“这你就不懂了。世人皆知,鬼谷传人一旦出现在哪位君王身边,势必会掀起一阵风浪。秦国本就强盛,现下我大张旗鼓的入了秦国,不就是在变相的告诉六国诸侯,秦王要对他们发动战争。”
“一旦诸侯们警醒,再起合纵之局,到时,秦国必危。先生远见,倒是扶苏浅薄了。”现下,他也明白他为什么大肆旗鼓在民间中伤嬴政了。为的就是让天下诸侯都知道,尉缭觉得秦王不行。
“你小子,竟然还懂合纵连横。”缭看着一脸期盼扶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从怀中掏出两份竹简,递给扶苏。“打开看看吧,此次我来的匆忙,其他典籍以后再带给你。”
扶苏打开其中之一,看了内容,不由得眼睛一亮,“这是一本兵书。”
“此书乃老夫所作,迄今为止,只给了两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那另一个呢?”究竟是谁,居然能比自己先拜缭为师。
“若是有缘,你们会相见的。不过,你们并不是鬼谷门下的嫡传弟子,也用不着遵守什么纵与横的宿敌规则。”
“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纵与横为什么非要是宿敌,合作不行吗?”
缭眉头一紧,“别问那么多,有些事你本就不用明白。倒是我给你兵书,你可知我的用意?”
赢扶苏随手翻看着,“师父莫不是让我学兵道,入兵家。”
“正是。”缭面色凝重,“你日后的路还长,而我是不会像你父王一样给你遮风挡雨的。”
“严师出高徒嘛,扶苏明白。”
见扶苏只翻其中一本,而对另一本秘籍却始终不看一眼,“另一本你就不打开看看。”
“我看了,是燎原枪法。”
“怎么,不感兴趣?”
扶苏昂起头,“我想学剑法!学百步飞剑和横贯八方。”
“这不可能!”缭义正言辞。这件事,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为什么!我看你分明是不会。”扶苏咆哮。
缭闻言,狡黠一笑,“又来激将法,不管用了。我都说了你不是嫡传弟子。再说了,燎原枪法,那可是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枪法。你若不要,那我给别人。”
“别,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不过,秋天快要结束了,我要走了。”
“那你还回来吗?”扶苏有些不舍。这么强的师父,为什么不能多教教自己。再说了,自己一个人可怎么练啊?自学成才?
“自然,以后每年春秋两季,我都会各来一次,考察你的武功和排兵布阵。学会这两样,你便可以在沙场之上做到无人能敌。”
“那剑法呢?我还是想学剑术。”赢扶苏自然还是有些失望。
“别想了,不可能。”
“为什么,你都收我为徒了。”
“不为什么!”
讲道理没用,那就只能耍赖了。赢扶苏跑到门口双手拦起,大声嚷嚷,“我不管!你得教我。你若是不教我,那我就不让你离开咸阳。”
“随你的便,反正老夫知道,做主咸阳宫的人又不是你。”
————
秋末之际,尉缭子果然还是走了,临行之际,却告诉扶苏他要去潜心修炼,准备明年稷下学宫的百家辩论。他说明年儒家大名鼎鼎的荀卿、道家的赤松子、墨家首领都会过去,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准备。
尉缭不知道,他只是无心之间简简单单的提了几个名字,却把扶苏的一颗心已经全数勾往齐国都城临淄。出宫的心,就此埋下,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出宫的愿望愈发强烈。
缭走了,秦国和赵国又开战了,那些个将军们自然也走了,加上冬天到了,咸阳宫里顿时冷寂了许多。
只是,即便是呆在宫里,有嬴政的‘庇护’,有赵高在,赢扶苏就不会安生。
一日,赢扶苏正站在昭明殿四楼上联系开弓。昭明殿共分四层,第一层做迎宾之用;第二层,乃是书室;第三层乃是剑阁;第四层,是武堂。
赢腾闲来无事,就来这里看看扶苏开弓开的如何了,教五岁的孩子骑马射箭,王上的本意应该就是让自己陪他玩。毕竟,就是嬴政,也是九岁才开的弓。可是扶苏也太拼了,当赢腾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殿内数个火炉燃着,照的地板发亮。可是某孩童却身披大氅,立在窗边,两手拉弦,只用左脚撑地,而用右腿蹬弓。
哪吒当年轩辕箭满弓拉用的可不正就是此法吗,他行,我自然也行的。
————
“王上,长公子拉开您亲赐的穿云金弩。”赵高一向乐于告诉嬴政好消息。
闻言,嬴政手中的笔自然停下来了。
“可是他才五岁。”嬴政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此子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寡人现下都不知要赏赐他些什么好了。”
赵高早猜出嬴政有立扶苏为储君的心思,现下公子年仅五岁竟然开了弓,这在整个秦国的历史上都是十分罕见的,“太子之位尚且空着……”
“赵高拟诏!”
“诺。”
————
扶苏自然,一直记得那个雪天。
嬴政突然率领礼官和几个王室贵族,带着他去了一趟秦国旧都雍城。雍城有着秦国历代先王的宗庙,当年嬴政二十二岁加冠礼便是在此地举行的。
空阔静谧的大殿之内,列放着秦国诸代先王的灵位。虽有数个火炉在侧,中间又有青色高鼎和铜制香炉,香烟袅袅,但是殿门大开着,冷风和雪花都在往人的衣缝里钻。咸阳冬日极冷,现下又正是隆冬初春之际,外面鹅毛大学雪纷纷扬扬,漫天凌乱。赢扶苏长长的睫毛上因为自己哈了一口气结成了霜花。
摆好了祭品,嬴政端起一爵酒,对着秦国的列祖列宗:
“历代先王在天有灵,自寡人登基以来,内除奸佞,稳定朝纲。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今有王长子扶苏,为寡人首嗣,天意所属,另天资聪颖,机敏过人,堪继大统。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印,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布告秦国上下,咸使闻知。”
随后,嬴政将一爵酒全数撒在地上。
奉常高声:“赐印。”
赢扶苏乖乖站好,一脸虔诚的等着接印。
嬴政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赢扶苏莫名觉得突然喘不过气来。此刻,他的脑袋里肿胀不已,乱七八糟的涌现出各种各样的人,呼吸加快,心跳也加速了。
秦国太子之位,就这么得了。这毫无疑问,是嬴政对自己的首肯。
难以置信……
“扶苏。”嬴政低声喊了一声。
扶苏这才抬起头,双手则条件反射的向上抬起,接住嬴政递给自己大印。
“沉吗?”
“很沉。”赢扶苏老实答道,随即却又目光坚定,异常冷静道,“但是儿臣接得住。”
奉常不由得一笑,这段对话,可不在典礼之中,只是公子的这答案,也够让秦国宗庙里的诸位先王放心了。
“礼成。”
扶苏这才起身。
“扶苏,寡人希望,这不是寡人一时兴起做出的错误决定。你明白吗?”
一时兴起……
错误决定……
“儿臣谨记父王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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