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他满怀算计,她亦飞蛾扑火。
现在她懂了,原来对首领的感情处于一种敬佩与仰慕,隐隐潜藏着爱意。
但这种爱意如烟花般璀璨,迷人绚烂过后只剩余一缕缕潦烟,瞬间烟消云散。
服了冷丸,是清风于心不忍偷偷给她解药的。
要不然,她恐怕真会带着遗憾从世界上永远消失。
曾经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她爱夜非羽,爱那个残忍而又温柔的尊贵男子,沉醉他的温柔乡,宁愿溺死他的怀,也死而无憾……
云幽弱弱抽泣一声,一颗晶莹眼泪不着痕迹从眼角滑下。
乾元二十三年,大周一举攻破帝都。
沉重马蹄声,尖锐铠甲声渐渐逼近。
皇宫里的人乱作一团,发疯似的****抢劫钱财,狼藉一片。
黑色铠甲禁卫军和剩下的羽林卫死守着最后宫门,每个人以血洗面,这怎能不叫人悲哀,自己的国家被敌国践踏,如今情景,西国注定灭亡。
而墨律理所当然成为亡国之君了,他此时和一位羸弱的白衣女子站在一旁,白色衣阙飘扬飞舞,清雅出尘,美得不似人。
一个人邪肆,一个人恬静。
看着自己的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能笑的恐怕只有墨律了!
“皇上,已准备妥当”清风踏步而上,朝帝王恭敬道。
他凉薄性感噙着抹笑容,示意清风退下。
“呜哇……”
正在逃亡的小孩不小心跌倒在地,地上石子割破了她的皮肤。
众人只顾着逃跑,丝毫没注意到地上有个小孩,残忍踩踏事件就发生了。
小孩哭的更加凄惨,嚎啕哭声令云幽瞳眸一缩,羽睫微微抖动,随后无声迈着细碎步伐向小孩走去。
前几天,不知清风用了什么禁术,让她暂时有了体力可以随意走动。
墨律早就料定了今天会发生的事,才吩咐清风不惜一切拖延凝聚。
脱俗白衣在凌乱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大家也知晓这位女子的来历。
清幽小筑里的玺妃……
传说是凌皇最宠爱的女子,盛宠程度不亚于大周小皇后。
但谁都没料到,玺妃和大周小皇后是同一个人吧!
宫人让出一条小道供云幽经过。
她扶起躺在地上狼狈的孩子“别哭了,你娘呢?”
那孩子泪眼朦胧望着她,小脸蛋灰头垢面,云幽有一瞬间怔神。
她和她……
小孩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娘不要我了……”之后的一段话云幽猜到了。
兵临城下,为了及时逃亡甚至能残酷丢下自己的孩子。
她抿唇片刻,清风如鬼魅般到达。
“派人送她出去,他们是无辜的”
清风黑眸沉了沉,立即叫来两名禁卫军,抱着孩子远去。
随之她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
“是夜非羽发兵的”清风瞥过眼。
“可是,我们都有错……”她目光悠远“生前罪孽深重之人,死后必入地狱”
清风顿时失笑“入地狱的人是我,做得孽太多,最终了结我的人必定是你。但我只希望你和首领能幸福,愿重新来过”
云幽猛地一怔,呼吸窒然。
“阿冷魂飞魄散跟你脱不了关系,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阿冷的秘密了……”
她一条数清他的罪状,他苦涩一笑,点点头。
“那么说,我成现在的样子,是你们一手造成的”
他又点头。
的确,是为了逼她回现代。
清风没告诉她:就算他不那么做,她的身体也无法再拖了,禁术一直在反噬她的身体。
皇宫最后防线被攻破了,无数墨色铠甲骑兵如蝼蚁般黑压压涌来,马蹄声响彻天际。
云幽抬头,有些刺眼的微微眯起眸子。
一匹汗血宝马健步奔来,马上如神抵男子容颜渐渐清晰。
是他,他来了……
她心生酸楚,红了眼眶,眸底流转着晶莹。
高台上,墨律纵身一跃,倏地出现在云幽身旁。
却是朝夜非羽狂肆邪魅笑着“夜非羽,别来无恙啊……”
“想不到你这么有兴趣,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赔掉整个江山”嘴上说着,如膺凌厉的目光却是紧紧凝视着云幽不放。
“彼此彼此,不过这场赌局的赢家是朕”墨律邪魅一笑“不就是个江山么?如果知道能够换她,朕早就赔了,而不用等到现在”
气氛有些沉重压人,一直未开口的云幽说话了。
“夜非羽,回去吧……”
她撇过头,小脸苍白无比,不敢去瞧他。
这样的她令夜非羽心口一痛,宠溺浅笑道“朕知道……”云幽让他这时候回去,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死亡。
听闻云幽的话语,墨律猛地眯起紫瞳,阴骜道“你在骗朕!”
“嗯,我恢复记忆了”她叹息一声,淡淡道。
墨律顿时阴测测一笑“是清风给你解药的”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是”她点头。
语落,在场的清风低下了头。
好,很好,竟敢联合起来欺骗他!
陷入暴怒的墨律,是恐怖的。
黑金镶边衣袍微微一扬,一股无形的内力直直向清风袭去。
“呃……”
他只觉五章六腑快被震碎,想去抵挡,可是不行。
等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干咳着。
“清风!”云幽连忙跑去,将他扶起。
谁知,她不经意的动作,着实惹怒了墨律。
就在他出手时,云幽一个机灵,硬生生替他接下了那狠戾的一掌。
“云幽……”
“小东西……”
时间倏然停止,白衣沾染红艳如同妖娆的彼岸花,娇小身体不受控制渐渐倒下。
清风长臂伸出,握住有些颤抖的手腕,一遍遍痛苦低喃“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我的同伴,应该的”她脸色惨白无比,却吃力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我本不想承认的,可是,你最后让我不得不承认”
是他亲自给她解药的,不惜背叛首领,算他还有点良心。
要知道,清风这家伙把首领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而如今却因为她……
刹那,一股温暖气流缓缓输入她体内……
云幽扬起唇,伸出手指指向夜非羽,她从他的俊容上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与慌乱。
她微微张开唇,想要说出的话语被哽咽住了。
没等她开口,夜非羽危险眯起狭长凤眸,右眼角一颗泪痣此时有些暗沉晦涩“带她回原来的世界吧”只要能让她安然无恙的活着。
“你舍得?”墨律看着她,苦笑。
紫瞳深沉如蘸了浓墨,很深,不见底。
情绪复杂,更多的是懊悔和无奈。他不想伤害她,可这丫头硬是倔强的软硬不吃。而现在他亲手伤害到她了,是事实。
墨绒靴走向她,靠她面前蹲下。
大手紧紧握住她的素手,掌心贴掌心,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渐渐逝去的体温。
“夜非羽……”她低喃。
他闭眼,吻上她的唇“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听闻,她抽泣更加厉害,眼泪决堤“好……”为了他,她可以活下去。可是两个时代的分隔,一别便永远不能再见。
“一定要等我……今后,换我追你跑……”她含泪,用尽最后力量去触摸他的俊容。
夜非羽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她说的是下一世。
他苦笑,没有比两个时代更远的距离了……
他低下头,光洁指腹刚好碰触到。
光华消失,她渐渐闭上眼。
大周二十三年,西国灭,夜帝统一天下。
同年寒冬,皇帝横抱着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回到大周,并昭告天下,大周夜帝第一任皇后夜氏云幽,因久病驾薨,时年二十岁。举世哀悼,挂白三月,葬于后山裕皇陵。
是梦的邂逅,一个迷人的温柔,一个感动的拥抱,刻画灵魂。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爱已之深,仿佛从没爱过。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陪你一辈子,可惜,我不能……
传言,大周小皇帝夜非羽有一娃娃,无论吃饭睡觉,还是上早朝,都无影随行携带着。
传言,那娃娃是皇室内定皇后,刚生下来就被太后接回宫,由皇帝亲自抚养。
传言,那娃娃皇后第一次说话,却是对皇帝笑眯眯地说了句“皇帝老公!”
传言,那娃娃皇后14岁与皇帝大婚,从此盛宠不衰,羡煞天下人。
传言,那娃娃皇后20岁时因疾病去世,皇帝沉痛不已,自她去世,后位一直空悬。
缘生缘灭,或许已尽。
21世纪。
城堡卧室内的白纱床幔缓缓飘扬起,朦胧隐约间,一名娇小纤瘦的女子安详躺在King……size大床中央。
女子双眸一直安静闭合着,自从回到现代重新换回身体,她都没醒来过……
渐渐地,男人的眉心皱起。
真的……宁愿沉睡……也不愿醒来见他吗?……幽。
他倾下身,如美玉般的手心一遍遍抚摸着柔软沁香,丝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紫瞳深谙“就算睡着了也没关系,你是我的!我已经让人准备我们的婚礼了”
他邪佞一笑,薄唇轻轻烙下一吻“高兴么?婚礼是你梦寐以求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会疼你,爱你,给你所有……”
云幽仍然沉睡,几个月来,她甚至没微微动过手指,或眨动睫羽。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逐渐恢复转粉红的脸色。
她肌肤长期少有阳光沐浴,比以前还要白皙如牛奶。
墨律紫眸闪烁,又邪魅地深深吻着红唇“醒来吧,我的幽……”
碾转暧昧,他很坏,在她意识未清醒的情况下偷亲芳泽。
他的话语同诅咒一样伴随她,她不禁回忆起过去那段痛苦日子,不是不醒,而是不愿醒来。
房门外,一名中年妇女怔怔立在那儿,有些膛目结舌。
不可思议,冷血残忍到极点的首领居然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
据他所知,首领有未婚妻的,而云幽的角色就是个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掉的玩具。
可如今……
墨律抬起头,阴骜唤道“Mary!”
Mary瞬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在墨律嗜血的眼神中惶恐走来“殿下……”
他危险眯眼起身,冷然吩咐道“照顾好她!”颀长身子擦过,他大步走出豪华房间。
大周王朝,乾元二十五年,冬。
她走后,迎来了历史上最大的一场雪。
白雪皑皑,飘扬而下,鹅毛大雪几乎覆盖整个光景,等待的人依旧等待……
冷萧冷燕这几年情投意合,成一对甜蜜的夫妻,并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出生之后,他们就一直住在大周皇宫中。
他们的女儿还没取正式名字,说要等云幽回来,再几个聚在一起商量取个大富大贵的名字。
冷萧冷燕暂时称女儿为“小爱”。含义:爱情长久。
他们牵着女儿走向凌霄殿后院,便看到眼前一幕。
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只要每次下雪,他都会来这里。
到现在,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人不在了,可是情还在。他们也无时不刻在思念老大,她在现代过得好吗?
感觉到女儿小爱甩他的手指,冷萧宠溺摸了摸她的头,抱起她步向夜非羽。
“要是让她看到你的样子,她肯定会担心你”他真的好佩服夜非羽,强大得令人无法仰望。墨律算个毛,笑到最后的人还不都是夜非羽!
稳坐江山,抱得美人归。
额,虽说美人暂时离开了,但是他相信云幽一定回来的,要不然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老大了。
墨色颀长身影因他的话语微微一震,精致如玉的指腹抚过右眼下那滴朱红之泪。
这是她为他留下的痕迹,不能消失的痕迹。
想到此,他涔薄的唇角勾起低低魅惑浅笑“云幽,你再不回来,朕可要把你忘了……”整天面对一副冷冰冰画像的滋味不好受,她说的对,记忆抵抗不了时间的消磨。
夜非羽……!
云幽似听到他的呼唤,她猛地睁开眼。
清冷飘荡的白纱映入眼帘,四周华丽装潢熟悉无比,是首领的房间,没错。
而这张床是她曾经割腕自杀过的床,也是他们几度疯狂欢爱的床。
“小姐,你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照顾她的玛丽见云幽醒了,有些欣喜的叫出声。
真是担心死她了,她以为云幽会像植物人那样沉睡。
白曦光芒透过落地窗流泻而进,云幽刺目的眯起眼,缓缓扬起羽睫“Mary?”
“是,是我”Mary握住她的手腕,双眼含泪。
云幽和Mary的关系相当于母女,在她最艰苦的时候,是Mary给她鼓励,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长大。
每天看着她长大,对她十分了解的Mary心中明白:这孩子,喜欢上了首领。
可这是错的!
她劝过云幽无数次,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却眼睁睁看着她飞蛾扑火,陷入万劫不复。
直到有一次,云幽心碎逃跑时,她帮着插上一脚。
最后首领查出来了,她被连夜派人遣送非洲……
尽管在非洲日子生活凄苦,她时时念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不是母女,感情胜母女。
再一次相见竟然变成了这样,令她心疼不已。
云幽抿唇,起身,四处在找什么。
Mary微微一笑,抽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面小镜子。
照上镜子的那一瞬间,云幽顿时酸涩。
明晃晃镜子中映照的女子正是她,是她本来的面容,是她原本的身体,熟悉又生疏。
她半敛下羽睫,放下面镜“是首领,接你来的吗?”
Mary苦笑“嗯……”接着她又道“你还爱着他?他都把你折磨成这幅模样了!”
她摇头“不爱了,Mary,我从前死过一次,你信么?”
语落,Mary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她身处非洲,显然不知道云幽的境况。但……死?……怎么会……
云幽低下头抿唇不语,掀开被褥,赤脚下床走动。
她一如既往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做工精细名师打造,每一个线条优雅勾勒出她完美极致的身材,纤细腰围印百褶皱,绣环绕一圈华美黑蕾丝花边,形式简约而柔美。长长裙摆呈倾斜椭圆形,后摆拖地,前摆及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