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秋意正浓,夏侯若风从临安城回来了。夏侯若风自八岁起,每年秋冬时节,都会到映月居住上一段时间,天气回暖时,便回临安城的家——相国府。夏侯若风年幼时体弱,隔三差五得病,家中便安排了师傅,教习功法,强身健体,虽颇有成效,可惜天生底子弱,每每到了秋冬时节,都难逃一病,喘证大作,相国夫人心疼不已,便将映月居赠与自己的儿子,映月居本是皇家别苑,庆贺先皇五十五寿辰而建,初建成一年内,先皇曾二度亲临,甚是喜爱,后来作为出阁贺礼,赏赐给了最疼爱的小公主——相国夫人。在夏侯若风十五岁以前,相国夫人每年都陪着他到映月居避寒,之后因年岁渐长、身体萧条,渐渐只有夏侯若风一人回来。
夏侯若风回来后,小厨房变得忙碌起来。小兰也来得更勤了,早中晚都是她过来取夏侯若风的饭食,以往都是秀儿或是叠翠过来,小兰来得极少。某日午后,苏心语去秀儿的屋子,取个帕子,在路上撞见小兰捂着口鼻钻进了树丛里,苏心语有些担忧,便跟了过去,只见小兰难受地屈身干呕,她立马上前关切地问道:“你可还好?是吃坏肚子了吗?”
小兰见是苏心语,有些张惶,脸色难看地回道:“可能、可能是今日喝了些凉水,不要紧。”苏心语见小兰如此难受,便提出送她回屋,小兰客气推却,可抵不过苏心语的坚持,便由她送回了屋子。
隔天中午,小兰如常来到小厨房,可进门不久,小兰便猛地跑了出去,苏心语见状,慌忙跟了出去,只见小兰如昨日一般,屈身呕吐,样子很是难受,苏心语给她顺了顺后背,让她好受些。甄大娘听到声响,也出来了,皱眉凝着小兰,嘱咐苏心语回小厨房看着火,便扶了小兰进自己的小屋。
过了好一会,甄大娘才回了小厨房,看着苏心语准备好的食盒,沉声道:“小语,你把饭食送到揽月楼吧。”
“嗯,好的,小兰她好些了吗?”
“没什么事,肚子不舒服罢了,你快去吧。”
苏心语微微点头,不再多言,提了食盒便往揽月楼去了。
到了揽月楼,苏心语走到会客的外室,都没碰见一个侍女,夏侯若风不喜太多人伺候,所以在揽月楼伺候的侍女,好像拢共三人,苏心语无奈,只能在外室等着,过了好一会,都不见来人,只能进内室了,苏心语心中有些忐忑,第一次进揽月楼的内室,还是不请自进,但是在外面一直等,有些傻。
摸摸索索走到一个门洞大开的房间,房间很大,应该是夏侯若风的房间,遂轻扣了门,苏心语忽感一阵风袭来,猛闭上眼,睁眼时,眼前竟站了一个男人,把她吓得猛地一哆嗦,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何人?”男人冰冷地问道,语气中似乎有些杀气。
苏心语舒了一口气,压了压惊,不满地回道:“我是在小厨房帮忙的苏心语,给公子送餐食来了。”说完,便将食盒递给眼前的男人。可男人并不接,只让她放到屋里的桌上,苏心语虽有怨气,可还是闷声照做,进了屋,才发现夏侯若风坐在临窗榻上,研究棋道,可能是她的探究的视线扰了他,他转头望向苏心语,温柔一笑。苏心语见状,有些不自在,“公子,这是您的午膳,公子慢用。”话一说完,便想要走,可惜被拦住了。
“慢着。”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从食盒拿出一双筷子,递与苏心语。
苏心语皱眉不解,只盯着那男人。
“公子进食前,都要确保安全!”
苏心语算是明白了,意思是以防她投毒,她得以身试菜,以证清白。苏心语何时曾受过如此羞辱,当下她彻底怒了,极力隐忍着怒气,瞪了男人一眼,随即夺过他手上的筷子,将食盒里的菜通通吃了一遍。
将筷子轻拍在桌上,而后转向夏侯若风,微福了身,气恼地走了。
后来,苏心语回忆起古时贵族,为确保饮食安全,会让下人试毒,虽知晓了这旧习,想起那日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双双受到践踏,久久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