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到了本座的平梦里?”另外一头,墨沧与玄锦并肩从雪地里走来。
路遥没发现,图南的脸色登时怪异了起来,她转身对着墨沧展颜一笑,“是我妹妹红袖,仙尊没见过吧?”
红袖施施然行礼冲着墨沧与玄锦柔声道,“妾身红袖,见过墨沧仙尊,见过玄锦仙尊。”
只是图南站在原处,如傻了一般。
“想不到路遥姑娘的妹妹也这般好看,谁家这么好的福气?一蒂结双色,独分世上一半春色。”玄锦笑道。
红袖这丫头是见不得男人的,听了玄锦的话,一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像水里漂浮的海草,荡啊荡啊荡。。。
“红袖姑娘头一次来,在平梦里用了午膳再走吧。”墨沧横了一眼玄锦,只看着红袖道。
“用午膳么。。。”红袖犹豫了片刻。
“玄锦仙尊,你也会在么?”她一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玄锦问道。
这货大约已经忘了她要成亲了吧。
“不必了吧。”图南愣了半晌去扯红袖的衣裳,“咱们不是说来看看阿遥就走吗?”
他像个小女儿似的,娇红着一张脸,凑在红袖耳边小声道。
“可是。。。”
“咱们走吧,这里是平梦里,人家不过是客套一句,咱们怎么好顺着梯子往上爬?”
这般小声的咬耳朵,偏偏旁边的人都听得清楚,多少有些尴尬。
“咳咳。。。本座还不至于那般虚伪,一餐饭还是请得起的。”墨沧轻轻咳了两声道。
图南听了这话,脸一瞬间从上往下,红了个透亮,赶紧拉着红袖便要走,跟火烧了屁股似的。
红袖哪有他的力气大?被他拖着往外走。
“那什么。。。仙尊,今日事忙,改日你来人间,由我做东再好生请你吃饭吧。”红袖匆忙间回头,对着玄锦道。
言罢,还顺带抛了两个媚眼。
玄锦一直看着两个人行出去了许久,嘴边含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的?心动了?”墨沧站在玄锦身边,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你不觉得,有点儿意思吗?”玄锦的目光长长远远地看了过去,笑意越盛,眼中的兴趣越渐浓烈。
红袖走后,平梦里又恢复了安静,路遥没有再回萤雪堂,养伤的时候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下月初八,下月初八。。。
“仙尊,你说红袖成亲,我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她倚着床栏上,偏着头看着墨沧道。
墨沧细细地将她的手指包好,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想送吗?”他问。
“论理说,她这般防贼似的防着我,我大可以不送的,但若是我送点什么特别贵重的,那她在成亲之日便能体会到我的大度与慷慨,从而衬托出她是有多么多疑和自私。
最后会悔不当初,痛哭流涕,无地自容,这样岂不是更好?”
。。。。。。
墨沧手中的动作一顿,“好,好得很,那你想送什么呢?”
路遥一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攒了好些银子了,大约能买个好的了吧。”
“你倒是属貔貅的,一月给你那些银子都攒下了。”墨沧小声道。
“你说什么?”路遥没大听得清楚。
“没什么,我是说,红袖的夫君乃是人间丞相,用银子买来的东西虽然贵重,但红袖未必得不到,不至于让她痛哭流涕。”
路遥略想了想,“仙尊说的甚是有理,仙尊有什么意见?”
“本座府中有一把凤凰骨扇,色泽鲜艳漂亮,又能用来防身,倒挺适合红袖的。”
“凤。。。凤凰骨扇?”路遥觉得墨沧送东西果真是大方得很,送朱先生如此,送红袖也是如此。
大约,和土豪做朋友就是这种感觉吧。
“可。。。可是。”
“别动。”她一激动手就没处放,又被墨沧捉住,安稳放好。
他一点一点将她手上包裹的丝棉细细除了,凤仙花的颜色便留在了指甲上。
“真好看。”路遥看着手指上鲜艳、脆亮的颜色便忍不住欣喜,拿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墨沧今日特地来了海棠园,说有好东西给她,原来便是这东西。
路遥从前从未见过这个,头一次有了些小女儿的情怀,望着那十指纤纤,心里便忍不住欢喜。
“此物叫蔻丹,你从前最喜欢的。”墨沧眼睛里盛满她的笑颜,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可她一直在御马监养马,从未见过蔻丹,她也从未吃过金缕白玉糕,心里忽然便凉了一半,原来这些都并不属于她。
她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在意那些问题,心里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滋味儿。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女子的事情?是‘漫漫’告诉你的吗?“她将染了蔻丹的手放下,看着墨沧问道。
墨沧温和一笑,手抚了抚她的发,“漫漫从前最爱这个,爱寻不同颜色的凤仙花,爱做不同的样式。
漫漫很爱美,爱新鲜的玩意儿,像个孩子似的,见了什么好玩的便爱不释手。”
“是么?那这个漫漫,挺幼稚的嘛。”
“的确挺幼稚的。“他倒回答得很顺从。
路遥心里头一阵烦躁,望着自己的指甲看了又看,“也不知道易霜看了这个会不会喜欢?”
墨沧登时变了脸色。
路遥烦躁的心情稍减,又道“听闻那日多亏了易霜,我才能得救,说起来,我也真该好好儿感谢感谢易霜,仙尊,你说我该如何谢他好呢?”
墨沧的脸色越发难看,“你何故说他来气我?”
“我没有气你啊。”
他的脸色黑得可怕,盯着路遥的目光像是要吃人般。
路遥没来由地怕了,身子往被褥里头缩了缩,“你。。。你。。。干什么?”
墨沧一把抓过她的手,路遥避无可避,被他拉着前倾,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一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相近,鼻尖几乎挨着鼻尖。
“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她呵出的气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路遥心里有些发虚,但又不敢不说,抖抖索索道,“我。。。我说。。。我应该好好。。。谢谢易霜。。。”
“为什么?”她的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我纵容你些,你便如此?”
“什。。。什么?”路遥有些反应不及。
“漫漫。“他唤,”我生气了。“四个字说得尚有些无力。”
“对。。。对不起。”路遥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可是回头想想,好像也没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