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迪大主教,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孤独的王座上,鲜红的长袍与宝石王冠,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国王正抚摸着权杖上的宝石,面色有些沧桑,还很严肃。
“是的,国王陛下。”
卡文迪大主教站在一旁,苍老的仅剩一把胡须,可眼神却闪烁着这般年纪不应拥有的精光。
他犹如一位智者,仅比王权低上一等,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的公爵侯爵,沉声道:“紧靠皇家的掌控已经支撑不了这个时代的胃口了,分地制,让有能力的人去管理各自的领土,不再是名头上的,而是真正的落实。
这并非向王权发起的挑战,而是一次扩张以及建立新兴统治的机会,因为王国的故步自封,还有大片的土地未能收回。
国王陛下啊,吾等光的国度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论结局是好是坏,我们都应该继续向前走去,否则不管十年还是百年,我们都没有办法摆脱现状。“
“但你知道你说的这件事可能会造成什么影响么?”
国王皱了眉,语气低沉:“再过去的时代中,分封制并不是没有施行过,可是结果呢?
随意就能推翻王权,随意就能像对待牲畜般对待自己领下的子民。
农奴私有制,土地私有制,所有的领民都成了为领主收缴财富的工具,甚至最荒唐的是初夜权。
只有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卡文迪,我们站在这里,坐在这里,从来都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那些领民,你应该明白才对!“
他看着这位从儿时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老师,只希望对方能够稍微看一眼自己,而不是透过自己,看着某些早已不存在的人。
然而卡文迪只是摇了摇头,“所谓的分封制只是一个说法,陛下,我只是希望对城镇的管理能更多的掌握在持有爵位的人手里,而不是让城镇人民自己创造和自己管理。”
“但那样才是最好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是最好的。”卡文迪摇摇头,决定这个话题还是等之后再做处理,他转过身的,看向了那几个王子和公主,“然后就是了王位的决定了,陛下,是否现在就决定一位继承者呢?”
“啪!”
国王沧桑的面容上忽的升起一丝狰狞的怒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也令除开卡文迪和另一位老人外的所有人为之一颤。
他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道:“是否有些太早了。”
“已经不早了,陛下。”
卡文迪看向王座的后面,那里从来就只能挂着当代国王的画像,但自从照片这种神奇的作物出现后,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在那面墙上,现在挂着的是历代国王利用照片技术重新复制的小型画像,在围绕着当代国王索罗诺夫西斯二世的最上方,便是上一代英年早逝的过往,索罗诺夫西斯一世。
那时遭逢了来自魔境的突然袭击,导致年仅三十七岁的国王战死前线,留下了唯一的子嗣,也就是现在的索罗诺夫西斯二世。
他的成长完全是由圣光王国的两位国教大主教进行养育与辅导,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现在已经是四十岁了。
现在提出这样的说法,并不能算是违逆,只是害怕重蹈覆辙,而留下了这些继承人去私斗。毕竟比起当年,现在的继承人可是很多的,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就继承给年龄最大的那位。
“那是......神的指引么?”国王看向卡文迪,卡文迪默不作声,他又看向了另一位老人,但那位老人从很多年前就不参与整事,现在来此也只不过是为了走走过场而已。
没有得到答复,国王长叹一声,摆摆手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在今晚一起思考,这等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认真考虑之后才能答复,但我会尽量在这几天内给出一个会令人满意的结果的。”
“愿神庇佑您。”卡文迪微微弯腰,另一位老人同样如此,却没有说话。
国王疲倦的应了声,靠在椅背上,用权杖敲了敲地面,“可还有事?”
“关于魔境。”卡文迪抬起头,眼底微微闪烁,此次最大的目的便是这个了。
“哦?”国王这下来了兴致,“关于魔境如何?”
“我打算亲自培养一些勇者,送他们去魔境讨伐魔王。”
说出这话的卡文迪挺直了脊梁,哪怕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成功过,但却依旧没有人敢笑话他,因为这个男人,这位星月神的大主教,曾经可是活跃在魔境战场上的强大勇者,传闻曾与魔王平手过的传奇人物。
哪怕在中低层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可几乎所有高层乃至皇家的人都十分清楚。
如果说有谁能够结束魔王的统治,那么大多数人都会说,一定要比卡文迪厉害,这句话看似并没有说明什么,但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站在所有职业者顶端的强者。
“作为这个计划的主导者,我将首先推荐我孙女的未婚夫,罗兰·托福洛斯。”他继续说道。
国王挑了挑眉,“那位现在最有名气的勇者么?”
“是的。”卡文迪微微弯腰,“虽然本打算让他们在下个月举行婚礼,但我已经准备让在下的孙女前往边境小镇进行与集体祷告仪式的历练,所以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心全意的教导勇者们......请问国王陛下可否恩准?”
国王迟疑的点了点头,问道:“可以是可以,但这样好么,不如先让他们完婚..........”
“那只会让两个人心中彼此多出太多的杂事和挂念,如果陛下恩准,我便立刻派人通知............”
“那.......好吧。”
就这样简单的决定了走向,卡文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麻木,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吞没。
皇家会议结束后,卡文迪站在天台望着窗外,夏天的雨带着些许烦闷,令他不舒服的咳嗽起来。
很快,另一位老人的手便附在了他的后心,为其拍打起来。
“好受多了,歌莱德。”卡文迪叫停了老人,老人却没有听,反而加大了力道。
他不禁无奈,躲了开来,“你是想要打死我么,别看我这样,就算再过去一两百年,我大概都不会死的。”
“哼,早就知道你在装了。”身着太阳纹长袍的太阳教会大主教嗤笑了声,收回如枯槁树枝的手,“怎么,这次又被吩咐了什么,这样真的好么,就打算这样埋头前进了?”
“不然呢?”
卡文迪哈哈笑了声,“凭你这位祭司,难道还能真把我圣骑士的身体揍疼了不成?”
名为歌莱德的老人无奈摇头,拄着拐杖也来到天台的围栏前。
他道:“卡文迪,你说我们作为伙伴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七十三年零八个月二十四天,第一碰到你时还是黄昏呢。”卡文迪记得很清楚。
“是啊,那时你从天上掉下来,吓了我一跳呢。”
歌莱德笑了笑,声音并不怎么好听,可紧接着就变得严肃起来了,”那么游羽呢,你应该还记得她已经去世多少年了吧?还有龙斯,那个充满梦想的少年,最终也抱着梦想沉入深渊了吧,又过去了多少年?“
卡文迪沉默许久,“你想说什么?”
“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啊,卡文迪。”
老人缓缓转过身,苍老的身体令他甚至哪怕只是挪动一步都困难无比。
“你明明可以不用理会,可以独自前行,为什么一定要主动将那对枷锁挂在身上呢,就不能快乐的,自由的前行么?
明明只要你想的话,你所渴望着的美好就一定会降临在身边。“
“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歌莱德走到大门前时,才迟迟响起了卡文迪淡漠的声音。
老人嗤笑了声。
“真是懦弱啊,曾经最伟大的勇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