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苏安都在许沐阳的怀里入睡,这一次睡得很踏实。许沐阳把玩着苏安的发梢,又想起下午给家里的那个电话。自己的新公司实际上属于家里的子公司,而且关于于小菲的事情也是很乐见其成的,虽然于小菲当面没有答复,过后却直接由于总的秘书跟自己确认了合作关系。这件事情是他没有对苏安说实话。
许沐阳不知道家里对待苏安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以后跟于小菲的相处。大概每个人在爱情面前向来都是盲目且固执的,轻易放手倒像是沉寂之后寻求机会爆发,而于小菲的模样很显然只是暂时放手,当这一切都撞到一起的时候,自己又如何去跟苏安解释这一切,苏安又会不会信任自己,深深困扰着许沐阳,最难的是自己不知道在苏安心里究竟有多大的分量,够不够担起自己不得已隐瞒的一切。
看着睡梦中眉眼舒展的苏安,许沐阳心里豁然就定下来了。是了,自己思念了三年的人如今在自己怀里,已经是最好别的结果了。而这以后自己唯一的软肋和盔甲,全都来自苏安了。
次日清早,许沐阳还在半睡半醒中,苏安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就去公司了。一整天都暂时没有计划的许沐阳打算跟家里谈谈关于苏安的事情,这时候于小菲的电话来了。
“你好许总。”于小菲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或许是刻意压抑自己。“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开始谈谈后续工作了。”
“你知道我在SH?”许沐阳很惊讶,不知道的还以为于小菲一直盯着自己。
“对,是你的父亲告诉我的。”于小菲很淡然的说:“到公司来谈合作把,我今天有空不用去实习公司。”
许沐阳没有迟疑的答应了。关乎正事自己也从不含糊,立刻收拾好出门打车直奔于小菲父亲的公司。
到了公司楼下,就看见一身白色小西装裙的于小菲在门口等着自己,微卷的长发被风带起,但眼里是严肃又冷漠的光。许沐阳下车后客气的朝于小菲伸手:“于小姐你好,又见面了。”
“许总你好,一路辛苦。”这样沉稳又疏离的样子让许沐阳安心不少,至少这一趟能坐下来好好的谈公事了。
进到公司之后,于小菲带着许沐阳直接去了自己父亲于总的办公室,面对这个一直未得谋面却很熟知的长辈许沐阳还是很尊重的,主动上前握手寒暄,而于总也并非想象中的难打交道,很和气的听着许沐阳对新公司的规划,以及之后双方需要合作的地方以及利润的分配。
谈到最后,大致方向就定妥了。虽然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于总亲自出面相谈,那自然又是于小菲的意思。念及此许沐阳朝身边端坐着的于小菲看一眼,就这一眼却被于总捉到了。
“小许成家了吗?”眼角不见波澜,而话里的语气从开始的小许总到现在的小许,多了一丝亲近的成分,让许沐阳心里那根弦再次紧绷起来。
“还没成家,这事儿不着急,事业为重。”许沐阳客气的回答,眼角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于小菲。
“哦,那是自然,年轻人就当如此。”于总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也多半是看出了许沐阳的紧张。当下也不再多言,转而交代于小菲说:“小菲,具体细节你去跟进吧,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再来找我。”
“好”于小菲点头应道,上前把桌上的文件收拾好之后对许沐阳说:“许总,那我们去会议室再谈谈吧。”许沐阳从善如流的点头,又和于总握手再见,继而跟着于小菲出去了。再次单独和于小菲面对面坐下来谈工作,许沐阳依旧戒备,谁知道于小菲眼都不抬的对许沐阳说:“合作是我父亲的意思,我只是公事公办。”
“嗯,还是谢谢你。”这一句倒是诚心的话。没有于小菲当初的推波助澜,也不会让于总对自己的创业公司感兴趣。
“谢我的话不用说,反正我要的谢礼你也不会给。”于小菲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往许沐阳面前递过来。“所以,不如专心谈公事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许沐阳放松下来,拿过文件跟于小菲商谈正事,整整一个下午都在不断的就企划细节商讨,之前的两个条件依然接受,至于那个第三条,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缄口不言。
等许沐阳感觉到手机不断的在提醒自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苏安的未接来电有了十几个,最近一个是在五分钟之前。许沐阳对于小菲点头示意自己要出去回个电话,对方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嘴巴不出声的说:“请便。”
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许沐阳眉头紧皱,这时候换做苏安不接电话了。一阵阵嘟嘟未接听的声音传来都是敲在许沐阳的心上,心里不住的懊恼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给对方留言,好在也没有等待多久电话就通了。
“你在哪儿呢?”苏安有点嗔怪的意思,倒叫许沐阳心里一松,长吁一口气。
“我在这边跟合作方谈公司的企划呢,一会儿就回酒店了。我应该事先给你说一声的。”
“没事。”苏安一点都没见怪。“工作要紧,我理解的。我这边忙完了,看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不过你不用着急我可以等你。”
“那大概半个小时吧,你到酒店等我,好吗?”
“行,那你先忙吧。”
知道苏安没有对自己的突然失联生气,许沐阳莫名心安了,瞬间感觉轻松起来。回到会议室跟于小菲简单交代了一下具体事宜就收拾文件准备离开。这时候的于小菲突然出声;“许总,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
许沐阳心里顿了一下,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看着许沐阳急促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于小菲颓然的跌坐下来。哪里就能那么轻易放手,不过是自己的缓和之计,可是看今日许沐阳的种种举动就可以预见自己的感情终会是落花付流水。片刻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于小菲深吸一口气进了自己父亲的办公室。
待许沐阳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正好踩上那半个小时的点。苏安看着他急匆匆的神色不由得会心一笑,起身给他递了瓶水,还不忘打趣他:“这么急干什么。我在这里又不会跑。”
“嘿嘿。”许沐阳只是看着苏安笑,也并不言明自己心里的煎熬,这一切就让自己扛着吧,能解决的,现在已经有了好的开端不是吗。许沐阳脑子里的思想斗争没多久就被劝服。苏安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公司的企划通过了,一切都是预料中的样子。
“现在订机票来得及吗?我想回去给你做晚餐。”许沐阳说到这儿,不待苏安回答就开始查航班。苏安坐在一边看着他忙活也没出声。其实自己也很想立刻回到那个属于两个人的小家里面。
今天总公司给了自己最终答复。分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是自己坐定了,而原来的总经理也再难交接完工作之后就退休养老。虽然对那个位置仍有抗拒的心理在挣扎,但是一想到现在的自己有许沐阳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勇敢起来。
当两个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小雨的初夏还是有点凉意,站在等车道上的苏安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的胳膊取暖。而这时身边的许沐阳很及时的靠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苏安,下巴抵在苏安小小的脑袋上,嘟囔着这坏天气可不要冻坏了自己的苏安,逗得苏安都忘了冷,欢快的笑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回到才分别两日的家,苏安就像回到自己巢穴的鸟儿一样自在。而许沐阳放下行李则一头扎进了厨房,翻开冰箱捣鼓半天,最终端出两碗鸡蛋青菜面,无奈的对着苏安说:“就这个最能饱肚又好消化了。”
苏安倒是不介意吃什么,在她看来有热腾腾的食物就是一种幸福,怎么算都比吃快餐来的更营养吧。呼哧呼哧吃到见底,满足的对许沐阳说:“真好吃,谢谢你愿意为我下厨。”
看到苏安如此捧场又甜蜜的感谢,许沐阳温柔的回答:“我会一辈子为你下厨,养着你的胃。”
饭后苏安主动揽下收拾厨房的活儿,倒不是苏安真的很勤快,而是许沐阳虽然擅长下厨却并不热衷收拾,总是一地狼藉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苏安是个有整洁癖好的人,最快的方式就是自己上手,分分钟规整清洁好的厨房也让人有些许成就感,稍微弥补一下自己不会下厨的缺憾。
正当苏安在厨房里哼着歌忙碌着的时候,许沐阳在阳台上接听电话,是他的姐姐许应洁。苏安偶尔回头瞧一眼也瞧不真切,隔着玻璃门的许沐阳一手插兜来回踱步,严肃的样子像是在争辩着什么。苏安强迫自己把心神都放在对付那几只碗碟上面,耳朵却不自觉的专注那边的动静,最后只隐约听到一些话,诸如好,我答应,可以等等。
当许沐阳推开门走进客厅的时候,苏安也褪下手套从厨房出来,对方强牵出一个笑抱了抱苏安,在耳边说“辛苦了。”
苏安也双手环上对方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转了转的念头还是回到最初点。“刚刚跟谁通电话呢?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是不是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
“算是,也不算。”许沐阳不可置否的回答“苏安,等我这周把公司的事情定下来,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吧。”
“这么快?”苏安有点措手不及,自己从没有正式见过长辈,带着点紧张和激动,还有些惶恐。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也希望你能成为其中一个。”许沐阳埋头在苏安的颈脖,闭着眼睛感受苏安那伴着淡淡香气的温度所带来的宁静,平复一下自己激荡的心绪。
苏安没有再说什么。她理解许沐阳的意思,也知道这是自己一定要面对的事实,想来这也是许沐阳表达对自己爱意的一种方式,自己又怎能拒绝。
没有的到苏安拒绝的话,许沐阳更心安定了一些,这一夜拥着苏安睡得很安稳,连眉间那久皱出来的纹都似平坦了些。而在一侧的苏安却是辗转难眠。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千般好,一旦牵涉家庭那就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战争。自己的父母在那件事之后对自己的私事再也不过问,只求自己安稳幸福即可,也是知道苏安的性子不一定能应付的来,而现在,也不知道许沐阳的出现会不会是个终点。
那年的苏安在周从明的提点下进步神速,当然不乏一些看脸色讨好的角色。苏安一度被这样的示好迷得失了方向,在跟周从明的交往之中也愈发沉迷。
“苏安,今晚有空吗?陪我去个应酬。”
“苏安,明天去农庄陪客户钓鱼,一起去吧。”
“苏安,我在楼下等你。”
那时候的周从明一句话,不管去哪儿苏安从不拒绝。因为自己也很欢喜跟着他在一起的感觉。虽然从不对外解释两人的关系,甚至连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暧昧居多还是真诚居多,但就是这种感觉,让两人都欲罢不能。
还记得那次去农庄,周从明特意叫司机开车,自己和苏安坐在后座,一路上紧握着苏安的手不放开。就这样牵了一路,下车的时候手都已经汗腻了也舍不得丢开。
但人前的周从明却还是收敛的,只会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苏安一个关注的眼神或者一个会心的笑。那样内敛又浓烈的感情直击苏安空白的感情,迅速占领全部位置。
从不会垂钓的苏安陪着周从明枯坐在池塘边的遮阳伞下昏昏欲睡,而此刻的周从明很是善解人意,四下无人的在耳边对苏安轻轻说:“你靠着睡会儿吧,他们过来了我叫你。”
苏安点点头,再也不对那几近贴在一起的眼皮做无谓的抗争,就这样歪着头睡过去。意想之中磕到椅边的疼痛感没有来,倒是撞上了个结实的怀抱,是周从明接住了她,还能听到那带着宠溺的笑:“小傻瓜。”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睡到感觉热辣的阳光刺眼才揉了揉眼睛不情愿的醒来,看见周从明依然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让她依靠,心软到像一汪春水,柔情又甜蜜。
“你干嘛不叫我呀。”在爱自己的人面前,小女人的天性也无外乎就是撒娇。从骨子里的娇媚也叫周从明看的眼醉心迷。
“你睡得那么香,我哪里舍得。”从不知道面冷的周从明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刻,而这样的温柔独独只给了苏安,就更叫人自得。苏安又不想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小心思,只好转移话题去看周从明的鱼桶,空空如也,又看到周从明盯着自己笑的意味深长,自己忽得就脸红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跟周从明的点点滴滴还是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怀念,那个对自己无底线好的人,终究还是不在了。
那天垂钓周从明不意外的被嬉笑了一把,他也不解释,只是笑呵呵的收好自己的渔具叫苏安放到后备箱去。待苏安回来的时候,那个职场上叱咤风云的周总又回来了,一脸看不到情绪的坐在主位听着身边客户喋喋不休的说话。苏安本想在外面晃荡一圈待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再进去,眼尖的周从明叫住了她,指了指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示意她坐。苏安只好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过去。
素来听闻周从明可是男女不亲,这样的举动足以说明什么。人精儿一般的客户立马转向对苏安示好,将面前的菜单递向苏安,一边笑着说:“也不知道苏小姐喜欢什么,别客气,今天我买单。”
苏安盯着那递过来的菜单有点慌乱,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求助的看向周从明,谁知道周从明伸手把菜单接过来塞到自己手里,还不忘说:“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把苏安惊的又喜又怕,自己可是个小菜鸟助理啊,哪里能有这样的待遇,惶恐的点了个不出错的青菜立马将菜单还回去,坐下不住的喝水平复情绪。
一顿饭吃的苏安食不知味。周从明跟客户聊的话题都是自己不适合参与的,身为助理小跟班的自己只有听着的份。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客户提议去做个按摩唱个歌什么的娱乐一下,周从明看向苏安,像是等待她的回答,又把苏安惊到语无伦次的说出个蹩脚理由拒绝,谁知道客户没当真,周从明却当真了。将擦净手的毛巾扔在桌上,起身跟客户握手告别,又拉着苏安就这样走了。苏安也只好一边走一边回头给对方说抱歉,感谢招待下次再约之类的话。
从那之后业内都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搞定跟周从明的合作,必须先搞定苏安这个助理小跟班。当苏安从周从明那里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半是气愤半是无奈的对周从明说:“这下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周从明拉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握住,低低的声音说:“解释什么呢?这样不好吗?”
“可是”苏安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意见,但就是不喜欢别人这样讨论自己。而且还是跟周从明扯上关系,正常的关系都要被描述的不明不白,办公室恋情是最让人容易误会的,尤其是苏安这种小白竟然能得到总经理的青睐,要说没有内幕谁也不信,单纯的爱情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家八卦好奇的心。
但周从明却安慰苏安,说不用在意那些别人的看法,过自己的日子就行。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的周从明却是也收敛了许多,渐渐的大家也就淡忘了这样些传言,毕竟闲余谈资从不缺乏新鲜的料。
那时候的苏安对周从明是言听计从,他说不用理会就真的视而不见。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享受着着第一份爱情带来的美好,在工作上也更有干劲,总是惹得周从明笑话苏安是打算把本事学了去然后另辟天地。
谁又没有个年少气盛呢,苏安那时候只恨自己太过于渺小,还不足以跟周从明并肩。但那也正是自己努力的目标,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就能堵住大家悠悠之口。爱是爱了,但能不能向全世界都宣告自己的爱有所属,就只能奋力争取了。
苏安想到这里,又看了眼身边的许沐阳。好看的睫毛弯弯翘起,挺拔的鼻梁丰润的嘴唇,跟脑海里周从明的样子重叠起来,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睡梦中的许沐阳轻轻晃了一下头躲开她微凉的指尖,剩下苏安的手僵在那里,又尴尬的抽回。
如果所有的爱情最后都依然只是两个人的事该多好。没有别人的指点和评论,更不会让彼此去为对方委屈甚至牺牲自己。不往前去侵入到对方身后的世界,也不用后退逼自己放手,苏安只想将自己的爱情游离在这个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