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烈火浮动起点点灰烬,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烁动起灿灿火光。
一丝未燃尽的烟尘飘至虚空,化作一片星光。
火光映红了云辉苍白的脸,他抽搐了一下,缓缓的,被面前刺眼的光亮惊醒。
云辉揉了揉眼睛,在他身旁,小菁安静的躺着。
“小菁,你怎么在这里?”云辉惊讶的推了推小菁,“你没事吧?”
小菁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安静的躺着。
“她没事……”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云辉吓了一跳,他猛然站起身来握紧了腰间的剑,望向篝火对面的人问道:“谁?”
老人一身纯白,无论衣装还是头发,就连眉色都是纯净白色。老人并没有说些什么,脸上平静而不失慈祥,在他手中的,是一只白净的拂尘。
“云岚,”云辉有些不敢置信,他呆滞的望着面前的这个老人,战栗着补上了“爷爷”两个字……
云岚并没有作声,而是平淡无奇的拾起一段木头放进身前的篝火中。
“你真的是……”云辉有些惊喜,他绕过火光走了过来,“云岚爷爷?”
云岚平静的点了点头,既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凛然的动作,一切显得平淡至极。
没想到云辉居然蹑手蹑脚的走到云岚身旁,他犹豫着,最终还是伸出手,流氓一般的在云岚身上摸了起来:“你还没死?”
若是常人,怕是早被气炸掉。
不过,云岚却开朗的笑了起来:“没!”
云辉好奇而作贱的手游走在云岚肩头,又顺着他的脖颈抚到云岚下巴上。
“唉,”被面前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扯了扯胡须,云岚终于有些不自在起来,“别……”
“你真的没死?”云辉大呼,像是见了什么稀世罕见的珍宝一般,又像是在摸索中总结出什么。
云岚无奈,只得附和道:“还活着……”
“你不是要永世清修吗?”云辉毫不遮拦的问。
云岚却并不介意的答:“这不,被搅醒了嘛……”
云辉这才想起来,云谷有了灾祸,他忙转身,正要打量山外的景色,身旁却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小菁,你醒啦?”
“云辉哥哥,你没事吧?”小菁还没支起身,便关切的问。在确定云辉还活蹦乱跳之后,她又环顾了四周,“我们这是在哪?”
“这是独峦之上的密林,”云岚悠悠的答道,“你们吃点东西吧!”
说着,云岚将火光旁的野果递上来。
小菁却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老人,又好奇的望向云辉。
“他是云岚爷爷!”云辉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啊?”小菁大惊,她忙撑起身,学着独峦弟子们的样子毕恭毕敬的行起了礼,“云岚师尊……”
“快吃些东西吧!”云岚却并不在意,“你们体力都已透支了!”
小菁接过野果,却递给了云辉。
云辉勉强的拿了两颗,却挤到云岚身边:“云岚爷爷,我是你的弟子,你可要好好教我!”
云岚无奈的笑了笑,他并不想辩解什么,而是和蔼的点了点头。
“云辉哥哥,那是什么?”小菁指着天空中的一片白光。
云辉远远的望去,一时间吓得呆住了。
“那是逝者幽光!”云岚脸色终于沉寂下来,“是云谷死去的人……”
云岚平静的说来,却是带着十分的凄厉。
原本点点的幽光,如今却遍布在云谷的任何角落。它们汇集成星河,映照出云谷的苍凉与悲壮。
山外,已是沉沉雾霭,没了草木踪迹,万籁俱寂。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菁茫然的问,她沉沉的睡去,全然不晓云谷发生的事情。
云辉神色终于沉了下来:“有人攻打了云谷,云谷被大火吞没,南方的瘴气也席卷了整个云谷……”
“啊?”小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要再问,却听见云辉低声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爹娘和哥哥姐姐他们怎么样了……”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称呼云宙为“哥哥”。
云岚平静的看着火光,没有作声。
独峦之外,沉沉云谷早已是一片废墟。
“这群外族之人真是可恶!”云辉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无非是觊觎我们云谷风水宝地,得不到就毁成这番模样!”
云岚寂静的盘坐着,炯然目光中映着面前跳动的火光,缓缓的道:“没有这么简单……”
云辉与小菁茫然的望着面前这个苍老的人,无边寒风中,云岚未染风尘的衣角兀自摇摆起来。
“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云辉单纯而好奇的质问起来,只是他声音低沉,面对眼前贵为师尊的云岚,他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只怕是八荒动荡,魔头归来……”云岚眼中似有万千焦虑,却是苦闷而平静的说来。
“魔头归来?”云辉一脸茫然。
云岚慢慢站起身来,原本席地而坐触到地面的衣角却仍是未染纤尘,他目光飘向远方无尽山脉,而那山中已是一片虚无:“蚩魂!”
云辉与小菁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听到“蚩魂”这个名字,更不知这所谓的“蚩魂”究竟是谁,更不晓这蚩魂会有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是,云岚怔怔的望向远方,思绪像是被牵引,浑浊但锐利的目光中闪着一丝慌恐不安,沉沉岁月在他眼前不停的翻滚,他没有作声,而是停留在记忆的最深处,久久不肯回神。
就在云岚目光所及的云谷最深处,高山遮掩下的一处隐秘处。
山外的东方是一片汪洋大海,山中已成一片废墟。
废墟入口处,一块斑驳的匾额上剥落的漆痕隐约的显现出“雲梦”两个字来。
云梦城一片斑驳的石块遮掩着无数焦炭与白骨,曾经的繁华不再,更不见任何人影。
幽幽瘴气在城中浮动。
就在城中牢房里,两声震天的嘶吼划破了云梦城的孤寂。
四个蓝色瞳孔的囚犯被捆在一起,他们跌跌撞撞的挣扎着,正是最初被兽化的云谷之人!
而在他们旁边的牢房中,寂静的躺着一个毫无气息的囚犯。
那囚犯奄奄一息,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动静。
一声猛兽般的长啸震过了牢房。
慢慢的,原本毫无动静的囚犯震颤了下,胸口却并没有因呼吸而起伏,他幽幽的睁开双眼,两只饿狼般的眼珠子竟然放出鬼魅一般的幽蓝色光来……
而在那囚牢之外的,是云梦城无数的牢房,牢房密密麻麻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幽暗中忽然接二连三的闪出无数个点点蓝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