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守城的禁军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强撑着精神。
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驶过沉寂的宫巷，直奔宫门而去。
咕噜噜的车辙声在寂静宫巷里被无限放大，听着愈发清晰的车辙声，禁军的困意也消了大半。
借着月色，果然见一辆马车往城门而来。
“站住！”禁军伸手拦下马车，见那驾车之人一副小厮打扮，只当是里头是哪位娘娘的亲眷，“现在是宵禁，没有陛下特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青云瞥了一眼那禁军，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怼到禁军眼前。
禁军立即正了神色，单膝跪地抱拳，恭敬道：“卑职参见陛下！”
青云片刻也不耽搁，架着马车驶出城门，消失在夜色里。
城门重重阖上，宫巷重归寂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马车内一应物件应有尽有，无比精致，全然不似马车那朴素的外表。
云裳拢了拢衣襟，夜里有些凉。
慕容琛默默往云裳身边靠了靠，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左手手心，紧紧包裹住，腾出另一只手，搂住云裳，“还冷吗？”
云裳一双素手被慕容琛的大手包裹住，指尖是心上人温暖的体温，云裳不禁往慕容琛怀里靠了靠，“好一点了。”
“青云驾车快，难免颠簸，路途遥远，辛苦裳儿了。”
“不妨事的，臣妾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算不得什么。不过……”云裳仰起脸，“陛下说的青云，是马上飞青云吗？”
青云的嘴角咧开了一个满足的弧度，连皇后娘娘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他实在不要太自豪，会膨胀的。
“裳儿听说过？”
“嗯，早有耳闻。据说他的马途中只饮水不食草，驾车载人载物能比汗血宝马一人一骑速度还快上数倍，一直都想见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人才早被陛下收入麾下。”
云裳对慕容琛的好奇又多了一分，之前是弓箭手，现在又多了个青云，想来他身边也是有不少人才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世人眼中那个无德无能的君王。
驾车的青云咧着嘴笑得开怀，“皇后娘娘，卑职可没有这样的材质，都是陛下聪慧过人。”
云裳不解地看向慕容琛，这事儿和他还有关系？
“是诸葛丞相的水流马。青云算起来也是诸葛丞相的后裔，家中恰好有遗迹，只是年岁久远，已经残破不堪，我便照着它的样子重新拟了图，着工匠做了出来。”
云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果这种水流马再多上一些，不仅能像诸葛丞相当年一样，用以押送粮草，甚至可以用于战场上啊。”
云裳有些激动，若是如此，他们今后将再也不愁没有战马了。
“确实。只是水流马制造复杂，耗时过久，花费太大，不比买普通的战马划算。”
云裳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方向可行的话，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裳儿还会奇门遁甲？”
云裳眨了眨眼，“陛下不是也会么？”
慕容琛苦笑着称是，他确实会，很早之前前就会了，只是最初教他的那个人，此刻却不在他的身旁。
“还有挺久才能到，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肩上好好睡一觉。”
云裳点了点头，将脑袋歪倒在慕容琛肩上，她确实挺困了。
看着身侧之人小巧精致的脸蛋，明明生的无比惊艳，眉眼间却是一片温婉纯良，像极了笑笑。
逃亡之时，就是笑笑削木为努，使用时不需用多大力气，便能将竹木制成的箭洞穿人体。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笑笑拿着那副箭努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样子，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对笑笑好。
慕容琛看着云裳的睡颜微微出神，睡着了，就更像了。又是一样的喜欢桂花糕，一样的会奇门遁甲，一样的待他好，更要命的是给他的感觉都是如此神似。
云裳，你是不是瞒了朕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慕容琛撩开马车车帘，朝窗外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原本空无一人的暗夜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一闪身便出现在了窗前。
“你去查查皇后，尤其是十年前，查她的行踪，务必仔细，尤其要查有没有突然失踪之类的。”
暗卫领了命，再度融入了夜色里。
鬼使神差的，慕容琛偏过头在云裳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脑海中的各种声音排山倒海而来：
“如果真是云裳就好了。”
“云裳，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能告诉朕？”
“有什么苦衷都不要紧，不愿说也不要紧，只要是你，都好。”
“一定要是你，云裳，朕不想再失望一次了。”
“…………”
云裳醒来时天色将明未明，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慕容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一愣，问道：“皇上一夜没睡吗？”
慕容琛摇摇头，轻笑道，“知道寡人跑了，够不少人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了，朕也不算亏。”
“皇上倒还有心思开玩笑。”云裳说着，自己却先笑了。
见云裳心情不错，慕容琛趁机问道，“裳儿，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云裳面色微变，转而又笑问道：“皇上怎么突然这么问？”并没有正面回答。
看着云裳这副脸色，慕容琛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继续追问道：“寻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对皇上绝无二心不敢有所欺瞒之类的吗？”
慕容琛挑了挑眉，“裳儿莫不是……当真有事儿瞒着朕？”
云裳俏脸一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慕容琛凑近云裳耳边，促狭着说，“欺君罔上，可是重罪，皇后可想清楚了吗？”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反而有一点不为人知的……欢喜。
云裳莞尔，“是有隐瞒，却没有欺骗。你有隐瞒裳儿什么吗？”
慕容琛宠溺地刮了刮云裳的鼻子，“这就是你对皇上的态度吗？”
云裳摇摇头，“这是云裳问丈夫的，不是皇后问皇上的。”
慕容琛垂眸，“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