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豪杰一惊,这才发现身下的浮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半沉入了水中,水都快浸到他屁股了。起初他以为是木头浸透了水漂不动了,但很快发现水面下似乎有阴影在蠕动,一圈类似软体动物的肉贴在浮木下缘滑行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个硕大的螺旋型,与此同时不断有气泡从木头两侧咕噜咕噜浮上来。
木头底下有东西?吕豪杰有点紧张,但看这个东西的形状有点像田螺,应该不会有什么攻击性,于是吸了口气捏住鼻子,悄悄把头伸进水里去看。
眼睛适应了水下昏暗的光线后,他震惊地看到浮木下面密密麻麻吸满了圆形的螺类生物,个个都有铁锅那么大,壳体全透明,外形有点类似鹦鹉螺。吕豪杰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螺,难怪浮木漂不起来了,坠了这么多秤砣不下沉才怪。通过透明的外壳,他看到每个螺壳内部都有一个充满气泡的腔室,而现在腔室中的气体正在被缓慢排出,水面上的一串串气泡就是这么来的。随着螺壳里的气体越来越少,浮木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目测当腔室中的空气排尽时,木头就会完全沉入水中。
吕豪杰从水里抬起头,喘了口气四下眺望,目前周围就只有这么一根浮木,要是沉下去了他就只能泡浮囊了。迫不得已,他只好下了水,憋口气潜了下去,试图把那些巨螺从木头上扒下来。
被吕豪杰一抓,巨螺立刻缩进壳里,紧紧吸附在浮木上,比真空吸盘还死,缝隙小得连根手指都抠不进去。吕豪杰弄了半天弄不动,游到水面上换了口气,从浮木上掰了一块锋利的木片下来,楔进螺壳和木头间的缝隙里使劲戳,想把它一点一点撬下来。巨螺吃痛之下扭动起来,螺壳压得更紧,吕豪杰不让它有机会把木片挤出来,一边用力往里狠扎一边贴着肉底往下削,同时另一只手抠着螺壳奋力往外扳,总算把它慢慢给抠松了。
眼看胜利在望,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干掉这个钉子户,吕豪杰却突然看到螺壳里面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蓝色幽光。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里不禁停了下来,就见那蓝光越来越亮,把透明的螺壳映得一片晶莹。与此同时,浮木下吸着的其他巨螺也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在黑暗的水下看起来就像一列宇宙中的蓝色星球,看起来既诡异又有一种美感。
吕豪杰看得正入神,巨螺的蓝光却突然大盛,亮度陡然剧增,与此同时吕豪杰只觉得全身剧痛,一股庞大的电流穿过体内,把他电得又僵又麻,差点晕过去。幸好电流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蓝光的亮度又暗了下去,吕豪杰才得以解脱,挣扎着游回水面上。
“……什么鬼,我触电了?”吕豪杰气喘吁吁看着自己的手,感觉还有点发麻。他瞄了眼机器人的屏幕,发现弹幕里正在给他科普:
“老哥,赶紧撤吧,这玩意会电死人的”
“这个是雷螺,数量越多电压越高,这么多串在一起能把河马都电晕了”
“雷螺?”吕豪杰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他心想看来得把往期节目好好补补了,知道的竟然还没有观众多,这样下去下次还得丢人……不过估计也不会有下次了。
浮木是不能要了,吕豪杰只好被迫漂在水面上,不过幸运的是沼泽的水位正在快速下降,暴雨造成的临时性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吕豪杰的脚就已经能碰到水底了。当水位最终退到他腰部时,吕豪杰觉得轻松了许多,起码不用漂着了,可以直接站在水底。不过沼泽的底部淤泥软烂,行走起来很吃力,在水里泡久了也很不舒服,所以他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陆地上岸。
沼泽淤泥很深,吕豪杰每走一步小腿都要陷下去大半,没多大功夫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前进速度也极为缓慢。千纸的竹排已经和他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轮廓和一点火光,万籁俱寂的广阔沼泽地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经过这一轮体力消耗,刚才吃虾补充的能量又很快耗尽,吕豪杰饿得发慌,想故技重施再弄点虾吃,刚勾过一团水草就感觉腿上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擦着小腿撞了过去,差点把他撞倒。
吕豪杰吓了一跳,朝水下一看,刚好看到一个水桶粗的狭长黑影蜿蜒着消失在水底,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他的头皮立刻炸了起来:“我靠……不会是蟒蛇吧……”
他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现在他半个身子都在水里,水下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明生物在活动,这种情况对人的精神实在是可怕的考验。静止下来后,他感觉到脚底的淤泥正在缓缓流动,似乎有东西在泥层中穿行,隐约可见水底泛起浑浊的泥沙。过了片刻,那个狭长的黑影再次出现,这次吕豪杰一眼就看出它肯定不是蛇,身体两侧有密密麻麻的细足形状,轮廓线条也没有蛇那么平滑,一节一节的就像蜈蚣一样。
当那个东西最终从水下慢慢探出头,吕豪杰顿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爆了起来。这个生物的样子几乎可以用邪恶来形容,脸盆大的头部长满了锋利的坚硬颚足和细长的触须,密集的身体环节扭动起来能让人头皮爆炸,简直把环节动物或节肢动物的丑恶结构发挥到了极点,仿佛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存在的怪物。在强烈的恶心和恐惧中,吕豪杰认出了它,一种臭名昭著到能让观众都隔着屏幕感到害怕的生物:
“……苗氏博比特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