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子乃至她家族人的一生只因王后一举之力就变得全然不一样了。
这就是权利的力量。既可怕、又可悲。
还没有从好友蓦然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自己又被本以为可以相携一生的如意郎君抛弃。
或闻音大悲一场,病的瘦骨嶙峋,被家中幼弟或临佢接了回去。
当初出嫁时尚且幼年的他如今也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面对姐姐的日渐消沉,他在一边安慰她的同时,也在着手去调查其中的缘由。
但这缘故真是让人无可奈何、悲愤交加。
眼看着或闻音就要悲痛着离开人世,或临佢将事情的真相一一告知。
或闻音当场气到吐血昏迷过去。醒来之后,开始咬牙坚持着恢复身体。
因为,她要报仇。报这可笑至极的天灾、报这阴狠毒辣的王成龌龊之事。
十年的精心策划与培养、朝堂幕后的布局与谋略,终于让她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命脉,成为了如今有权有势的贵妃。
在整治完所有一切的罪人之后,或闻音发现即使再怎么去报复当初伤害他们的人,自己失去的东西回不来了,自己真情实意的爱恋、自己的相交多年的好友,这些全都回不来了。所以她开始想尽办法利用手中的权利,去努力的重新复苏雅多阁的生命,挽回这段支离破碎的情谊。
这件事当然不易,甚至是在违背天理伦常。
但是没有关系。
她有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无数人愿意为她效命。不不管是国家、还是人民,只要她一句话,都会有人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这就是所谓的权利。当初让她们生不如死的权利。
她不在乎牺牲了多少东西。只要,雅多阁能回来、回到她的身边。
虽然不曾听或闻音细细的诉说如何再次回到王宫之中夺得权利,到达今天的成就。仔细想想,纪裳徽也能知道其中必是尸骨累累。
或许最开始她想要的报复还在情理之中,但是达成目的之后,没有了目标和寄托的她,开始耗费心力想要恢复雅多阁的存在时就已经入了魔、痴了道。
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全是眼前之人为了让好友复生的杰作啊!
囬宾国都离主城区并不远,马车行驶不过半日光景就可到达。
下车之后,一大批官员前来迎接。
在这个父权当道的世界,出现如此情况,只能说明或闻音的权利之深之大之重。
从王城门口一直到王宫之内,每个人的神态动作,莫不显现对或闻音的恭敬。
或者说,这并不是敬而是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害怕,凸显在他们的身体里、雕刻在他们的骨髓中。
纪裳徽渐渐开始觉得如果说自己进入吠嗟城是入了蜘蛛的网,现在到这囬宾国都的王城之中,就是走到网中蜘蛛的眼皮子底下,它在时时刻刻吐出新的蛛丝附着在自己的身上,离开这里简直难上加难,也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说不定会被惹怒的蜘蛛一口吞进肚子里。她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时机,猛然间挣脱蛛网,一下子逃离出去。
囬宾国都的王宫,确切一点来说是或闻音的宫殿着实是奢华无比。
金银玉器装扮在每一个的器具上,装点在每一处的物件上。
从进门而来的直面的门帘到吃饭睡觉的用具,全都是奢靡挥霍的体现,更不用说吃饭时满座的奇珍佳肴了。
接连两天,纪裳徽都是被困在之金屋之中,她试图从周围的婢女身上得到一丝丝有用的线索,但是这根本没有半分可能。
这些人的眼中,她就是一尊佛像,只管高高供奉,不敢在她面前只言片语。
纪裳徽以为自己还要这样憋屈着被这些人架在高高的、不可轻易被触犯的如同天神一样位置时,她见到了或临佢。
这是五日后的一次宫廷宴会,三品及以上的大臣皆可参与承泽殿的这场聚会。
酉时稍过,这几日一直伺候她的婢女,为她细细的梳妆打扮之后,带她进入了承泽殿。
一路去往承泽殿,通传的声音一人接着一人,身为公主的她知道,这是一般对于非常尊贵的客人才有的礼仪,但是如今却被用来对待自己这个莫名其妙成了贵妃复生的好友的人,但是这些人没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宫女内侍帮着推开层层帘幕,提着她的衣摆。
跨步走进承泽殿,满座之人都望向她。纪裳徽看上去是目不斜视的走向婢女指引的位置,实际上却是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满屋子的人,其中当属名义上的贵妃实则是整个国家的掌权人或闻音和国府或临佢最为扎眼。
或闻音穿着颜色最深沉的墨黑色礼服,发际被高高的盘在头上。
或临佢坐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桌子边。头发仅用一根发簪别住,衣服是赤红色,上面用金线勾勒着边边角角。
从门口望去,二人就是这满屋子的人的头领,站在最高点统领着这些人。仔细算算这位囬宾国府现今也才不过而立年岁,面上看上去也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当初却能在整个朝堂局面被他人掌握的时候,救自己的姐姐于水火之中,并用近十年时间辅佐她成为如今局势的主人,当真是非常不简单啊。
或闻音对自己乖顺听话的参与这次会聚会,感到非常的满意和开心,面对官员和侍从们的一些小小举动常常会给予重重的赏赐。
这场聚会就这样按兵不动、看上去其乐融融的,直到结束。
纪裳徽通过他们的交谈知道了如今的一些事情,会宴结束之后,她随着照顾自己的婢女回到自己的宫殿。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卸下装扮休息,婢女前来通报说国府有要事与她一续。
纪裳徽心中并不惊讶。早在这宫殿之上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会如此,见面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两人约在了宫殿旁的小花园见面。到的时候或临佢已经坐在石凳上一副恭候多时的样子了。
“坐下吧。”侍从们全部从他们身边退下,站在很远处恭候着二人,看见她离自己三步远的距离站在那里没有动静,于是说道。
纪裳徽顺从着她坐在了他的对面。
“姑娘当真是好魄力,也难怪能被我长姐认作是雅多阁了。”他喝着手里的清茶,打量着看了她一眼。
纪裳徽闻着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酒味,说道:“看来,国府早已经十分确认,我就不是雅多阁。”抬眸,盯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不告诉殿下,其实我并不是雅多阁呢。”没等他回答,继续道:“是因为您知道雅多阁是回不来了,但是殿下又非常需要雅多阁。所以必须有一个雅多阁。”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是觉得我不敢杀了你。”或临佢瞬间释放出自己身上的灵力。
“我赌你不会杀了我,不可以、也不敢!”纪裳徽握紧拳头、微笑着看着他。
“哈哈哈!当真是位妙人!刚刚的夸奖或许还算作我的一番试探,但如今看来,当着起魄力二字。”或临佢大笑,拍了拍手掌。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条件了吗?”纪裳徽右手捏着自己的食指。
“条件?说说看。”他重新坐了下来。
“我只提三个要求。第一,帮我去找两个人。”纪裳徽用手指在茶水里拨弄了两下,在桌上写下了师傅和桓执渊名字。
到现在为止自己安然无恙,可是进来许久的师傅不知道怎么样了,更重要的是和她一起进来的桓执渊不知道有没有受到伤害?这些自己都无从得知。
原本是在想,既然自己已经被认作了雅多阁何不利用一下这个身份来寻找他们,但是既然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雅多阁,又离不开她的扮演,那就以此做笔交易来打探一下他们二人的下落吧。
虽然知道,一旦二人被或临佢的人找到,那他二人和自己都会受限制于他,但是到目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找到他们后确保二人安全即可。至于剩下的两个要求,找到他们之后再说吧。”纪裳徽抹了抹手指上的茶渍,示意自己的话说完了,对方可以开始提要求了。
“你…”
纪裳徽打断他,“兜圈子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这份果断到是让我小看你了。”或临佢没再拒绝,“公平一点我也提三个要求。第一。你需要时刻扮演好雅多阁的角色,不要让长姐起疑心。至于剩下两个,我暂时也还没想到。”他这话说的非常的具有调侃的意味。
“好的,那就希望我们交易愉快。”纪裳徽站起身来点了一下头,率先离开。
在这场交易之后,纪裳徽在王宫中的生活开始稳步进行,她努力地学着雅多阁的样子在或闻音的眼皮子底下保持着她想要的那个雅阁多的样子。但是师傅和桓执渊二人的消息一直没有下落。
纪裳徽确信或临佢不敢诓骗自己,即使要骗自己也不会将二人的消息一丝一毫的都不拿给自己。
可是或临佢的势力如此之大,怎么可能一点都得不到二人的消息呢?最好的消息就是师傅并没有进毁道林,一切都是她探听到的消息有误,这是有人给他布的一个局。虽然不知道让她进来之后是想干什么。
而桓执渊,也许当初就没有同她一起要掉落进入毁道林、一起来到这个地方。
但是也有一个最不好的结果留给她。
二人确实如同她一样进入了毁道林。但却不是来到这囬宾国,而是去了那埠期国。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自己有在修慧灵道所以才能保持本心没有自己这具身体剥夺意识。但是如果师傅他们二人像她一样进入毁林道时身负重伤,再在被安置到这重塑的身体里面,会不会变得如同那些吠嗟城里的傀儡一样,缺灵少智,所以她才一直找不到他们。
这些猜想让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不足半月便瘦了许多。
或闻音对此狠狠苛责了伺候她宫女们。纪裳徽再三向她解释自己是因为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而又午夜噩梦连连,所以身体才略有削减。
这才阻止了她想要把整个宫殿侍从处死的命令。
随后的日子里,美日都有各种各样精美的食物,仅仅是为了让她多吃几口饭不再消瘦下去。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安眠熏香,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睡眠。
面对或闻音对她如此诚挚的关心和关怀,纪裳徽常常感到无比的愧疚,她这是把所有的缺失了的感情放在了复生的雅多阁身上,但自己这位雅多阁并不是真正的雅多阁,而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真正的雅多阁。如果有一天自己要离开了,或者说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该怎么办呢?已经把剩下的余生心血寄托在雅多阁身上的或闻音该怎么存留于世间呢?纪裳徽被她日复一日的好意上了一层心灵的枷锁。这些东西重重的压在纪裳徽的心里,让她没有办法直面或闻音对待她的一切。
一天傍晚,或临佢让他的侍从给纪裳徽带来了一封信。信上描述的是最近在埠期国里面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非常的厉害。据说,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儿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是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面,他就让埠期国的王君和王后非常喜爱他,因为它带来了非常多奇妙的东西。由此,快速成为了埠期国的重臣。
看着信中对此人的描述,纪裳徽能确定:这一定是师傅!
这可真是到了囬宾国这么久以来,她最高兴的事情了。虽然如她所想,师傅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了一个不知道自己来龙去脉的灵修。但是好在他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如此情况看来应该还过得不错。至于桓执渊,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肯定就是没有随她一起进入毁道林,来到这莫名的国度。身为是赤灵国的公主,只要她在外面,赤灵国王君一旦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派人寻找。所以,她也一定没有什么大碍。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当天晚上,和或闻音一起用膳时,饭都多吃了不少。
“雅多阁今日这么这样开心?”或闻音的兴致都被她带的好了起来,陪着她多吃了几口。
“得到了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的消息,心中甚是快意。”纪裳徽回复她。
“哦,是吗?”或闻音说道,“早知道你如此惦念这位朋友,就该和我说说,早点帮你寻一寻他的下落。这样你也不必忧愁许久。”突然,她好奇道:“是哪位朋友?我是否有幸也能见上一面?”
“闻音你不识的,等于得到他的确切消息之后。我可介绍给你认识一下。”纪裳徽看她有些戒备的模样,知道自己太过开心,让她误以为自己要离开了,于是解释道:“他是我在回来王宫之前在路上结交的好友。”
“如此甚好。”果然,听完她的画之后,或闻音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第二天上午,纪裳徽去见了或临佢,详细问了一些关于师傅的近况。
或临佢说不用着急,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场和埠期国灵力切磋的友好外交宴会,定在三日之后。到时纪裳徽可随他一同前去,这样的话就有机会能看到她的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