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芮玄的胡话你可不能当真啊！”香灵夫人紧张得变了脸色。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又有什么关系？芮凰也是我的儿子啊！”兰王爷略略思量，笑道：“当然，还是得要他愿意才行。”
“好啊，我愿意。”
听见凌芮凰的声音，雪笙惊愕地抬头看向他，见他带着轻松自在的笑容走进来。
整整半个多月没看见他，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大如擂鼓，眼中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父亲，芮凰都愿意了，您也不用烦恼了。”凌芮玄笑道，一面对凌芮凰说：“我病成这样，你居然现在才来看我？该打！”
凌芮凰在凌芮玄身边坐下，打量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说道：“气色还不错，看来是从鬼门关前安然爬回来了。”
“要多谢你把雪笙留下来照顾我，现在我好了，你也该把她带回去了。”凌芮玄笑着对雪笙道：“雪笙，这阵子辛苦你了。”
雪笙紧张不安地望着凌芮凰，但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看向她，似乎这个屋子里并没有她的存在。
“不忙，大哥想把她留多久就留多久，大哥要是喜欢她，把她给了你也行，反正，你不也是把公主和爵位让给我了吗？”
闻言，雪笙宛若被人推入了千年寒潭中，浑身浸满透骨的寒意，她的双唇微微哆嗦，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
窗外风声飒飒，厨房内弥漫着淡淡的杏仁香气。
雪笙把刚刚做好的杏仁饼整整齐齐地放进提篮里，双眸空洞而茫然，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做杏仁饼比想像中简单多了，而做有毒的杏仁饼原来也不难，瞧，橱柜里就有一小包毒老鼠的砒霜，轻轻撒一点在饼上，很简单。
只是，到底需要多少才能毒死一个人呢？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涵碧馆”正屋内传来争执的声音，她恍若未闻，因为他们在争执什么、讨论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她沏好一壶茶，提着那一篮杏仁饼，静静地走进正屋。
香灵夫人脸色灰败地拉扯着兰王爷，凌芮玄和凌芮凰两兄弟则坐在一旁。
她把热茶和杏仁饼优雅地放在桌上，抬眸，看见凌芮凰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她，带着一丝疑惑。他还是了解她的。
凌芮玄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因为杏仁饼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灵夫人也闻到了。“芮玄是不吃杏仁的，这你不知道吗？”
没错，她服侍芮玄这段时间以来，才知道他原来讨厌杏仁。
“我记得芮晴好像也不吃杏仁饼的。”她恬静地微笑。
这句话宛若石破天惊。
芮玄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面容倏地苍白。
香灵夫人的目光陡地阴沉，闪烁着幽暗的火苗。
“芮晴？”兰王爷惊怔地喃着。“你怎么知道芮晴不吃杏仁饼？”
凌芮凰诧异地盯着雪笙，眼中闪过狐疑的幽光。
雪笙天真地微笑着，轻声说：“芮晴不吃杏仁饼，所以姨娘很生气，芮晴被人推进了荷花池子里，姨娘说那是老天要惩罚芮晴……”
凌芮玄顿时脸色大变，整个人弹跳而起，骇然地瞪视雪笙，手臂哆嗦着。
这是他童年时的阴影，他好不容易遗忘了，为什么她又来勾起他的记忆！
兰王爷听得满脸惊愕，颤抖地反问雪笙。“你说什么？再说清楚一点！”
“王爷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一定是汪若兰教她说的，教她来骗王爷的！”香灵夫人尖声叫起来。
雪笙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她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杏仁饼，放在口中轻轻咬一口。
“有人乖乖地吃了姨娘的饼，就死了，对不对？大爷？”
她慢慢咀嚼着，似乎在仔细品尝杏仁饼的滋味。
雪笙的话像鞭子一般狠狠抽在凌芮玄的心上，他痛苦地直打冷颤，嘶哑地大吼：“别说了——我不知道饼是有毒的——我真的不知道！”
兰王爷的脸色倏然间变得十分狂暴可怕，他额上的青筋爆起，直逼近香灵夫人的眼前。
“是你干的！你竟然杀了芮锦和芮瑜！”
他的面孔已被愤怒扭曲，胀得发紫，一记耳光重重扇在香灵夫人的脸上。
香灵夫人摔倒在地，浑身哆罗哆嗦，吓得像小老鼠似的缩成一团。
凌芮凰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了，他发现雪笙的神情古怪，一口一口地吃着杏仁饼。
我不知道饼是有毒的！
芮玄方才的这句嘶吼如利箭般射进他的心口，他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飞快朝雪笙冲过去，完全失去了理智和镇静。
“快吐出来——”
雪笙看着他，唇角泛起一抹快意的冷笑。
半年后——兰王府后花园。雪笙坐在荷花池前的凉亭里，静静地绣着荷包。凌芮凰坐在她的身旁，温柔地替她擦拭额上的细汗，轻轻地呵护他的幸福。
“绣好了。”
雪笙抬起头，笑盈盈地把荷包递给他。
那个未完成的“蝶恋花”，此刻完整地在他的手上。
“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了？”他微笑，牵起她的手。
“我们到阁楼走走吧。”她挽着他的手臂，笑了笑说。
“里面不是搬空了吗？还有什么好看的？”
凌芮凰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陪着她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老夫人也真是顽固，王爷请她搬回王府住，前前后后大概跑了不下七十遍了吧？”雪笙轻笑道。
凌芮凰大笑。
“大概看父亲年纪也大了，只让他跑七十遍，不忍心太折磨他老人家，我想老夫人心里说不定是想让父亲跑上七百遍才同意搬回王府。”
“所以老夫人心肠还是软的喽。”她抿嘴一笑。“老夫人的心肠的确很软，她是那么地恨香灵夫人，我本来以为老夫人不会原谅她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接纳了她，没有把她赶出王府。”
“要比心肠硬，你绝对是赢家。”凌芮凰苦笑道。
雪笙知道凌芮凰说的是半年前她吃下那半块杏仁饼的事，当时吃下的那半块杏仁饼，只是让她胃疼了快一个月，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这已经让凌芮凰吓得魂飞魄散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吧？”她故意瞪他一眼。“我要回去，你不让我回去，还要用爵位和公主跟大爷交换我，是谁心肠比较硬？根本是你！”
“那时候我都快嫉妒疯了，你也应该知道我只是为了气你。”
他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狠心绝情。”
当时，她以为自己与凌芮凰今生注定无缘了，那种心如死灰的心情，如今想来都心悸。“其实，香淳公主虽然人长得不美，但是性情很好，她知道大爷不喜欢她，也不为难他，就自己回宫了。”
“大哥经过深思熟虑后，不是已经决定进宫把公主接回来了吗？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哥会慢慢改变想法吧。”他拥住她，低低一叹。“总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不要我了，我当然生无可恋。”
她掩唇轻笑，见他眸色沈凝，不敢再开玩笑了。
“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心目中唯一的妻子只有你。”他温柔地吻着她的发。
“心目中？”雪笙睨他一眼。“意思是现实中可以不只我一个唯一吗？”
凌芮凰朗声大笑。
“现实中你更可以不用担心了，有老夫人在，我只能是你的。”
雪笙仰头看他，笑着挽紧了他的手臂，他的臂膀温暖而坚实，彷佛充满了力量，可以为她抵挡一切。
当她以为就要失去他时，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情到深处时是任何力量都难以抵挡抗拒的。
爱情的浓烈，可以让人为它而生、为它而死。
也可以教人学会珍惜，学会如何找到幸福……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