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实在难安,在卧房里来回踱步,看着外面天色渐渐暗淡,“小莫,你说他不会永远不理我了吧?我要不要去和他解释一下?”
小莫犹豫片刻,问道,“小姐,你如若真对白公子有意,不妨和老爷说说,找个媒人就是了。”
“怎么可能!你再乱说,我就把你卖给镇口的二麻子!”
“别啊,小姐,我就随便说说的。”她撅起嘴,“不过小姐,那既然你没别的想法,去和白公子说清楚便好了,何必如此纠结?”
也对,之前无论争吵多激烈,只要去他府上说清楚便是,怎么这次如此犹豫,她目光不经意扫到置于桌上的木簪,“好,你不用跟着了,我自己去说清楚便是。”
迈出府门,又有退回的冲动,脚步踏出,又收回,最后犹犹豫豫,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走了能有半刻之久。真是荒唐至极,她恼火自己的踌躇,如此小事,何止如此纠结。
但想到之前他临走时候恼怒的模样,又从心底酸涩,一时解释不清的胆怯涌上心头,无奈,她蹲在地上又开始画圈圈,大圈圈套小圈圈。
“你为何在此?”轻轻柔柔的女声,宛若现在细细微风,缓缓滑入心间,林希抬眸,看到的是与声音相配的俏丽佳人。
她双手置于身前,眉目流转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林希之前觉得张柔亦然是温文尔雅,大家闺秀的代表,但和现在面前人比起来,张柔都逊色几分。她精致的像瓷娃娃一般,仿若碰一下都是罪恶的,颇有“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的气质。
林希拍拍手上的土,站起和她平高,“你为何在此?”
她被林希的一番作为逗笑,手帕掩口,“我,随我家亲戚一起来的。”
“这家?”林希指向白府。
“是的。”
林希突然警惕起来,又开始仔细赏她,不由想到白稚翩翩少年郎模样,恍然觉得,真是郎才女貌的婚事。
“你可有不适?”她问。
林希一怔,这才发觉自己表情有些挂不住,瞬间低下眸来,原有如此适合他的婚事,她会如此心痛吗?
“可否告知我,你的姓名?”林希问道。
她点头,“我家姓何,单名嫣,你呢?”
何嫣,和她人一样的俏丽名字。林希牵起一个苦笑,回答,“我姓林,单名希字。”
“你可是要进府的吧?”她略带俏皮问道。
“你如何知道。”
“方才你在这儿转了整整五圈了,你可是这家的?”
她一停顿,林希接道“好友。”
何嫣笑得温雅,“你可否帮我进去看看白稚?今日我父亲说是找了人帮我说媒,我实在放心不下,怕那媒人再夸大其词,便偷偷来看看,可惜羞于不敢入门,你帮我去看看出来时告诉我,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可还需进去看,在十五年里,林希从未有一月不见白稚,而此刻,她却话在嘴边,转而变成,“好,我帮你进去看看。”
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林希仰头至门口,手由掌变拳,紧紧抿唇,敲击大门。
里面很快出来一名家丁,看是林希,点头示意便让她进去。在门合上的瞬间,她出口气,“白稚,可在府中?”
家丁回答,“诶,在的,在后院呢,我带您去?”
她却转而问道,“前堂可有客人?”
林希几乎在林家与白家共同长大,小时候家丁都把她当家里二小姐看待,加上白老爷对她的喜爱,和白少爷对她的特别,更是不当两家人。
“是啊,听说是隔壁乡的,来提亲的。”
她心里咯噔一声,摆手,“我自己能找去后院,你先走吧。”
“好。”
绕过几棵高大松木,远见小桥流水,途径前堂,她属实无意听得,“我知那何家小姐是出了名的贤良,可谓我家儿的良配啊!等十日后的端午时节,一起聚聚,让他们二人见面,必定会两情相悦!”
温岚笑得声音入耳,林希心里一沉,又听得白老爷笑声同样回荡,正要抬步。
“我觉得亦可。”
这熟悉的声音,林希突然像被定穴,侧头看向前堂。果真,那翩翩少年侧立与温岚旁,还穿的是下午的那墨蓝长袍,在此刻屋里中烛火摇曳,竟让她觉得扎眼。
刚才他说什么?
“何家小姐却是个良人。”
好似是为了让她听到,他再次开口,林希瞬间磬眉,不悦之感传至眉梢。
却转而舒展,轻扯嘴角,想来他原也该如此,过了加冠,找个良人娶了才是正常道理,她又在惆怅些什么,难道真要以青梅竹马的名分困住他吗。
看不见便心不烦,她指甲深深扣紧门框,轻微咔嚓一声,从喉咙中轻哼一声,松手离去。
白稚迈出一步,似踌躇,却停下,目光流转至正缓慢走远的背影,停滞片刻,身旁温岚兴奋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觉得那何家小姐是个良人?”
众人目光纷纷投掷而来,他敛了下心神,话锋一转,“我方才随口说的,莫当真。”
这可如何能行?他转身回到后院,温岚连忙起身,一掌拍在桌板上,“可说好!端午时节必得见一面!听到没!”
“小心别摔着!”白寺在旁边嘟囔着搀扶。
“这孩子!为自己婚事毫不操心,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温岚喋喋不休中,白稚迈出前堂,转眼看在门口侧立的少年,正是刚才开门的家丁,深深叹气嘱咐道,“她能自己开门?你要不去看看?”
家丁忍笑,“公子,你真好纠结,既然担心为何不亲自出面?还需在堂上说那些话故意让林小姐伤心吗?”
白稚瞥他,仰头不屑道,“我何时说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家丁不置可否。
他清两下嗓子,接着道,“再说,今日她可在我面前倘然看那进士,我这只是夸赞一句罢了,哪能比上她呢!如若她能因此伤心。”他嘴角微扬,“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家丁摇头小声道,“真是别扭两个人。”
“你说什么?”
“无事。”
林希出来府门,便看到那何家小姐还等在哪里,见林希出来,她三步向前,“如何?”
如何?林希脑海骤然出现刚才白稚傥荡站于堂上,说着‘何家小姐是良人’的画面,注视何嫣秀美眉目,欲言又止。
“他……”
“如何?”
垂下眼睑,理应说实话,理应说他的俊美,说他的才华,说他对她印象良好,可林希这些都不想说,像孩子般赌气,就是不想说,撅起嘴跟自己较劲。
犹豫片刻,在何嫣期盼眼神下,终于缓缓抬头,咬着牙道,“他,就是个白面书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