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朱冶生母与大夫人不睦,族长朱默无奈单独置办了宅院,上下家丁仆从一共三十五口。朱冶身死棺木尚未下葬,就停放这宅院里。头天半夜,这处宅院突然走水,乡亲邻里都帮忙救火,衙门水龙队也获悉赶来,等控制住火势,发现朱冶宅院上下三十四人竟无一活口,更加令人发指的是连带那条看门的翠花都未能幸免。
衙门仵作查验了尸体,皆是被利刃所杀,而后放火毁尸灭迹,衙门很震怒,许大老爷更震怒,大老爷是爱狗人士,凶手连翠花都不放过,太过穷凶极恶,必须严办,当下上秉了常州府,常州府震怒派下差官督办此案,县令许光许德亮亲遣了阳羡头号神捕徐仙全力侦查。这徐仙徐爱神养了两条敖犬,这对敖犬产自西域雪原,是徐神捕的破案利器。而后徐仙徐爱神一番骚操作,竟在附近河里察获凶器钢刀一把,而钢刀之上有周园铸造的印迹。既然有了物证,周家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而后又辗转从周园下人口中探知,周大公子曾经扬言要火烧朱家,并录下了口供,虽然证据并未充分。但若换了旁人,捉了去先打个半死,强录了口供,这就是铁证如山。但现在要抓的是周大公子,属实难办,虽然周舫已经亡故多年,可也被追封了关内候,夫人甄氏也是二品诰命,一般的县令如何能招惹,现在是形势所逼,只能把周大公子好言好语先请去衙门府,如何发落还需另作计较。这才有周园门前的一幕。
周处随众公差衙役前去府衙暂且不提,大管家周大福见大事不好,知道光凭自己前去衙门府起不了大用,此事必须大夫人甄氏亲自出面才行,于是便急忙忙奔去后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禀告了大夫人。甄氏闻言拍案而起,怒道:“今日老娘倒要去府衙看看他许德亮如何审案!”当下寻了两件物什急忙赶去府衙。
再说周处到在了府衙,府衙之上大老爷许光许德亮端坐中央,五十左右年龄,头戴乌纱帽,身穿皂罗袍,神情肃穆,不怒自威。一边还坐着位武将打扮的中年人,看样子面生的紧,不像是本地人。好周处到了大堂之上,随意的一拱手,就那么大喇喇地斜站着,都不用正眼瞧这位县令大老爷。县令许光许德亮也知晓这周处的脾性,倒也不恼,轻拍惊堂木,道:“堂下可是周处周大公子?”
周处言道:“正是在下,不知许大老爷传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许大老爷道:“今阳羡城内发生了一桩惊天命案,你可知晓?”
周处:“与我周某何干?”
许光:“现有一物证,麻烦周大公子看一下是否周家之物?”
言罢有一公差,手拿一托盘,盘内有一把五尺钢刀,那刀上隐隐留有血迹,刀刃还有好几处豁口,细看刀把下方铸有“周园”二字。正是周园家丁日常所用之刀。
周处刚想承认此刀为周园所有,只听大堂外有人喝道:“且慢!”扭头观瞧,原来大夫人甄氏到了。
只见这甄氏四十左右年龄,素衣素裙,倒不似一般贵妇打扮,面容姣好,年轻时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胚子,身边有两名丫鬟,一名扶着甄氏,另一名拿一托盘,盘子用红巾盖着,不知盘内何物。后面大管家周大福领了十余名家丁候在堂下。
只见大夫人甄氏到在堂前,对着县令许光低头行了个万福礼道:“小妇人甄氏见过县令大人。”却不抬头去望县令许光。
县令许光见状慌忙从堂上站起,小步跑到堂前,双手上抬,口中喊到:“这如何使的,夫人快快请起,折煞本官了。”又道:“来人那,快一旁赐坐。”要知道汉晋之风最最重礼,区区七品的县官自然受不起二品诰命夫人一礼,而甄氏跑来行这万福礼就是要先杀一杀县令的官威。
这边甄氏落座,那边县令许光回到案前还未坐稳,甄氏已经发话道:“大老爷,小儿子隐尚未行冠礼,说话不知轻重,但有何事问小妇人便是。”
县令许光闻言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嘛!”心中暗道:“这叫我如何审理此案,这甄氏还真老辣的很,也罢,先这应付着,以后再作计较。”口中却道:“如何敢劳烦夫人!”“不麻烦,大人但问无妨!”
许光无奈,叫过边上的师爷:“刚刚问到哪里了?”
师爷上前轻声:“问那刀是否周园之物。”
许光道:“哦,这个,还请夫人辨认一下这把刀是否是周园所用之物。”一边公差把那证物钢刀递至甄氏身前,甄氏仔细看了看,皱眉认真想了想道:“大管家!”
大管家周大福闻言跑至堂前,先对县令许光行了一礼,“小人周大福见过大老爷。”许光嗯了声,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大福行至甄氏身旁道:“回夫人”
甄氏道:“大管家前几日园里丢失了一把钢刀,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把?”
周大福仔细端详了那钢刀:“小的也不能确定,不过那刀是啊旺所用,叫他来一问便知。”
“阿旺可跟来?”
“来了来了,就在堂下。”
“快喊了来。”
阿旺闻言跑至堂前,行完礼看完刀确认道:“的确是小人所用之刀。”
甄氏道:“既是你所用之刀却如何丢失?”
阿旺回道:“前几日天热,我去河里洗澡,刀和衣物就在岸边,洗完上岸,刀就不见了,想是被贼人偷了去。”
甄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又对许光道:“大人,情况都清楚了。”
许光无奈道“嗯,清楚了,师爷可都记下了。”心中却道:“我就问了一句,你甄氏就演了出双簧,把这凶器钢刀推托了干净,到底是我审案还是你审案呢?”
一边师爷愣了愣道:“是的大人,都记录在案了。”
许光道:“如此看来此案恐怕其中另有蹊跷。”
甄氏:“是啊,我估计定是哪路贼人与我周家有仇,故意盗了此刀,想要栽赃陷害来着!”
许光道:“嘿嘿,夫人没有证据光凭猜测可不能做准。”
甄氏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许光道:“罢了罢了,此事再作计较,先问其他吧。”心道:“这物证被你唱了出双簧给否了,我看你如何回答这人证。”
思毕许光道:“来人呐,带人证,”不多时人证带到,此人姓庄,唤作阿四,是周园庄教头的一个外侄。
许光道:“堂下何人?”
“小的庄阿四,”
“做何生计?”
“小的在周园作护院,专门看守门户。”
“当日周大公子在园内如何扬言要火烧朱家,给我一五一十仔细道来。”
一旁周处被喊了站在甄氏身后,不让说话,见这庄阿四要上堂作证,气的牛眼怒瞪,恨不得上前一脚踩翻了賞他几记老拳。但府衙公堂之上也不敢太过造次。
可是公堂上周处没法动怒,甄氏可不管这套,心知原来是周园出了内鬼,今天可不能让他许光好好问案。母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呢!
甄氏当下腾身而起,手指庄阿四道:“好你个庄阿四,你吃我周家的,用我周家的,今日里你想要造反不成,你到这公堂之上来做什么,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今天,老娘今天~”这甄氏也是十足的演技派,故意装作找东西,其实心里早有计较,故意四下寻找,却从丫鬟拿的托盘中取了一件物什,正是御赐诰命夫人金牌,对准了庄阿四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堂前众人包括县令许光都没料到这甄氏来这手,等回过神来上前制止,只见那庄阿四已经被砸的昏死了过去,甄氏兀自不肯罢休,一边衙役有机灵的忙把庄阿四给搀扶下堂去。这要是被御赐金牌给砸死了可找谁说理去。
“夫人!甄夫人!快快住手!”许光忙上前劝解道。甄氏闹了一阵,终于气呼呼的坐了回去,许光知道今日被甄氏这么一闹肯定是审问不下去了,正想说些什么,甄氏却道:“忘了忘了,那盘里还有把御赐金刀呢,刚才应该用金刀砍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闻言,许光不由心里一阵恶寒,心道:“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可别招惹这位祖宗。”
那边甄氏又道:“大老爷可还有话要问的快点问吧,我娘两还要赶着回去吃饭呢,”
许光只能无奈摇头道:“没有要问的了,夫人和大公子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