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海谦虚,说自己是出个主意。但对于罗森岩和真腊而言,这就是命令。
更何况刚才关大海略露了一手,让多年来以鬼门台神医身份自居的真腊自愧不如,但同时又保留了颜面,使得他又羞愧又佩服。
听关大海说完,真腊笑道:“大龙头英明,我万分佩服。这就赶去禀报我师傅,做好准备。”
倘若半个小时之内,一百二十名魁门弟子赶到鬼门台上集合,需要逐一取血,和林澹的血进行试配,可不是一件小事,得抓紧做好准备。
罗森岩自然遵命而行,立刻答应着去布置了。
真腊也对关大海施了礼,出去飞马赶回鬼门台准备一应事项。
关大海略想了想,问铁生:“你觉得淳于的这个办法怎么样?有无十足的把握?”
铁生将韦慈、葛稚等人和淳于争执的话语细细回想了一遍,说:“淳于神医说出这个‘倒行逆施’救人法时,我瞧韦慈神医的神色,其实不大相信。只不过他和弟子们还没有商议出其他办法,才没有着力阻止淳于。”
关大海点点头,心想:“铁生说得委婉,他是担心林澹所中的毒药十分厉害。淳于只是换血取针,并不能解毒,搞不好会有闪失。”
他心思连转,反复思考,说:“不如这样,你再赶去鬼门台看看情况,如果几位神医之间还有争执,可酌情做一些化解工作。如有不妙的情况发生,需要立即报告我。可以不必赶下山来,通过空木号角传信息就行。如果危急,我会立刻赶来。”
铁生连忙答应。大龙头虑事周详,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淳于身上,这让铁生觉得十分妥当。
关大海又说:“你先回去一趟,找到连正,让他取一支缴获的‘手杀’给你。你带去鬼门台,交给韦慈。杀手里头,应该还有未发的铁针。请他好检查,铁针到底浸染了什么毒药。可得把毒找全了,再想个对症下药的法子吧。”
铁生连声答应,退身去了。
关大海经此打扰,睡意全无。布置完了这两件紧要事,他才来得及细想真腊刚才的无礼举动,对鬼门台的看法,不免又多了几分不满。
他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帮鬼门台医生好好整顿一番。
对大龙头都敢以下犯上,对于其他魁门弟子,想来一定更加傲慢。
魁门的门规十分重要,绝对不能放任不讲规矩之人。否则风气日下,必将影响自己在魁门的治理。
近日事忙,等过了几天,再考虑一个良策。
关大海谋划已定,心情轻松下来,慢悠悠喝了几口茶,心想:“毕锡应该已经问出名堂,快来禀报我了。”
他闭眼养神,安静坐等了一会,忽然听见房外传来一阵细细的沙沙声,既非脚步,似也不是风吹树叶,微微纳闷,忽然想到:“莫不是下雪了吧?”张开眼侧头看去,果然看到房门外的庭院里,满地飘落着细不可辨的雪沙。
他何等眼力,只是一瞥,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动兴。
魁门总部所在的西罨幽谷,位于大全国东南部的游仙郡,紧挨着宽阔无边的大全海。一年四季多风多雨,却甚少下雪。在关大海的记忆里,还只是少年总角之时,曾经碰见过天降大雪,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惊奇和喜悦。
眨眼之间,已是堪堪四十年过去,这东南之天,却又下起雪来了。
关大海迈出房门,仰头看天,此刻已经密布彤云。一阵朔风吹过,将数粒雪沙吹落到关大海的胸口衣襟。
他留心看了一会儿天象,北方天空上的数块巨云,层层叠叠,隐隐像是一群奔马的图形。而头顶的方位,是黑漆漆的一整团云,浑浑噩噩密不透风。南方天空上也是层层叠叠数块云朵,虽然没有北方天空的巨云那么庞大,但移动迅速,向中间那一整团黑云靠拢过来。
他出了一会儿神,说:“冕池,那边审的怎么样了?”
覃冕池其实已经来了有一小会了,看到他抬头望天,知道大龙头又在观察天象,便没有立刻上前打扰,垂手站在他身后长廊上的十步开外位置。
但是大龙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来了,覃冕池不免有些暗惊。看来,大龙头的天听功,修炼得是更加精纯了。
这门天听功,是大龙头的绝学之一,同时也是四海世界非常有名的一门化功。随着练功之人的功力等级提升,发起功来,即使别人远隔数里之外,也可以听得清他们的谈话。后来花三娘在乌鸦渡口,能够听到黄氏兄弟与胡牧羊等人的谈话,就是使用了这门功夫。
不过,由于发功需要耗费真气,所以即使练成了这门功夫,也不是说随时随地拿起来就用。首先需要发功,将全身真气汇聚到头脑脖颈。其次需要耗费真气,使得整个人的心思进入通明境界,才可以发挥“天听”的神妙。
但是,通过听脚步之声,辨别来者何人,对于天听功练到了高明等级的人说,却不是需要耗费真气的事,随时随地就能做到。
覃冕池赶紧回答:“已经问出了好些事情,我就是想来请示您,要不要亲自去听一听。”
关大海抬头盯着北部天空的那几团彤云,过了一会说:“好,去听听也可以。我本来是想等毕锡来报告我呢。”
覃冕池忙说:“毕法师越听越觉得重要,非让我来请示您。”
关大海哈哈一笑,“是吗?”
这时罗森岩已经安排妥关大海刚才布置的事情,又赶来听候吩咐。关大海喊他一起,来到审问女子的议事室。
毕锡已经做好了安排,给关大海的椅子都备好了。等关大海坐下,毕锡对那女子说:“你把刚才跟我讲的,给这位老爷再说一遍。”
那女子看到关大海的气度,以及罗森岩、毕锡、覃冕池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心里已经猜知到关大海的身份,答应了一个是,说:“这回我们来行刺贵门的林堂主,是因为想赚一笔赏金。在我们冒国血鹰内部的赏金榜上,行刺林堂主的价码,已经非常惊人,达到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关大海皱了皱眉头,哈哈一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