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朗,山的这边丛林密布,树影婆娑,密林的一侧巨石独立,巨石前方开阔。
不远处的空地上篝火正旺,烤着的兔肉色香味俱全,不断冒油,火苗伴随着刺啦刺啦声蹭蹭往上蹿。
一胖一瘦两男子转动着手中炙烤兔肉的木棍,边转木棍边时不时瞅瞅不远处的几个人影。
小胖子用手肘顶了顶小瘦子,附耳问道:“七哥,你说咱们老大和那人在聊啥呢,兔腿子都得烤焦了都”
冯七望了望人影处,又瞅了瞅林八,翻了翻白眼,“你这猪脑子,你不就惦记着这些个肉吗,你这是想要老大知道他们说啥的表情吗?”
“嘿嘿,还是七哥最了解俺了,俺这肚子都叫了好几回了,咋还不见老大过来呢?”又一番探头张望。
“瞧你这猴急的样儿,诺,我这还有半块炊饼你先对付对付,等老大来了咱们再一起吃肉。”
林八接过炊饼,狠狠啃上一口,对着冯七口齿不清的憨憨笑道:“还是七哥对我最好了!”
冯七并未理会,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人影的一举一动,以防老大遭人暗算好及时出手。
借着月光仔细瞧去,被称作老大的李徽元双手抱胸,态度极为散漫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知情人”,眼中透着半分不屑半分探究。
他不远千里从西南御风山寨赶到豫姜地界,就是为了追查陷害自家二哥的凶手,二哥至今下落不明,家里老头又几天没下过床,病的也连话都说的不利索,却艰难的凑出完整的一句话:“一定要找到徽谨!”。
偶然得到消息称有人在京都见过凶手,但却扑了个空,眼前这个自称是二哥好友的肖钰却来告诉自己凶手要在豫姜城现身了。
他是想尽快找到二哥,也希望二哥一点事儿都没有,但也绝饶不了伤害二哥的阿猫阿狗,只是这人到底可不可信就未可知了。
李徽元思忖良久,未置一词,对面的人见其犹豫,再开口道:“少寨主若真心要替徽谨兄报仇,何不听肖某一句,一同前往豫姜城揪出此人?”
李徽元不由心中冷笑,二哥只是下落不明,生死未明,此人却是一口咬定二哥已遭人暗算丢了性命。
若不是他得了密信称未见二哥尸身,否则真要热了头杀到豫姜城将那奸人身首异处。
可这肖钰他从未听二哥提起过,也不曾听说二哥的好友里有肖钰这号人,是敌是友,真假难辨。
弹了弹衣袖,李徽元漫不经心的抬头对上肖钰探寻的双眼,挑眉轻笑道:“家兄承蒙肖兄如此挂念,等徽元接回家兄必会在家兄面前提及肖兄的拳拳之心。”面子上的话是少不了的,不论此人是否真心与否。
“多谢肖兄告知此事,一同前往就不必了,找到家兄为重,家父日日念着,即便是二哥成白骨一副也不能沦落在外。
若是肖兄有家兄的消息,还望能告知一二。”弯腰揖了一礼,在外人看来确实诚恳无话可说。
肖钰还想再劝说一番,但担心事极必反,索性顺势而下,“那是自然,毕竟我与徽谨兄相识一场,但肖某的话还望贤弟考虑。”
李徽元微微颔首。
“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肖钰抱拳辞别,未等李徽元回应,便翻身几个跳跃消失在丛林深处,抬眼间就不见人影。
李徽元看着丛林深处若有所思,不知站了多久,才看到旁边和他一样姿势站着的冯七,同样双眉紧锁,似是遇上天底下最难解的谜。
李徽元翻了翻白眼,一脚踏白浪踹向冯七,力道却是减了个半。
冯七假意吃痛委屈道:“老大,我和老八留了只全兔等老大,可是一口也没偷吃,等了一晚上都眼冒金星,头昏乏力,哪还受的住这一记?”
兔子?烤全兔?啊,刚好肚子饿了,李徽元想着先解决口腹之欲,再好好想想怎么尽快找二哥。
“走吧,你俩烤东西的功夫倒是见长了哈,这味儿不错,小爷我喜欢。”
李徽元信步往巨石处走去,冯七立马跟上抢先一步腾出个位置给老大。
林八一手轻轻转动着木棍,另一只手挥洒了些孜然在烤全兔表面,顿时香味又扑鼻而来。
林八咽了咽口水,用力撕下一只兔前腿递给老大,老大吃的心满意足,林八舒了口气,又分了几块出来给冯七和自己。
这边冯七问道:“老大,京都咱们没找着人,咱们难不成就这么回寨子里吗?”似是有些不甘心。
李徽元思忖半刻,沉声说道:“明日前往豫姜城。”
不管肖钰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二哥此前在豫姜城待过,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但找二哥和揪出暗算之人这事儿必须他李徽元亲手查出。
“豫姜城?听说豫姜城比京都还繁华富庶呢,而且南来北往都要经过此地,南北两地,就连俺们大西南的地方吃食在豫姜城都能吃到呢。
冯七,俺好久没吃烧饵块了,是不是到豫姜城就可以吃到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咱们是去找二当家的,又不是游山玩水。”冯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方才还同我说要是有饵块就着兔肉吃那就是人间美味咧。”林八不服气的憨憨说道。
李徽元见惯了二人的互相揭短,对此仿佛置若罔闻,蹙眉深思接下来的事儿。
经过一晚的休整,一大早何乐卿全身轻松自在,虽然穿上这身清雅长衫略有些不适应,但好在料子舒适清爽。
林公子果然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就连这白玉飞鹤簪也是质地上乘,色泽透亮,看着都价值不菲。
还好也只是暂时借用,她一个小商户可是用不起这等贵重之物,等到了城里还是得赶紧找机会还给林承喻。
就是怎么看都感觉这衣裳和簪子有些眼熟,但绝没在林承喻身上见过。
推门而出,抬眼便看到林承喻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不知看向楼下哪处。
听到背后开门声,转身看了看何乐卿,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勾唇,一言不发便朝楼下走去。
何乐卿呆立在门口,心中一万个问号,啥啊这是,这啥意思?
莫不是等着看她着男装,想看她笑话不成?
何乐卿一肚子的腹诽疑惑,昨日还觉得此人心细如针,怎的今日又是老样子了,可真的无话可说。
正腹诽间,背后听到小念初轻唤“娘亲~”
小念初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起身未见到娘亲的身影,只看到一个背影看着娘亲,却是男子打扮的人。
“念初醒了?思音在楼下等我们了,来,咱们收拾下下楼吧。”何乐卿轻柔的替小念初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小念初小嘴微张,一脸惊奇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男子妆扮的娘亲。
何乐卿本就生的极美,肤若白雪,气质出尘,此时一身男子妆扮,更是翩翩公子佳人醉,宛若谪仙下凡。
“娘亲好俊,比漂亮林叔叔还俊!”说着就撅起嘟嘟小嘴,往何乐卿的脸上啵了一口。
“这话娘亲爱听,还是咱们念初小嘴儿最甜,眼光也甚好。”何乐卿点了点小念初的鼻尖,心里乐开了花,一扫方才的不快。
收拾好包袱下楼后,不经意间看到楼道侧旁的后门外,林承喻主仆二人附耳交谈些什么。
像是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林承喻转身看向何乐卿,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平静的转头吩咐了几句,子钦便匆匆离去。
等何乐卿和思音走出门口时,只见子钦骑着快马飞奔离去,踢下尘土飞扬。
林承喻难得的走过来解释道:“家中有事,让子钦先行一步。”
说完便走向马厩,挑了匹毛色亮泽,神采奕奕的枣红马。
思音用手肘推了推何乐卿,小声问道:“阿姊,这林公子莫不是也要先行一步?昨日也没听他们提过啊。”
“我也不知,待会儿问了便知。”
何乐卿正疑惑间,林承喻跃身跨上马背,驾着马踱到何乐卿跟前,居高临下道:“天气太闷,在下不习惯轿内的闷热,一会儿在下会在前方开路,何姑娘毋庸担心在下会丢下你们。”
何乐卿举头望着马背上的男人,并未太在意他刚刚所言,反而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怎么这林家大公子这般无礼呢?今早如此也罢,现如今还这般居高临下,他是吃错药了还是自己又得罪他了?
莫不是看在这一路他对她们也算是有所照顾,自己早就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了。
看来到了城里还是和此人少往来的好,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林承喻并不知何乐卿此时已打定主意往后离他远远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按自己预想的在进行,便心情甚佳。
他昨晚已安排子钦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同时先让子钦回城内做好准备,自己就等着看何乐卿的笑话,谁让她要和那个狐狸精里应外合,谋我林家主母之位,休想!
而何乐卿也不知道,后面将有一场未知的人为陷阱大坑等着她跳,她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