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秋以来,这里的气温就持续骤降,时常阴雨绵绵。栾镇平躲在屋檐下避雨,他的招牌都来不及收。最近街上少有行人,他已经好久没有做成生意了,再这样下去,下个月恐怕就要露宿街头。栾镇平却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整天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还要怪现在的人教育程度太高,不好骗。
十字路口处走来一行人,打头的男人看到栾镇平,满眼冒火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栾镇平面前,上气不接下气,“你…你…”
“这位先生似曾相识,我看你我有缘…”栾镇平整理了一下大褂,烂熟于心的台词脱口而出。
邱杨抡圆胳膊就是一耳光打过去,“你这个骗子!”
“哎,你怎么打人啊?我招你惹你了?”栾镇平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打他的人确实看着眼熟,但他骗过的人实在太多,一时记不起自己到底和对方有什么瓜葛。
孙亦元死死抓住骗子的衣领,不让他逃走,“你仔细看看爷爷是谁!你不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懂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栾镇平淡定自若,这都是小场面。做他这一行的,挨打挨骂都是天天有的事儿,时不时还要被请去喝茶,“这位大哥,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栾某人靠自己本事吃饭,问心无愧。”
“你还要不要脸了?”孙亦元气得抬手就要教训他,被宋雨然拦住了。
“看看人家姑娘,你们太粗鲁了,暴力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宋雨然清了清喉咙,从大衣里掏出自己的消防斧。栾镇平脸都绿了,一副吃了翔的表情,果然最毒妇人心。栾镇平偷偷打量着宋雨然,这个女人他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我的名字是邱杨,几周前我们在一家早茶店门口见过面,你顺走了我的钱包。”
栾镇平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区区为了一个钱包,用不着这么大的仗势吧,里面又没有几个钱。
“我的钱包现在还在你身上吗?”邱杨质问道。
“不瞒您说,我拿了里面的钱,就顺手把钱包扔了。”栾镇平如实回答,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说的都是实话。几位爷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别碍着您的眼。”
“你给我站住!”孙亦元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愤怒,眼前的这个骗子实在是毫无廉耻。
“这位爷眉心发黑,恐怕大难临头,难逃死劫。”栾镇平此话一出把自己都吓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可能是骗人骗习惯了,一紧张就信口开河。
孙亦元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还敢咒我!”
在骗子行业,栾镇平的职业素养是数一数二的,就比如,他下跪求饶的姿势就比普通骗子熟练得多,“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几位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一回吧。”
宋雨然也在一旁帮腔,“我觉得这个骗子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咱们也别为难他了。”
栾镇平刚想感谢宋雨然替他求情,再看这姑娘的面容,恍然大悟:
“我记起来了,我见过这位姑娘。有一天晚上我在外面摆摊的时候,看到你去了对面的动物收容所。我还纳闷呢,这个收容所早关门了,门面还没转让出去。姑娘是在收容所工作吧?怪不得这么有爱心…”
“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一开口就谎话连篇…”宋雨然越看这个骗子越来气,满嘴跑火车,贼头鼠目,一脸奸相。
邱杨拉过宋雨然,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我觉得他说的这个动物收容所里可能另有蹊跷。你记不记得上次在报社你被一只易容怪咬了一口,那个怪物跑了,它很可能还在以你的形象活动。”
邱杨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既然有了疑似新线索,当然要追踪下去,不然就只能坐在家里等死。三人一拍即合,扔下骗子,来到对面的动物收容所。
栾镇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收容所的大门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锁眼儿已经锈住了。栾镇平心生狐疑,这些人太奇怪了。都跟他们说收容所早就关门了,他们还要去看,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知道图点什么。
栾镇平突然脸色铁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那个叫邱杨的男人只是摸了一下大门,三个人就原地消失不见了。最后一刻,还多了两个人影,一个身高两米,另一个一身红衣。
“卧槽…真是见鬼了!”
收容所室内空间开阔,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在这里格外的刺耳,空气里还有一丝咸湿和霉味。前台的桌子上点着一盏烛火,幽暗的火苗映照着四周破旧的墙壁。这个房子颇有年代感,墙皮脱落,满是斑驳。整个大厅里只有一张用铁打造的长椅,林渊掸去了上面的灰尘,将藏在口袋里的47号放在椅子上。
“你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四周看一下就回。”
“47号不要!”小妖怪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中挥舞着它的小拳拳,“这里太可怕了!”
47号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一个悬挂在空中的麻布袋落在众人的面前,从里面滚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恐,他的双眉停留在紧皱的状态,脸颊上一道道疤痕触目惊心。
人头滚到宋雨然的面前。她的舌头像是被钳子夹住了般,说不出一个字,舌尖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静止了。
众人这才抬头看,天花板上挂着无数个麻布袋。此时此刻,警铃声大作,一阵无形的力量直奔众人而去,狂风卷起地面上的尘土,邱杨一时没站住脚,重重地摔在墙上。他想再次利用瞬间移动到门外,法术却失灵了。
“不好!我们被埋伏了!”林渊大叫,带领着众人冲向最近的房间。又是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房间里还有一具尸体被绑在凳子上,身上插满了塑料管,他的面色发灰,因失血过多已经死亡多时。
那个掉落的人头不知何时尾随着众人,也滚进了房间,头颅在迅速腐烂,尸虫从他的五官中钻出,他的双眼依旧瞪得很大,似乎在诉说着他的不幸和冤屈。
这哪里是什么动物收容所,分明是个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