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样式丰富的食物,云飞觉得这里简直比在地球都好,也不用担心虫族,也不用为食物而担忧。甚至这里还有些‘奇花异果’,自己都没见过,比如一种长得像蹲着的小猴子的水果,吃起来先甜后酸,外脆里软。
拿了食物,云飞在想要不要回房间去吃,就听身后有人说话:“小伙子,来这边坐吧,好久没有看到新人进来了。”
云飞看到是他们在狱中第一次遇到的那位老人Karl,想了想,就过去坐下。没一会儿,Emma也端着餐盘过来坐在云飞身边。
“你们好,可以问你们都怎么称呼吗?”Karl老人一边慢慢的开始吃着自己的午餐,一边跟云飞二人聊起来。
“我叫Young,”云飞想了下说;“我叫Emma。”Emma从沙拉里扎起半颗鸡蛋咬了一下,说。
“哦哦,请问现在外面是什么年份了?”Karl老人继续慢慢的吃,慢慢的问。
“什么年份?”云飞想这老人在这里呆了多久,竟不知外面的年份了么?
“2044AD”Emma说。
“哦哦,已经这么久了,我算算...”Karl老人竟然沾着水,在桌上列了个竖式,写了2044-1928,最后算出116来。老人不再做声。
“请问您在这里呆多久了?”云飞看到那数字,还是忍不住问,他不相信这老人能活116岁了,看着顶多60岁。
“喏,116年了,我最后一次看报纸,是1928年,那年,我60岁。”Karl老人说出让云飞和Emma都一愣都话。
“您,今年176岁了?”Emma试着问。
“应该是吧,你算算吧,我就不列竖式算了。”老人回答。Emma和云飞对看了一下,从Emma的眼神里,她觉得这老人在说疯话。
“刚进来,还根据每天三餐算天数,后来呆久了,就再也数不清呆了多久。就像这饭,开始的时候,觉得简直太好吃了;可吃了10年后,即便看到新花样出现,也觉得,无非就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脂肪。又像这里与世隔绝的平静,久了,你只会觉得孤独。第一次孤独得崩溃,你会找人打架;第二次崩溃,你会自杀;第三次,你会请别人杀你。但,你依旧死不了,因为基本狱规第二条:不经允许,不许死亡...无论是自杀,还是你请别人杀。”老人几句话,就透出浓重的压抑,甚至死气,让云飞和Emma都停下午餐,有点难以下咽的感觉。
“哦哦,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抱歉,每个人经历不一样的,你们或许有机会出去的。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这里的?”老人问。
“您是因为什么被关进这里的?”Emma反问。
“我?我想想...呃...嗯...好像是泄密,泄露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揭示了不同的生命途径...就是,灵魂永生...之类的。”Karl老人说话当中,一直没有停止进食,总是在恰好说话的停顿处,给自己塞一勺吃的。
“灵魂永生?您能说具体点么?”Emma追问。
“好啊!哦,对了,你们真要听么?我是因为这些内容,才被判在这里不能出去的...”老人依旧不疾不徐,不咸不淡的吃着、说着。
“呃,等等,还是先不要了。”云飞不得已插话,打断了老人就要说出秘密的趋势。Emma也‘嗯嗯’的赶紧跟着同意不要老人讲。
“对的,你们还是有机会出去的。我在这里呆得,能想象出来的词汇都查光了...”老人继续匀速的,一勺,一勺,的吃着、说着:
“你们可以去学习区查找资料,那里的资料是,只要你输入关键词,它就能给你答案。但它不会系统的教你什么,全凭自学。我能想到的词汇都查过了;我胡乱发明都词汇也都查过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了。你们都有些什么新词汇说来听听?”老人继续说。
可此时,云飞和Emma都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了!把自己能想到的词,创造的词,都查光了,这是个什么概念?——穷尽了自己的思想么?连创造也穷尽了么?——天呐!
“您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可以再问一下么?”Emma觉得这老人怪得不能再怪了,忍不住问到。
“卡尔,卡尔-布恩迪亚。嗯,是的,姓布恩迪亚,好久没有说自己姓什么了。嗯,没错,是这姓...都叫我卡尔,你们也叫我卡尔就行...不过偶尔问问我的姓,就更好了...”老人开始半自言半自语的状态:“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几个人类的朋友?都跟我很好的,嗯,很好的。彻底的外星人也有,就是跟他们沟通有困难,词义都不一样:我们说颜色,他们没有颜色这种说法,只有热度、亮度、加灰度。一开始沟通起来很难,嗯,你们会很难...”
“这里也有外星人?”Emma问。
“嗯,那些长脖子的,常常在咱们这晃,因为他们觉得跟咱们很像,是同类‘人’,但其实不像。他们的嗅觉极其发达,能用鼻涕互相交流信息,或者把它闻到的味道,存在鼻腔里,再吹给另一个同类,另一个同类就知道它啥意思了。跟咱们沟通的时候,它们也总想用鼻子给咱们鼻子吹气,让咱们体会它们想描述的东西,我试过,很难懂...”老卡尔头也不抬的说着,让云飞和Emma,如果不是因为确实知道有外星人这回事,绝对一致认定这老人是疯了!
“我没疯的,”老卡尔忽然说:“你们呆久了就都知道了。我只是太久没跟新人说话,大多数都是跟自己说话,能说的都说光了。跟老朋友也没什么说的了,他们一张嘴,我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了,也是因为把能说的都说光了...认识些新朋友很好的,所以我才希望给他们也介绍你们,给你们也介绍他们,好都能撑久一点...这里是不能死的,只有穷尽后的孤独...思维死...”
“我再去加点菜,今天遇到你们,这饭菜吃得有些感觉了呢,得多吃点...不常遇到的,真的,几十年一遇呢,嗯,上百年,嗯,上百年一遇...”老卡尔有点兴奋的挥着勺子,端着盘子,又去那食物。
云飞和Emma看着老卡尔的背影,都有点内心要崩溃的感觉。
“我怎么感觉,他吃的是咱们的新鲜感...”云飞低声说。
“这就是‘神秘进化者’的惩罚么?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灵魂的失常?”Emma喃喃的说:“我忽然想上诉,把它们想知道的都说了...”
“我也是。我一直在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分析老人的精神状态,试图从医生的角度去抗衡那种要‘跟疯’的感觉。但我感觉自己扛不住的...”云飞说。
云飞作为神经科学的专家,也学过精神病学,知道自我抵抗精神异常影响的一个方法,就是,坚持基础的理性,比如1+1只等于2;否认非所见,接受零假设。但,这老卡尔‘功力’太深,百年的不死,就让人‘魔’成这样么?
“我要离开这里!”Emma忽然坚定的说:“不惜代价!”Emma看向云飞。
“嗯,一会儿去学习区看看,既然它敢放开让我们检索查询,我们集中把想知道的查明白。然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看同样的知识,在我们的创造力下,能不能斗过进化者的创造。毕竟进化者也是地球人来着!”云飞也坚定的说。
“...什么是,你之矛,你之盾?”Emma问。
“这个,翻译没给你什么恰当的词汇么?不应该呀!这就发现他们的翻译系统的不足了么?”云飞挑挑眉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