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聪告诉净空他要走了,净空问何时回来?他自己也说不清,甚至怀疑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这一次离开可能两个人再也不会见面了。不过净空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还会回来,只是那时候的我应该不会是现在的我了。”
杨聪想要去走走,可是天下虽大,他早已走遍每一寸土地。不过世界永远再变,你的记忆和常识会欺骗你,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随意改变时间和空间,他只是个管理者。
下了山,居然多出一条路来,继续走走看到了一间客栈。他惊讶于人这么少的地方干嘛要开客栈,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吗!老板还挺热情,说这条路上走的商人多,过往的商人需要在这里歇歇脚,于是便开了一间客栈为他们提供些吃饭住宿的服务。那还真是怪了,这两边的城都不是繁荣的地方啊。老板自言自语道毕竟各阳是国都啊。
哦,国都又换到各阳了啊!杨聪向老板打听了下去各阳的路线,又买了匹马,果然手里的银票用不了了,还是得用银子。骑上马,前往了洛阳。
又到了那个地方,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还都在那里,但那上面的建筑却与杨聪的记忆相差甚远。看来又会是一场空。漫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落日将余辉毫不吝啬地撒在大地上,一切是那么美。杨聪觉得有些惆怅。时间像流水,自己只敢停留在最初的地方,不敢随着流水奔向远方。可所有人一直在变,他们经历了自己不曾见过的人生,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然而自己只敢一遍又一遍游荡在回忆里不曾向前。对啊,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我又何必再打扰呢。
正打算离开时,突然一个球从眼前飞过。真的是,不管什么时候,熊孩子都不会少,就应该受点伤得到教训。杨聪转眼看去一个小女孩抱着自己的腿哭泣,腿不由自主地跑过去。
他皱眉紧张道:“灵灵你怎么了!”
小姑娘红着眼睛:“我的腿流血了……呜呜”
“没事没事没事,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杨聪抱起她奔向医馆,到了却发现那是一间茶楼。走错了?不对,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听到怀里传来的哭声,他赶忙抓住旁边的路人问:“请问,请问医馆在,在哪!”记住那人指明的方向,他拼命跑去。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看看我妹妹受伤了,快点!”乱闯医馆的代价是被骂。还好,女孩只是破了点皮,他还以为天塌了。涂好药后,这个丫头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又开始活蹦乱跳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杨聪对她说:“灵灵,咱们回家吧!”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咦,叔叔你知道我的家呀?”
杨聪这才回过味儿来:“啊,我不知道啊,但是你肯定有个家啊,哥哥要送你回家不让你再调皮了。”杨聪强调了“哥哥”。
小女孩不高兴地撅起嘴:“可是回到家就不能玩了,而且我的球也不见了”
哎,这个可怜样,杨聪只好移动空间将球转移到自己手上。“呀,我的球!”拿到球后女孩立刻玩了起来。看来这个丫头无论在哪一世小时候都是这样。不过杨聪反而笑了:“你现在受伤了,受了伤还要玩的话可是会被爹和娘吵的哟!”这么一顿吓,小丫头也只敢弱弱地说:“好吧。”出了医馆,她一路又蹦又跳地带杨聪回家,真的不管哪一世都是这样。遥想小时候杨聪和妹妹还会比赛跑谁先跑回家。到了家,女孩兴奋地跑进去去,杨聪只敢站在门口。
这次她的家人是谁呢?
篱笆围起一间芝麻大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小树,虽然不是绿茵茵的,但也在好好地长大。还有鸡鸭欢快地找着食物。草和木板做成的房子小却踏实。这样的地方让杨聪心生疑问:这里应该不存在另一个我吧?即使杨聪明知道不可能还存在另一个自己,可这院子实在太像小时候的家了。
女孩大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屋里出来一个整洁的女人,她摸摸女孩的头问道:“你又去哪玩了?”
女孩指着杨聪,说:“刚才受伤了,这个哥哥带我去看病了。”
杨聪看着她们,突然觉得长生有了价值。拥有长生,见了无数的人,经历了无数的事然而最幸福的还是回到起点再次看到回忆。
女人走到杨聪面前:“谢谢你为我女儿看大夫。”
杨聪挥挥手,说:“哦,没关系,受伤可是大事,谁看到都会这么做的。”
女人追问:“不知道您破费多少。”
杨聪笑着说:“哦,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人才是最要的。”
“那要是您不介意,今天在家里吃顿饭吧?”
杨聪好高兴:“真的!啊,不是,这就有点太麻烦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人紧张地回答,看似不好意思,实际上心里不断地呼喊:求求你一定要留下我吃饭!求求你一定要留下我吃饭!求求你一定要留下我吃饭!
听了这话女人展开笑颜:“没关系的,您不介意就行,我们家还有一双筷子的”
杨聪内心:耶!
他觉得这一次“娘”和以前好像啊!她扎着个头巾,穿着一套被烟熏黄了的衣服,没有摄取足够营养的脸不仅变黄还长出了皱纹,明明才二十出头。对人也是和以前一样好。无论经历了多少个转世,对杨聪来说眼前的“娘”才是在无数噩梦里给予自己安慰的那个。不管年龄有多大,自己始终都是娘的孩子。
她执意邀请杨聪踏进这个陌生的院子。可是他有些拘谨,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走进屋子,一张桌子,三个板凳,一张床。果然,他们并不富裕。
她抱歉地说:“家里很简陋。”杨聪很不认同这话:“不!家比任何地方都漂亮!”。她很惊讶,随即露出笑容表示赞同:“您先坐,我去做饭”
她升起了炊烟,她读起了书,一声门响后,他回来了。一个黄皮肤身材不错,脸上胡须盘根错节的男人。
听说杨聪带灵灵去看伤了,男人拉着杨聪的手使劲地感谢:“谢谢你,谢谢你,如果不嫌弃今天一定要这吃顿饭。”杨聪很开心“爹”拉着自己的手,丝毫不嫌弃他手上的泥土,高兴道:“那真是不胜感激!”
“爹”还是长得那么凶,不过为人忠厚这一点倒是没变,他说:“没,我得感谢您,咱家这闺女一直都不让人省心,我干活不在家,她娘又管不住她,唉,要是能有个哥哥看住这死丫头片子就好了。”
杨聪风趣地说:“有了哥哥您就不怕妹妹被欺负啊”。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她哥欺负她一辈子也得保护她一辈子!”。杨聪很认同这话:“嗯!对!”不过他倒想问问爹自己是不是做到了。
晚上,杨聪等到了这顿饭。和以前一样,一张桌子他坐在床上其他人坐在板凳上,四个人又在一起吃饭了。只是火光照亮的是他们的幸福,杨聪的幸福隐藏在阴影的回忆里。男人问他是哪里人,他回答行于山水之间,以四海为家。他笑了笑:“您看着像是个贵人,说话更像个贵人,可是我家的粗茶淡饭您吃得比我都香,还有您长得年轻但是觉得您肯定经历过不少事儿。”
杨聪微微一笑:“您这是高看我了,我就是个看客,想要看遍世间的山河异域,可能是因为见得多了所以才让您有这种感觉”。
男人、女人、丫头对他嘘寒问暖,可他却客气地回应,不再像当年,不再想当年。
饭后,男人在休息,女人在清理,他和女孩一起数星星,不知道是第几颗后她睡着了,他将她抱到床上,轻轻地说“晚安”。然后告别“爹”和“娘”,乘着星光他离开了,没得到他们离别的不舍。走在路上,眼眶湿润,杨聪以为是下雨了,原来是星星流下的眼泪滴进了自己的眼里。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喊出爹,娘,妹妹。
长生意味着背负痛苦,相见是,离别更是;转世意味着陌生,相见是,离别更是。
迎面走来几个谈笑风生的人,杨聪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也许自己该加入他们?杨聪想了想,那是曾经,于是他朝前走了。
之后路过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门口净是红灯和红对联。成亲?不,是已经办过了,但是喜气的氛围还没散。院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孩,旁边搂着她的应该是新郎。新郎捏了下女孩的脸,女孩抬手轻轻地打过去,手脖上有颗漂亮的珠子用红绳系着,和杨聪的一模一样。宅子的喜庆与他格格不入,毕竟他不过是个路人。
“祝你们幸福!”说完他远离了那座宅子,却迎面撞上一个女孩。
“哎呀!”“哎!”两人发出被撞的声音。
女孩倒在地上,杨聪赶忙把她扶起来。女孩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没仔细看路。”
杨聪心疼地问:“不不不,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啊”
“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先走了”
捡起地上的手环杨聪问她:“这是你的东西吗?”
女孩看了看环又看看手:“哎呀,谢谢你啊,我忘记戴在手上了,哎,你也戴着这样的手环啊?”
看着面前的人杨聪幸福地说:“这个啊,我妻子送的”
“那还是我的厉害点,我睡觉梦见它然后就戴上它了
“那还真厉害啊”
“那是!啊,要迟到了!我得赶快。谢谢你帮我捡回手环!”
女孩跑啊跑,慢慢消失在眼里。
于是杨聪走啊走,看到一位“老人”,身后还有人陪着。
又走啊走看到一个小女孩嚷嚷着要看花仙子。
之后,他离开了,离开了这座城,一座不再认识的城。终于,属于他的也只剩下了回忆,即使用尽力气去描绘,却发现只剩下模糊的画面和听不清的笑声。
过了好久好久,他回到了山上。
寺门被敲出清脆的声音,“请问净空在吗?”
“在,请问施主您有何贵干?”,一个稚气的声音答到。
门开了,一个小孩子走出来。
“我想要住下”,杨聪亮出一颗佛珠。
小和尚掏出另一颗,“好的,师傅说您想住多久都行”。
“谢谢”。
……
“你是不是又在那里度过了几十年?”
听到这问题杨聪有些心虚:“想要回忆的地方太多了嘛!”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时间对你而言没有长度,空间你也可以任意操纵,经历全部时间和空间就像经过一个点一样,何必要走路呢?”
对于这样的质问杨聪也有狡辩的回答:“这样才不至于让我在交错的时空里忘记自己”
“你可是管理者!”
“是,但也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