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逸缘在路上捡到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抛弃在路边。路过的逸缘受不了他们的哭声便将他们捡了回来。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和其他兄弟的父母是否相同,只知道三个人有同一个姑姑,这便是兄弟三人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了。所以他们并不是富贵的孩子,因为富贵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过在杨聪看来,这三个人应该是亲兄弟,毕竟一个个身材都是人高马大,性格上也是老实憨厚。如果不是同一父母应该很难有这样的巧合吧?不过更让杨聪疑惑的是他们的身体真的是穷人家的孩子吗?现在的自己都没他们高......
本来杨聪以为这里无人居住,跟着他们走到山边后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小口,进小口再走一段时间便看到一片空旷的土地。居然有这种地方!山里有各种各样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用土和草搭建的房子错落有致地坐着,远处得瓜果将香气飘进杨聪的鼻子,小麦摆着身子欢迎他,树晃动枝叶向他招手,黄狗向他发出警告,小孩偷偷地看着他。展舒说这里也有胡人,是当年打仗的时候来逃命的。
杨聪问她不怕各个族之间发起矛盾吗,她说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活命,但光靠每个人自己都很难做到,这里需要的不是族与族的划分而是互相帮扶,所以需要形成团体。她说每个人必须有自己的工作,得到的成果集中起来合适地分给每个人。
杨聪觉得很不可思议,战争让他觉得人的欲望是不可能让自己满足于这样的平淡。不过,这样的生活虽然不够富有,却远比京城里的美。
夜晚,他和这里的人一起吃饭。这里的人知道他是逸缘的小时候的朋友后,热情地招待他。
饭菜的花样让杨聪惊讶,酒的品种让他觉得新奇,还和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的人一起跳他们家乡的传统舞蹈。这里的人们为他们遇见杨聪感到高兴,杨聪看不到他们笑里的恶意,找不出话里的讽刺,就连他们和自己比武输后也只是开心地赞扬他很厉害。其中的胡人即使知道杨聪杀了很多胡人也没有对他怨恨,他们说打仗本来就不是他们希望的,无论打谁受苦的总是普通的百姓,即使赢了最后自己什么也不会有,更何况要不是那些皇帝要打仗中泉人和胡人怎么会互相敌视呢。
将军从小饱读兵书,立下保家卫国的壮志,这自然是他的伟大之处。可那些上等人希望通过打仗给自己带来好处,但普通人好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愿望,战争留给他们的只是痛苦。
围绕着篝火,这里有很多夫妻民族是不相同的,因为他们认为应该看人好不好而非这个人是什么族的。眼前的景象,不恰好证明中泉人和胡人能好好地相处吗?
“不知道杨聪大人和逸缘先生是什么关系啊?”一位老人走到杨聪身旁坐下来。
三兄弟把杨聪称为大人,弄得其他人也称杨聪为大人,对此杨聪虽然说不要这样称呼,不过这里的人似乎还挺喜欢这样叫。
“逸缘儿先生?”杨聪对他们在逸缘名字后面加个先生很好奇。
“这个啊,这里有那么多族可以在一起好好生活就是因为是逸缘先生的功劳啊!我们也喊不出来其他好称呼,喊大人逸缘先生说不行,那就只好喊成先生。”
“逸缘儿居然这么厉害!”
“可是啊,杨聪大人,逸缘先生整天忙里忙外的连男人都不找,听说您是她小时候的好朋友,您能不能”
“劝劝她?”
“能不能娶她!”
杨聪把刚喝的水直接吐出来,“咳,咳,咳”
“对不起啊,杨聪大人,您看,逸缘先生虽然年龄不小了,显得没您年轻,可是人好啊,既能管理整个山谷,还能做的一手好菜,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啊,谷里有几个男人不断地表示,可逸缘先生这几天每天都去外面的桥上,这肯定是在等谁呢。您手上还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东西,今天她还这么高兴,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您。您如果不是也想着她,不可能会一直戴着这珠子。”
杨聪看了看手上的珠子,又看看在篝火旁唱歌的逸缘,心里很惆怅:娶肯定是想娶的,可是......而且自己现在还要去找妹妹,时间不等人,灵灵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也老了,可能差那么一会儿自己就见不到了。
杨聪看着逸缘对老人说:“这么跟您说吧,我想娶!您先别高兴,因为我还有事要去做,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我必须去找我妹妹,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的。这样说会显得我无情,但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不然这个世界就只剩我一个了”
老人听完杨聪的话久久没有开口,之后他叹息一声:“你们啊,终究是错过了。”
杨聪觉得不对劲:“等我回来,我俩可以成亲的”
老人摆摆手:“你们之前无缘,到最后也是无分,错过一次终究是错过一辈子啊!”
老人走了,留下不知所以得杨聪。很久他回过味来:“对啊,早就错过了。”
火光熄灭,人们向杨聪挥手告别,三兄弟收拾东西,逸缘也为他铺好了床。他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不自觉地回想起从前的画面。逸缘在他身旁坐下来。看着风将星星吹起,杨聪对她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那路上慢点”
“又不是以前”
以前杨聪偷去她家玩时都会被她爹赶出去,每一次都很狼狈。他起身走向屋子,“夜深了,快去睡觉吧!”
“你现在算是英雄吧”。听到她的声音杨聪停了下来。
“不算”,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被称为英雄。他开门进了房间。
那场烟花多年前就已经散了。
杨聪一直以为只要尽全力把自己变得更好就能重新拉起她的手,给她一个可以遮风挡雨,丰衣足食的家。于是他奋力地向上爬,不断地经历希望和失望。当他终于要登顶时却摔了下来,以为两人就此别过的时候老天把他叫醒。可是,他和她早其实早就不再原地。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风哭着挽起她的发,只有流水不为她停留。
“可惜我没有时间再等你一次了”
......
第二天早上,杨聪告别了这里的人们。
她一直送杨聪到城里。
“就到这里吧,路远,你回去挺麻烦的”
“好”
两人沉默着。
“走了!”杨聪骑上马朝着城门口走。
“别走!”
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可却铁了心的往前走不想再看到她。杨聪以为是害怕看到她哭,其实是害怕让她看到自己哭。
如果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我情愿扮演一个送祝福的人。
只是这台词太难说出口。
......
......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你还学这个?”
“只是想问问”
“嗯......不清楚,不过在我看来至少不是我爱你”
“难道爱错了吗?”
“爱没错,可是如果只有我爱你还是爱情吗?只有我爱你的爱情大多数时候不是爱,而是情”
“很难懂!”
“这只是我的‘经验’而已”
“你经历了很多次‘爱情’?”
“我只是经历了很多次相遇”
......
......
杨聪本以为找到了戏班子就找到了灵灵。
“她一直盼着你回来,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她就去世了,之后孩子也走了”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我害死了她,我没本事照顾好她!”,说完话眼泪便从他的眼角滑落。杨聪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灵灵不是你害死的,她只是没那个命享福,所以咱们得好好的,不然的话灵灵在天上也会不开心的。”
灵灵也走了,自己的家人真是狠心,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一个个抛下自己不管,现在的自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妹夫,这些钱你拿着”,“哥,你自己还得过日子。”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走,因为你放不下这个戏班子的人,那至少把这些钱拿着,不是很多但至少存着以防万一,就算不为自己,想想其他的。”
在杨聪的固执下,他不得不接受了钱。现在这个世界杨聪是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灵灵已经去世,于是他告别了,回到山谷。
然而眼前的是墓不是人。
“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逸缘先生不让我们告诉你她身体的情况,她害怕那会让你为难。她说只要你办完了事还肯回来,那就说明你心里是有她的,这样就够了”
“所以,错过了一次终究是错过一辈子吗?”
杨聪在墓前笑了起来,笑自己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