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里没有人,没有老鼠,甚至没有蚂蚁。
我感觉很累,皮肤烧的痛,里面有一个水井,我用木桶打上来一桶水;冰冰凉凉的井水,让我的大脑一瞬间停滞,太爽了;这里有水,真是一个好消息,太久没有下雨了;本来巴州就少雨,现在一滴雨都没有下过,真是难受。
咕咚咕咚,一大桶水,被喝了过半;现在有点难受,头有点晕,得缓上一缓,接下来就得找找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族长,这里有口井。”我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跟同一个村长,同一个姓氏的人在一起;我们都姓石,来自巴州定安的一个小村子,我还有老婆,还有孩子;嗯,家里的老人都没能熬过,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我还有一个妹妹,嫁到了二十里外的大刚村,我们关系很好,本想带上妹妹他们一家的;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不知道妹妹是生是死,这该死的大旱,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一线生机;有些老人故土难舍,留在家里等死,其实我知道,他们是不想拖累我们;唉,老了,不是我们怕不怕拖累的问题,现在队伍中根本就没有老人,死在了路上,死在了异土;他们也是想活的,所以他们奋力挣扎,我们也在挣扎。
我的小女儿饿死了,我不能说是我掐死了她,唉,妻子最喜欢这个小女儿,哪怕是死;我,不是人吧,小女儿太小了,还不会走路;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真的真的,我可不想妻子知道,他的丈夫是一个畜牲。
妻子和大儿子来了,我不知道妻子能不能撑下去,我爱她,哪怕牺牲掉小女儿;好吧,这或许是一个借口吧,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觉得小女儿拖累了他;呵,为了妻子,我能为了谁,我只想要活着。
觉得我恶心吗,本来想死的,可是喝了那冰冰凉凉的井水,我又想活着了;我总是这么多变,一会儿想死,一会儿想活。
“姐。”妻子比我大,是我家的童养媳,我是被妻子从小带大的;我从不称呼她的名字,而是叫她姐,这个姐姐像我的母亲一样,照顾着我;姐,妈,妻,这就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真的在乎她吗,我不知道,我不能离开她。
我从怀里掏出半张饼,撕下一片递给妻子,撕下一小片递给大儿子;就着井水,把又干又硬的饼泡软,在嘴里嚼来嚼去,舍不得吞下去;最终还是吞下去了,肚子没有填饱,反而更饿了;我只能不停的喝水,难受,把水囊装满水;似乎连水饱都做不到,唉,要是死了就好了,太痛苦了。
妻子变得沉默了,也不同我说话了,她应该不知道吧,她那么笨的一个人。
必须上路,留在这里只能等死,必须寻找生机;要是能加入天一教就好了,有饭吃,有“快乐叶”嚼,听说那东西能让人快乐;怎么可能,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只想吃吃吃,看见什么东西都像食物,都想吃,填饱这个只会咕咕叫的肚子。
妻子像骷髅架子一样,一层皮,一层薄薄的皮,那应该能填饱肚子;还有我的大儿子,他最孝顺了,应该不愿意看见他的父亲饿死。
姐,姐,姐。
我的夫君啊,我的丈夫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丈夫吗,我很难受,但我得活着,我不想,我还有我的大宝,我的大儿子。
可是娘亲有什么用呢,连自己都保不住,要是,要是,可是没有要是;我的小女儿死了,被我的丈夫掐死了,掐死了,啊;是娘亲无能,是娘亲无能,要是娘亲的身子骨不那么弱,有奶水;我的宝贝啊,是我无能,是我,要不然,丈夫也不会掐死我的宝贝。
我还有用的,还有用的,我还有大宝,我还有他;他他他,我应该做点什么,大宝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我可怜的大宝,他最孝顺娘亲了,我的大宝,我得让我的大宝活着,他应该活着。
至于我的丈夫,呵呵,他也是我的宝贝。
你们知道鸟吗,我就是一只鸟,一只小小鸟,我真的非常小;我怕热,更怕没有水喝,我到处找水喝;唧唧唧,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男人,掐死了一个小女孩;他应该是小女孩的父亲吧,还真是残忍呢,我开始有点欣赏他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们也会抛弃掉自己的小孩;我就是被我的父母抛弃的,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惊讶,人类也跟我们一样嘛;虎毒不食子,嘿嘿,这不就是笑话吗。
你们说,我恨我的父母吗,一点儿也不,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我的世界从来都如此,那个父亲竟然没有吃掉自己的女儿,嗯,也是,不然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我找到了生机,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死人,我还没有尝过死人的味道;一只鸟,竟然吃肉,我也很苦恼,要是杂食该多好;这样好养活,我不敢靠近那些人,那些人会吃了我的;弱肉强食,还真是无处不在啊,瞧那些人,对我满怀恶意呢;我也一样,等着某个人掉队呢,哈哈哈,人类也不过如此,拿我无可奈何。
嗡!
咻!
什么声音,什么东西,我,就这么死了吗;那是弓箭,他们还有力气拉弓,还射的这么准;到底还是死了,到人的肚子里去,然后被拉出来,重见天日;是狗,它朝我走过来了,它这是要干什么,吃了我吗,我可是一坨翔。
我到了狗的肚子里,跟人没有什么区别,我好像又被吃了,还真是不嫌弃我,翔就那么好吃吗。
吃吃吃,我被吃了无数次,搞得我迷糊了,到底是谁吃了谁,我吗。
我还与我的爸爸妈妈相见了呢,没想到,我们会在别人的胃里相见;这是缘分吗,还是必然的相见,哪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