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抱着火狐如拉满弓的箭矢,被身后那突如其来的影子撞到,带着满弓的劲势刹那离开弓弦直朝前方急速冲去,直直飞出数丈远方才止歇,生生将前方大树的枝干拦腰撞断。
“呀!我……我刚撞到什么了?”一道清脆如铃般的声音倏然响起。
红衣少女骑乘在火龙驹上,俏脸笼霜,檀口微启,秀丽双眉紧锁在眉心,正满目紧张地盯着前方树林,一颗芳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这一路疾驰而来,倒是横行无忌,没有遇上什么拦路虎,况且,以这火龙驹的霸道威势,也不会有寻常野兽找上门来送死。
痴痴凝望着前方折断的树干,红衣少女一时有些忐忑,脸上表情凝滞,心中忐忑无比,也不知是担心还是惊惧。
过了片刻,红衣少女鼓起勇气欲要一探,却是听那乱丛丛的树林中飘出一道虚弱嘶哑的声音:“是……是谁?”
红衣少女陡然一怔,慌不择口道:“是……是我!”
“好……好啊!是……是你这个小姑娘,竟把我……我撞成这副样子。”断断续续的颤抖声音从那树丛中幽然传出,听来好似病入膏肓的老者,还夹带着些许的森怖。
红衣少女怔怔盯着前方,随声而出的是一位穿着兽皮的少年,这走出树丛的少年弓着身子低着头,蓬松林乱的头发胡乱披散着,将一张脸容遮的极是严实。
“老……老爷爷,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红衣少女颤颤巍巍道,满目愧疚地盯着身穿兽皮的少年,因是瞧不清容貌,见他又弓着身子,听那声音也是异常沙哑,红衣少年便自以为眼前这野少年是位老爷爷。
少年步履蹒跚朝着红衣少女走去,彼此距离正一步步地接近,红衣少女心跳巨颤,粉嫩双手因为过于紧张,死死抓着火龙驹的鬃毛。
走至火龙驹跟前,少年依旧是勾着身体低着头,声音嘶哑道:“小姑娘,看你把老头子我撞成什么样啦,整个脊骨都断裂成了好几截,连身体都直不起来啦!”
言罢,少年前后一晃,整个身体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来好似要散架一般。
红衣少女贵为公主,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听过这般森然的骨骼声响?只见她娇躯微颤,雪容煞白,骑在火龙驹上俯首盯着少年,又惊又怕道:“那,那……你说要我……怎么办?”
少年微微昂首,透过密发间隙凝视着红衣少女,清了清嗓子道:“在这蛮荒密林中有一种植物名叫焰火椒,你得帮我把它取来……”
“那好!我这就去!”不待少年把话讲完,红衣少女抢声应道,并且拍了拍火龙驹的脖颈,火龙驹会意纵蹄跃过少年,就欲前行而去。
“慢着!”少年陡然大喝一声。
红衣少女急忙紧拉火龙驹的鬃毛,火龙驹登时收起奔跃之势。
“还有什么事?”红衣少女回首盯着少年惑然道。
“你这是要去哪?是不是要逃跑了事?”少年声音微冷逼问道。
红衣少女见被误会,急急摇头解释道:“不……不,你误会了,我……我不是逃跑啦,我,我是要赶紧去取焰火椒给你疗伤……”
“哼!说得好听,你知道焰火椒在哪儿吗?”少年冷哼一声反问道。
红衣少女一怔,继而问道:“在哪?”
少年的目光透过密发间隙,见火龙驹上的少女一脸茫然,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心中大觉好笑,却又不好在此时打破身份,故而强忍着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哼!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这不是逃跑是什么?”
“不!不!不!老爷爷你误会了,我……我是太心急了,一时忘了……忘了问了……”红衣少女慌不迭道。
少年怎会瞧不出这少女的行为处事?直觉她好似笨笨的小熊,太过蠢呆,还带着萌萌的味道,一时间玩心便又被这少女勾起。
“哼!你说这话谁又肯信呢?”少年凝声哼道,语气虽说还是有些稚嫩,但骗过眼前的红衣少女却是轻而易举。
“那……那我带上你,带上你一起去,好不好?”红衣少女俏脸通红怯怯道。
“这还差不多!”少年缓声道,心中在窃喜自己的演技,这么久以来终于能有件事让他提起兴致来了。
言罢,少年纵身一跃跳上火龙驹,一屁股稳稳地坐在红衣少女身后,手指西南方向,声音微沉道:“焰火椒在那个方向,我们快些过去!”
红衣少女轻嗯一声,对于少年的矫健身手并无起疑,纤手指了指西南方,火龙驹会意奋起四蹄,带着两人如闪电般瞬间消逝在茫茫密林中。
一路上卷风荡叶,尘土飞扬。少年不识火龙驹,见这异兽如此神速,心中不免悻悻然:“这异兽也不知是什么?竟有如此神速,比起它们可是不止强了千百倍,若是我与它早早相识了,这山中的岁月也不会如此无趣!”
坐在前面的红衣少女忐忑无比,她的心境与少年相比可是截然不同。此次,她为了追寻火狐,撇下一众护卫,驾驭火龙驹只身闯入这蛮荒密林深处,一路上循着秘法追寻至此,不想火龙驹太莽撞,竟是撞上了荒野少年,也就是她心中以为的老爷爷。
火龙驹上的少女沉默不语,一心只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险些撞死了人,忐忑的心不住念叨着:“快些……快些,快些找到焰火椒救治老爷爷,老爷爷可千万不要出事!”
“喂!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少年终是耐不住先开口问道。
闻言,红衣少女初时一怔,继而又一惊,失声叫道:“你……你怎么一直坐在我身后?”
顿了一顿,红衣少女又恍然道:“你……你没事了?”
“发什么傻?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呀!”少年摸了摸鼻尖愕然道,他实在有些怀疑眼前这少女的呆傻程度。
“呃!那……那你怎么就好了?”红衣少女轻声问道,此时她方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少年见少女一直不回头,便童心大起,逗趣道:“怎么可能?你这异兽如此厉害,神出鬼没般出现在我身后,一记重击把我撞出了老远,能没有事吗?如今浑身上下都是内伤、外伤,只是我骨头硬,还不会那么容易散架而已!”
红衣少女闻言便放下了心中疑惑,不过她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来回头瞧一瞧,在她眼中身后之人还是那位快要散架了的老爷爷,枯瘦的身材透着几分森然和野性。
过了片刻,红衣少女依旧是沉默着不说话,少年觉得无趣,想要跳下火龙驹来与其一比,看看谁跑的更快,但又一想还不是戳穿身份的时候。
“喂!你是谁?来自哪里?”少年没话找话问道,再次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闷气氛。
红衣少女本是性格开朗之人,也不扭捏脆声回道:“我叫姜曦瑶,来自……”
“来自哪里?”少年忙问道,见少女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忙趁机再次问道,生怕她到嘴边的话再给咽了回去。
“这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是谁?”少女也是机灵之人,虽然她犯错在先,心中存有很大的愧疚,但也不会冒然将自己的身份吐露给一位陌生人。
少年心中嘿然一笑,直觉这少女极是有趣,问道:“我告诉你我是谁,你就告诉我你来自哪里?可行?”
闻言,少女不假思索断然拒绝道:“不行!”
“哎!这少女虽有些笨傻,但也很机灵呢!”少年暗自沉吟道,看少女回答得这么坚决,怕是极难问出什么来了。
回想起前不久,少年有种做梦的感觉,先是火狐焰灵投怀送抱,继而又是被这少女的火龙驹撞个半死,所幸的是,自己生于这蛮荒野林中,风吹雨打身子骨硬朗异常,并没有什么大碍,之所以诓骗少女去取焰火椒,是为了给火狐争取时间,让它跑远了别再被这少女捉去。
“姜曦瑶,姜曦瑶……”少年默吟几遍,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好听的名字。
火龙驹神行之快,让少年都惊羡不已,他也自认是方圆百里内的神行高手,几乎找不出一只异兽来与他一较高低,但这次有幸遇到火龙驹,并骑在它的身上感受它那风行神速,少年长时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沉闷无趣终是一倾而散。
“喂!那个……那个还有多远?”少女倏然开口问道,这应是二人骑上火龙驹后,少女第一次主动开口问话。
“哪个还有多远?”少年装傻充愣反问道,虽然表面上一副正经的样子,但心中已是笑开了花。
少女听少年如此回答,银牙一咬微微有些愠怒,但自认有错在先,也不好对眼前这个“半残老人”发火,按捺住性子道:“是那焰火椒,我们距离焰火椒还有多远?”
“哦?焰火椒吗?我们好像是走错了方向!”少年若有所思一本正经道。
少女终是压不住火气,柳眉一横,气冲冲回过首来欲要大发雷霆,当她目光移转至身后少年的那一刻,脸上愤怒的表情瞬间凝滞,眼睛瞪得大大的,到嘴边的狠话竟是一句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