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一族的名字来源于永夜城,事实上他们一开始并不是同姓一族,而是一个守护永夜城的组织。漫长岁月中,他们对人员控制非常严格,所以大多是内部通婚,也渐渐形成了一个族系,对外面的人称他们为永夜一族也就默认了。
永夜森林最早被叫做无尽森林,就是因为无边无际,有些无尽的灵兽、灵药、名山、绝地。只有以永夜一族为中心的一两千里的地方才是安全区。
距离大罗国不远处的永夜森林边界,有几个景色优美的山泉池,不过不常有人来。对于那些普通人,哪怕没有强大灵兽,寻常野兽毒物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对于修者来说,寻常的景色有什么好看的?
池边静坐着一个赤裸上身的青年男子,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上身的肌肉紧实却不夸张,整个身形显得修长,闭上眼睛时,黑色长发自然地散落在身后,泉池反射的阳光正好萦绕出淡淡光晕。
好一个英俊青年!
两个时辰之后,青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若是有一双深邃的眸子,可想而知一定有不少少女会感到心动。
可是睁开眼的一瞬间,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他的眼神——那就用委屈吧。
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有些委屈的撇着嘴,摸出一块冷硬的干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阿纯觉得这太难吃了,于家下人吃的饭菜也比这好一百倍!可是小姐让他躲着点其他人,偷偷的把自己灵府的灵力补充满,并且尽快适应,所以他已经在这里修炼了快一个月了。小姐专心的训练着小蛮,期间只来过一次给他送一些吃的,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来管他,让他有些难过。
这是带来的最后一块干粮了,没想到越是修炼,他的胃口越大,看来今天必须要回去一趟。
“窸窸窣窣……”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青年戒备心不强,听到声音后还咬了一口饼才转头看去。
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速度极快,直接扑向毫无防备的青年,不小的冲击直接扑翻了他,整个人落在山泉池子里面。
“唔唔唔……”
青年刚咬了一大口饼,这时候又呛了一口水,差点没噎死。生气的从头上把白影扒下来,轻轻一巴掌拍在它额头。
“小白!赔我的干粮!”
青年手中提着的是一只小狐狸,大约和普通家猫差不多大小,浑身上下雪白的没有一根杂毛,耳朵动来动去,灵动的大眼睛和青年对视着,带着调皮的笑意,软软的尾巴在青年胸口扫来扫去,两只小爪子抱着一个大果子,递给了他。
是的,青年从它眼中看出了笑意。
小狐狸是青年来这里的第三天出现的,第一次隔着泉池大眼瞪小眼,青年一笑,小狐狸就跑了。第二天青年闭眼静修,小狐狸竟然摸到了他背后,青年回头一笑,小狐狸又跑了。
直到第三次小狐狸出现,青年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扔了一小块饼给它。小狐狸围着饼转了一圈,又看了看青年,四只眼睛好像在比谁更纯净。
青年自己也吃了起来,示范给小狐狸看,于是小狐狸跟着咬了一口,然后当场吐了出来,还一直吐的撕心裂肺的。
青年愣住了,虽然他也觉得很难吃,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摸了摸身上没别的东西,露出一丝歉意。
小狐狸抬起前肢站立起来,小爪子伸到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水润润红彤彤的果子,跑到青年面前,递了一个给他。
青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本来有的一丝疲惫居然瞬间扫空,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感觉浑身更有劲了,吸收灵气也更快了。
一人一兽就这么挨着坐在池边的石头上,聊了起来。一个发出各种“哇汪嗷吱”的奇怪声音,另一个听的津津有味,不停瞎猜“你饿了?”“要洗澡吗?”“饼不好吃?”等等。
“咦?你怎么又冒出来一根尾巴?”
青年给了小狐狸一个朋友式的拥抱,看见小狐狸雪白尾巴的旁边,居然又冒出来一段,好奇的伸手捏了捏。
“呜!”
小狐狸怪叫一声,小腿蹬在阿纯胸口,从他手上跳了出去,落在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让他想起来刚到于家不久时,他好奇的扯了扯小蛮后颈的一根绸带时小蛮的表情。
有些生气,有一些羞涩,又不知道怎么对他发火,所以有一些无奈。
“小九……小九……”
突然,森林中传来一声声呼唤,听上去有一些距离,很清晰,入耳的音量却不是很大。
听到呼唤的一瞬间,小狐狸就转头望向那边,然后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回应。
“是来找你的吗?原来你叫小九啊。”
阿纯在小狐狸身后蹲下来,跟它一起望着那个方向,那个呼唤声清脆好听,像是风铃一样,听上去应该是个少女。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个方向密集的树木中,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看到小狐狸的一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又看见旁边的青年,脸色一变突然一瞬间就冲到阿纯面前,抱起小狐狸警惕的看着阿纯。
好漂亮!
这是阿纯看到少女的第一反应,小蛮古灵精怪很可爱,于菱更是一个标准美女,有大罗国第一女神的称谓,但都还是差眼前这个少女很远。
少女黑发如瀑,根根晶莹,白嫩嫩的皮肤和池水一起反光,眉毛细细的,又和灵动可爱的大眼睛弯成一个弧度。小巧的琼鼻微微皱着,水润光泽的樱唇抿着,下颚微微抬起看着比她高不少的阿纯,展现出一个完美的侧脸弧线。穿着很凉爽的白纱,颈项雪白,锁骨精致,白色的裹胸遮住了微微有点意思的前胸,平坦的小腹暴露在外,紧实的没有一丝赘肉。一条柔顺的白色短纱裙,露出细嫩的小腿,赤裸玉足晶莹小巧。
她如果完全长成,肯定祸国殃民,但就算没有完全成型,她也已经可以祸国殃民了。
阿纯看的有一些出神,但是眼中很纯净,并没有其他的多余的想法,仅仅是被惊艳到了。
被一个陌生青年这样呆呆的盯着,但那双眼睛却让少女觉得不怎么生气,反而是小狐狸突然突然跳到他的头上,生气的敲了敲阿纯的头。
“啊,不好意思,你太好看了。”
阿纯的神被小狐狸敲了回来,觉得自己太丢脸了,赶紧红着脸道歉,并且毫不客气的直抒胸臆。
小狐狸又敲了一下阿纯的头,然后从阿纯头上跳到少女肩膀上,发出“咕咕吱吱”的声音。
“他是你的朋友不是坏人?”
阿纯自认为算是猜小狐狸很准的,但是少女能直接听懂简直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狐狸一直不停的发声,似乎在解释什么,少女这才放松下来,不再警惕阿纯。
“小九不知道怎么跑这么远,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家,家里人担心坏了,找了它好几天,我要带它回去。”
要不是能感应到它并没有遇到危险,恐怕永夜森林都能被掀起来。少女知道阿纯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并且和小狐狸的关系似乎很好后,把小狐狸从肩上抱进怀里,抬头对阿纯说明情况。
“它的名字叫小九吗?”
“嗯,它是我们家最小的第九个,所以我们都叫它小九。”
“那我以后还可以见到它吗?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们?”
少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们那里和你们不一样……”
听到这里,小狐狸好像是急了,从少女怀中钻了出来,对着阿纯“咕咕咕”。
“你有机会就会来找我吗?”
“咕咕咕。”
“我叫阿纯,我住在大罗国,我是于家三小姐的侍卫。”
一旁的少女看到小狐狸和阿纯这流畅的交流,完美的小脸上带上一丝惊愕,可爱至极。
交流完毕,小狐狸跳回少女的肩膀上,少女点了点头算作道别,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小狐狸面朝阿纯,很灵性的挥手,十分不舍。
“你怎么跑这么远?还和人在一起?”
“咕咕咕。”
“大姐说要小心人的。”
“咕咕咕。”
“是挺不错的,怪不得你那么喜欢他。”
“咕咕咕。”
“行吧,反正过不久也要让我们出来的。”
“咕咕咕咕……”
“什么!小败家子儿!你给他吃了一个小朱果不怕害死他吗?”
…………
少女带着小狐狸渐行渐远,阿纯站在原地,不舍的目送她们,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望着吃了一半的干饼,他有一些难过。其实他一个人在这里,有一些恐慌和孤独,这段时间都是小狐狸陪着他,陪它打闹,给他分享了很多好吃的果子和植物,尤其是第一次给他的那种小小的,圆圆润润的,火红火红的果子,不仅好吃还让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好了不少。晚上天为被地为席,搭一个草堆,生个火,它就蜷缩在他的胸口上,很小的一团。
在于家他是个没有人和他说话的名人——被三小姐带回,住在三小姐的庭院,人高大俊朗却是个傻子。
除了小蛮和于菱,还有那个对他很好的负责伙食的婆婆,他连个朋友也没有。对小蛮带有感激,因为刚开始都是她亲自照顾的,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她出手给的一棍子,而对于菱则是带有敬意,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压下了其他人的非议。
小狐狸真的是他第一个,完全自主,没有夹杂任何其他的,纯粹的朋友。
虽然他也不知道人和兽能不能算成朋友。
“诶诶诶!我应该送她们回去的啊!”
阿纯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那么漂亮的少女和可爱的小狐狸朋友,在这荒郊野外的多危险啊,而且看她们离开的方向似乎还要深入深林。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少女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阿纯在心中祈祷了一下,抖了抖自己因为被小狐狸扑倒池中而湿透的衣服,把他最后剩的一点干饼,重新包好放在他和小狐狸睡得草堆上,又放一些杂草遮一下。
后来一段时间,他偶尔会回来一次,有几次专门跑去找对他很好,负责伙食的婆婆,带了一些好吃的,放在那个草堆。
但他再也没有见过小狐狸。
后来他想,会不会小狐狸已经忘了他呢?动物的记忆听说很短,也许它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儿……
阿纯越想越难过。
那自己以后会不会忘了小狐狸呢?
阿纯觉得不可以,他应该记住小狐狸,哪怕它忘了。
但是阿纯怕自己记不住,他老是被人说是傻子,小蛮也经常骂他笨蛋。
他在泉池旁边一块很明显的大石头上刻上了“小九”两个字,还画上一个小狐狸头像——他觉得是小狐狸,可能别人认不出来。
然后他回去,第一次请求于菱为他找人做两个狐狸雕塑,刻上小九的名字。
听说来龙去脉之后,小蛮笑了他好久,差点笑背过气,笑完了后又语重心长的装老成,说孩子长大了,可能是动心了,被狐狸精勾去了魂。于菱也觉得有些好笑,但见他第一次向她提出一个请求,又是很小的一件事,也就满足他了,找了雕塑师傅专门按照他的形容来做。
雕塑师傅跟他争了几句。
“哪有两条尾巴的狐狸!”
“就是两根!我看见的!我还摸了!”
“真是个傻子。”
一个大一些的放在房间的床头柜子上,另一个很小的很精致的,他用一根结实的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这样应该不会忘了。”
夜深了,阿纯睡着了。
平躺在床上,双手环在胸口,留出些许空位,似乎原本应该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