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内,夜清歌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阴郁冰冷的气息。
站在他身侧的离月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夜清歌一个不高兴就将她掐死在当场。
怀中的孩子还在一直哭个不停,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夜清歌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终于忍不住吼道:“你就不能想办法哄哄她?这都连续哭了快半个时辰了,再哭下去,哭也得给她哭死在这儿。”
离月轻拍着怀中的女婴,眉宇间也尽是担忧,只是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让她暂时的安静一小会。
“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她就是一直哭个不停。我着人找了大夫来,只说是孩子饿了,可这些寻常人家的吃食我根本喂不进去,奶水也是我喂多少就吐多少。”
自从孩子被送过来的第二天,离月就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每天睡着的时间占大多数,可只要一醒过来就是哭。
她本来以为是小孩刚被送过来不熟悉,奈何几天下来哭的愈发撕心裂肺,碰巧夜清风出门不在,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夜清歌帮忙。
眼看着夜清歌脸色越来越难看,夜清辞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我带了一个巫灵回来!”
巫灵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划分为两派,一派秉持着传承,继续完成着祖祖辈辈一直在进行的事。而另一派则脱离了中心,隐藏在人群中,同凡人一样历经生老病死,最后轮回转世。
夜清辞带回来的这个人从容貌上看已经年过三十,虽是徐娘半老,却依旧风韵犹存。
“早就听闻不夜城降生了一个有特殊能力的孩子,本以为是传言,如今看来倒是属实。”上前仔细查看了婴儿,女人退到一边说道。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一直哭闹不止?”夜清歌问。
“不知,”试探着在女婴额间加了一道符咒,却也没起到什么效果,“像这样哭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两三天了,先前一直待在鬼界,回来就这样了。”半天过去了也没找到原因,夜清歌心中愈加烦闷,“落儿呢,她是怎么哄的?这大半天了怎么都不见她的踪影?”
还没等他继续追问,巫灵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一直待在鬼界……我想她可能不是饿了,而是需要养分。”
“养分?”夜清歌皱眉,“那是什么?”
“这位姑娘,你将孩子给两位公子抱。”
夜清辞面露疑惑,从离月手中接过女婴。
小孩一到夜清辞怀里,就伸着手要去抓他的头发,夜清辞想了想,将一只手指伸给了她。
渐渐的,女婴的哭声平息下来,抓着夜清辞的手也越来越松,最后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说的养分,是我们?”
夜清歌的脸色有些难看,“让她留下已经展现了我最大的仁慈,难不成我还要用自己来喂养她?”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夜清辞小心翼翼地抱着小人,生怕稍一用力就将她捏碎。
“没有。或者你们找其他人来供她吸收,只是她越长大,需要吸收的能量就会越多。”
这明显是一个死局,或者说,是专为他们设计的一个死局。
“我知道了。”
从听雨阁出来,夜倾落脚步轻快,哼着刚刚学会的小曲,满脸都写着“我很高兴”四个大字。
“没想到这么些天没来,他居然注意到我了。顾珩,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借着皎洁的月光,夜倾落抬脚点了点自己的影子。
一团黑雾升腾起来,顾珩臂弯处搭着件薄薄的披风,显得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沉默着将衣服披到人身上整理好,这才开口道:“主人富有倾国倾城之貌,琴棋诗词无一不通,世间男子自当争先爱慕。”
“也对。”对于称赞她的话,夜倾落向来照单全收,“不过无所谓,他要是不喜欢我我就杀了他,只是可惜了他那一副好皮囊。”
说完,她又有些无奈顾珩这多此一举的行为,说道:“凡人才需要这种东西。”
顾珩不置可否,只一言不发地远远跟着她。
寂月皎皎,月光撒在夜倾落身上,让那原本艳丽的红衣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
今日似乎是个什么热闹的节日,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桥的另一端挤满了人,河里飘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夜倾落来了兴趣,她向来喜欢往这样热热闹闹的地方凑,便也顺着人流朝前走去。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包围圈,夜倾落发现里面正在进行一些杂技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吞剑、喷火等等“神乎其技”的演出引得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惊叹。
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这其中的破绽,转头又到了别处。
比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夜倾落还是更偏爱民间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趁着顾珩在一边给她买刚做好的云片糕,夜倾落被旁边卖花灯的小摊吸引,精致生动的小狐狸灯让她爱不释手。
心下满意,准备也凑一凑这不知道是什么节日的热闹,拿起来花灯就要走,却被卖花灯的小贩拦住了去路。
“姑娘,你还没给银子呢!”
小巧的鼻子皱了皱,这身边的东西基本都是由顾珩添置的,夜倾落早就忘了在这人界买东西是要花银子的。
不过也没想太多,夜倾落眸中闪过异彩,刹那间便摄住了小贩的心神,这摊位上的东西还不是她想要哪个就拿哪个。
“主人。”
不知道顾珩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一出声小贩就回过神来,问过价钱后将钱分文不差的递给了小贩。
“顾珩,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从听雨阁出来夜倾落就觉得他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珩顿了顿,他不会对自己的主人撒谎:“主人说过想做凡人。”
“嗯?”
“做凡人,入夜,会冷;买东西,要花钱,不能用魅术。”他细细地解释。
听了这番话,夜倾落没忍住笑了出声,对他的这套说辞没有评价,心里却渐渐泛起了些许的暖意。
她将买来的花灯放入水中,褪去了平日里故意做出来的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笑容可掬的“小狐狸”渐行渐远,最后与其它花灯融在一起。
所有嘈杂的声音似乎都在离她远去,夜倾落心里突然有些空空的,与聂白衣结识的满足感似乎只是短暂的在她身体里停留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大片的空旷与虚无。
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顺便拉了一下没有系死的带子,任由披风随意落在岸边的泥泞上。
“做什么凡人,现在这样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