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话说，在京城某个车水马龙的巷子里，有这么一个来福大茶馆。
为什么茶馆前面要加个大字呢？因为这茶馆的一二三层，接待的都是不一样的人群。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你都能遇到。
当然，这也只是茶馆的宣传语而已。真来个有权势的王公贵族，这小地方还真照顾不起。
002
腊月的某一天，自茶馆正门，缓步走进了一个老人。
古代的冬天啊各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出门，不是闲的没事干，就是一定有大事。
一层的伙计一看老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来了个大人物。
还没迎上去，老人冲他一摆手，自顾自地上了楼。
等老人来到三楼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时，用现在的话说，二十分钟过去了。
三楼伙计一路把老人搀过来，哈着腰：“啊哈哈，那个，大爷，要来点什么茶啊？”
老人坐在那，一手扶着腰，喘的都不行了：“哈啊哈啊哈啊哈啊……你们这楼梯，怎么这么长啊？”
“呦，那兴许是您走错路了。我刚瞧见您是从后门那边的楼梯上来的。”
哈哈哈哈，一阵尬笑。
“哦，我说呢，半道上瞧见厨子了。”老人倒是挺和气，接过伙计递来的水，嘬了一口。
就这一口，伙计就立刻断定，这八成就是京城里哪个当大官的老爷。
老人喘匀实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做的小包，放在桌子上：“来，沏这个。”
一般有身份的人都有自己的好茶。伙计也见的多了，连忙奉承两句，也就熟练地解开茶包、在老人面前这个桌子上、当着老人的面，旺炉煮水。
京城前两天刚下过大雪，老人坐在茶馆三楼的窗户旁边。桌上小火炉煮水沏茶、窗外暖阳瑞雪照晚霞。
茶香四溢、水汽氤氲。
就一个词，雅致。
伙计沏得了茶，见老人没别的吩咐，顿时松了口气，悄悄退到一边。
酒过三巡、茶过五味。
太阳渐渐要落下时，老人终于摆手将伙计唤来，斟酌片刻后开口问道：“伙计，你这，有没有，人？”
“奥～”伙计顿时明白这老人要做什么了——合着就是来找人干活的。
这个他擅长呀，甭管上得台面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他都认识。
“有有有有，不瞒您说，我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哈哈哈。不知道您找人，都有些什么条件啊？”
“嗯。”老人顿了顿：“是这样。我呢，平日里喜好收藏一些字画。前些日子，我就收到了一幅好画，价值连城。”
伙计不得不信啊，很惊讶地赞叹奉承道：“呦！没想到您还是这么大的人物！”
老人瞥了他一眼，很久没见过如此生硬虚假、却又娴熟自如的马屁了。
不过这伙计至少不乱说话，还行，还算精明。
“咳嗯，只不过，四天以前，我的画就丢了。”老人也不是很伤心：“四天前的顾宅事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哎呦您说笑了。甭说四天以前，像这种大事，传到我耳朵里最多不超过半天。”
“嗯，很好。我的画，当时就在顾宅。所以啊，我想托人帮我去顾宅找找。”
伙计当然清楚顾宅事件指的是什么。
“大爷，那顾宅，能让人进吗？”伙计下巴微微向上扬了扬，意思是指“上头”。
上头是谁？伙计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有人看着宅子，不让人进。
“放心吧，我说能进，自然没问题。”
伙计一听，好家伙，这老人搞不好还是个皇亲国戚啊，怎么以前就从没见过他这号人物呢？
老人又说话了：“我只给他一日期限，找不到，就换人。至于酬劳嘛，一日，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这可是伙计好几个月的薪水。
“老爷，哈哈哈，那个，您看我成不？”
老人看了他一眼。
伙计连忙笑道：“嘿嘿嘿，赚点外快。”
“我可提前说好，那顾宅里，可能不太干净。”
伙计毫不在意：“哦这个啊，没事，您放心吧，我打小胆子就大。”
老人又看了他一眼，咂摸咂摸嘴，点点头：“那行吧。不过，你要再给我两个人选，以防万一。明天我再来，你把那两个人介绍给我，然后就可以动身了。”
伙计一合计，是这么个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对了，我的意思是，尽量找老实人，知道了吗？合我心意，我额外给你五两银子。别夹杂私心。”
“哎哎，成，您放心吧，我一定给您把事办好。”
老人点点头，慢腾腾地出去了。
伙计一路送到茶楼门口，临了，又招手嘱咐道：“您老慢走啊，明天可一定得来啊。”
老人听了他的话，身子一顿，又折回来了。
伙计心说这老头怎么不按套路下棋呢？都快到马路对面了还能折回来？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碎银递给伙计，足有五两，冲伙计邪魅一笑，一句话不说，走了。
关于“邪魅一笑”，大家可以在脑内类比一下德内罗教皇的经典笑容。
第二天，老人果然又来了。伙计连忙将老人迎进茶馆，老人看着楼梯摆摆手：“再上去我就是孙子。”
伙计尴尬笑了笑，麻利地整理好一个桌子，扶着老人坐下。
上文书我们说过，在茶楼第一层喝茶的人，档次没有那么高，难免会有一股市侩气。
伙计将老人安顿好后，朝外边看了看，感觉很奇怪。
“老爷，您又是一个人来的？”
“怎么，怕我掏不起银子？”
“哎呦，不是，没有没有，您这可误会我了。”
伙计连忙给老人沏上茶，旁边的人闻到茶香都啧啧称奇，笑着打趣老人是哪里的大爷，怎么就被伙计给讹上了？
老人态度也不错，你来我往聊了几句，才对身旁伙计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伙计弯下腰，在老人耳边压低声音说：“您昨天不是说那宅子不太干净吗？我思来想去，也就这俩人比较符合您的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