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大雪里爱杨泪流满面,停不住的伤痛如海浪般一层高过一层的向她席卷而来。
被凌厉的冷风撕扯着身体,身上的痛和心理的痛,让她经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爱杨好像穿越在一片花海之中,繁花簇拥,步步生花。在花海交织而成的花廊的尽头,有一片蔚蓝色的湖面。
从湖面下看,倒映着她的影子。她的脸和天上一团团棉花一样的云朵,一同印在水镜之上。
这里是天堂吗?
爱杨自问:“这里是天堂吗?”
难道她因为太过伤心,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天堂吗?天堂好安静,就像是小时候看到的卓别林的默剧一样。
她的五感中只有视觉和嗅觉还在发挥着功能,听觉却不知所踪。且不管这个陌生的环境,她此刻的情绪已然是非常稳定了!
她环绕着湖面来来回回的度步,湖的面积虽然不大,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水却清的如一整块的水晶,还散发着阵阵的清香味,就像她做的慕斯蛋糕。
她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与现实生活有关联的痕迹。她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空间。她心里默默的在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难道我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吗?
在这片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只有望不到头的花海,没有风,却摇摆着的一层层花浪。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却没有生机,没有其他活物。
爱杨感受不到饥饿、难过、快乐这些平时总是时时刻刻伴随着她的感觉。好像呆在这里就只剩下安宁,平静和寂寞。
她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问她:“爱杨,你愿意一直呆在这里吗?”
爱杨很疑惑,怎么可以感受到声音,而听不到发出声音的具体位置。就像是从她自己心底里提出来的问题。
她此刻有点犯困,想要闭上眼一直睡在这里。这里没有冷风,没有悲伤,也没有没完没了的压力,更没有安知禾带给她的伤痛。如果,就这么睡着了她也不用再体会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安知禾,那个让她像个傻子一样的男生。想到他,她觉得好累呀!喜欢他,已经筋疲力竭。
他对着那个声音说:“我想忘了他。”
眼前的空气开始变得很浓厚,渐渐的形成了一层彩色的雾气。雾气越结越浓,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形。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胖胖的身材,带着圆圆的眼镜。
哦,之前在公交站她曾经帮助过他,他为了表达谢意赠送了她一个魔法娃娃。
“你还记得我吗?”那个胖胖的男人问她,终于能听到声音了,男人的声音很圆润。
“嗯嗯,以前你送过我一个娃娃。你说娃娃是有魔法的,我怎么也没能成功施法。”她嘟了嘟嘴喃喃自语。
“我的娃娃都是从这些愿灵花里吸收灵露精华,幻化而成的花灵。每个娃娃只能为一个人缔结情愿,你和安知禾的缘分,你的愿灵娃娃一直在帮你们缔结。”
也是,她和安知禾怎么会有交集点存在呢!一定是娃娃生生的,帮她生出一段不属于她的情缘。
“你决定放弃安知禾,你的愿灵娃娃的使命没达成,它会灵力尽散化为烟尘,从这片灵域彻底消失。如果你和安知禾缔结的缘分达成,愿灵娃娃的灵力耗尽后,化生成为这愿灵池里的一滴灵露,重新滋养愿灵花帮助另外一个有缘人缔结良缘。”
“你还想继续你和安知禾的这段情缘吗?”他问。
她脑海里回想起安知禾,想起他头也不回的牵着唐糖的手从她的身旁走过。
她想起唐糖,想起她甜甜的含着笑意,看着安知禾的温柔眼眸。
她虽然觉得不甘心也舍不得,但是她真的太累太累了,这段情消耗掉了她的全部活力。她觉得自己如果再爱着这个不属于她的人,她会因为伤心生生的折磨死自己。
“我的情缘既然是抢来的,安知禾他本就不属于我,我又何必强求呢!”
她对着这个有魔法的胖胖的人说:“我不想继续了,但是能让我在忘掉他之前再看他一眼吗?”
“好,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就帮你达成愿望吧!”
繁花落尽,皆是一场虚无的梦。
爱杨的身体开始变成若隐若现的残影,这片残影悄无声息的掉落在安知禾的卧室里。卧室里灯光影影错错,她看到他的背影。这个背影她看了太多次,每次目送他离开,她总是久久的凝视这个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幕之外。
他纤长的颈背,端坐在书桌前。果然如邓箫所说,安知禾在家穿着一套粉色的粉红猪睡衣。
爱杨心想安知禾卧室和在电视里看到的男生卧室不太一样。很整齐,却摆放着各种萌的可爱的小物件。还有一些自制的物品,如野生树枝做成的灯架,彩色玻璃瓶嵌在墙壁里做装饰,从赤色到紫色像一个五彩缤纷的调色板。
家里的安知禾和平时在学校里的安知禾判若两然。也许他只是外表冷淡,其实内心是柔软又渴望温度的吧!
他的左边的整面墙上放着一层层的书,连绵起伏,层层叠叠。
爱杨环顾着安知禾的房间,慢慢从他的身后走到他的旁边,安知禾看不到她。
他在看一本布列松的影集,一边看作品一边写着手记。爱杨想,他总是这么的专注,无论是做题还是拍照,亦或者是做任何其他事情。
就是拒绝人,也是专注的彻底的。
爱杨抬头看到木架子上摆放着一座座的奖杯,一本本的奖状,如一排排迎客松一样整齐划一的列队等着她一一审阅。
市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还有她第一次看到安知禾刊登在校刊上的照片,那张全国青少年摄影大赛一等奖的奖杯和奖状!她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人还那么优秀。这篇校刊成了她这段没有结局的虐恋的开始。
她想到她自己上一次得奖,还是校马拉松比赛参与奖。现在她已经想开了,她和安知禾本来就像马里亚纳大海沟一样,他在海沟上面,而她怎么努力的攀爬,也无法从沟底爬上来与他比肩而立。
曾经有过这段缘分,也算此生无憾了吧!
她能和他这样如星辰般耀眼的人,生出过这短短的缘,也是一段不凡的初恋际遇。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在她消失前的那一刻,依稀看到安知禾手里捧着一张照片在专注的欣赏。那张照片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那是她们第一次在操场相遇,安知禾无意拍到她把麻辣烫扣在头上的照片。
在最后一刻消失前,她看到他捧着那张照片。安知禾嘴角上扬,眼含笑意。
嘴里嘟哝着:“你总是这么傻!”
“难道这是错觉吗?这是我臆想出的画面吗?”带着这个疑问,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一片刺目的晨光,散在爱杨的脸上。暖洋洋的晨光下她的心情好极了,好像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愉快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超级长的觉,这一觉做过一个很悲伤的梦。她的指尖划过脸颊,还是一片润湿,可是怎么用力去回忆,一丝丝梦中的记忆都回想不起来。
爱杨记得所有的事情,独独忘记了安知禾,忘了和他在一起的一切记忆。
她打开抽屉看到里面的旺仔牛奶喝剩的铁罐感到很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多垃圾。看到那朵被做成永生花的摆件,问妈妈哪里来的,妈妈也说不清楚。
还有日记本里只有她自己能看出来的安知禾的肖像。现在她拿着笔记本,疑惑自己啥时候画的眼睛张,画的一点也不像,至少得把眼睛画上呀!
当然,对于莫名消失的魔法娃娃,她更是无从察觉。
这一觉睡醒,她的生活中处处透着混乱,可是她的记忆中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想她可能忘掉了什么,可是她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忘掉了什么!
她和安知禾回到了不曾结缘的原点。
对爱杨来说她,她从这段痛不欲生的感情中解放出来了。
安知禾还一无所知,在他心中是如何看待对爱杨的感情的,也许他自己也没弄清楚。
他觉得爱杨是个有点傻,有点可爱的女生。他觉得她对生活很热忱,这个充满力量的女孩做饭也是一流的,有时候他会怀念她做的花样百出的早饭。
他虽然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做出选择了。
老天直接给了他一个必须接受的结果。他现在只能把这个懵懂的感情萌芽掐断,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爱杨匆匆忙忙的拿了一袋现烤的戚风蛋糕上学去了。临出门前,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瘦了不少。
她心想再这么下去愧对我千金这个名号呀!
下楼正好赶上公交车,这个点已经没有位置了,又是上学的高峰期。
车厢里挤满了穿着宁中和市十八中,市三中的学生。来来回回的挤来挤去,爱杨的肚子咕咕在叫。她实在是有点忍耐不住饥饿感,饥饿的感觉从胃里穿过她的胃壁直达她的大脑,指挥着她打开袋子拿出了一块蛋糕。
她松开抓着护栏的手开始狼吞虎咽。没料到前面闯过来一个行人,司机一个急刹车,她连人带蛋糕向车尾飞了过去。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摔倒。她睁开眼,看到一个帅帅的男生扶着她的手臂,她半个身子已经撞到他的臂弯里了。
她赶紧放开自己无意识,紧紧拽着男生袖口上的手。
“谢谢你,刚刚没有站稳,差一点摔倒!”她摆出了自认为最美最甜的微笑。
“公交车上吃东西要抓牢栏杆这是常识,你怎么总是不懂这些常识。”
帅帅男生说完就扬长而去,回到了原来在车尾的位置。爱杨被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这个总是,是怎么回事,我和他认识吗?爱杨使劲的想,脑子都疼了,可是依然不记得认识这个帅帅的男生。
她偷眼瞧了瞧,这个男生在专心的听着歌,看着窗外。
安知禾有点温怒,为什么爱杨看他的眼神没有了昔日的柔软,取而代之的是陌路人般的平静。难道昨天自己做的太过分,她生气了?
她总是这样不会照顾好自己,过马路不看路,在这么拥挤的公交车上吃东西不抓住扶手。她这个人总是傻乎乎的让他担心,他本来从家里是可以直达学校的,为了她,他特意坐车到她家附近,再做同一趟公交去学校。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该断了这个念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劝说自己就远远的看着她,保护她就好。
耳机里放着他们曾经一起听的歌,他无限循环着这首《可惜没有如果》,耳机里唱着,假若重新来过,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假若那天可以重新来过,他眼眶里忍不住泛出了点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