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OK了~”九华把从盲道上移走的共享单车停放好,叉着腰对我说道。
我也摆好了一辆共享单车,但手腕上却还是有一丝凉意。
如果本人的行为可以直接对别人造成影响,那“因果戒律链”就会有清晰的颜色和鲜明的温度。比如我扔的垃圾影响到了“院狗”那次,蓝线就是很明显的。但如果只是身边有些可能会对别人造成影响的好事或者坏事,线就会若隐若现,温度的变化也难以察觉。虽然不明显,但这微弱的线也总会指引我注意到这些事。如果加以干涉,线就会变得鲜明起来。比如今天,在路过了占着盲道的共享单车时,我和九华几乎同时注意到了手腕出现的凉意。
奇怪的是,移走了最后这辆共享单车,手腕的凉意还是没有化作温暖的金线。
我疑惑的扶着这辆车,九华看到了我的表情也凑了上来。
“奇怪了,为什么还是凉的?”我歪头问九华,手不经意的拂过车座,猛地缩了回来。
我感受到了车座上的尖锐物。
我小心翼翼的把尖锐物拔了出来,竟然是一根尖头朝上的针。
“你手怎么样?没扎破吧?”九华一手把我手里的针接走,另一只手抓起了我摸到针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了下来。
他掏出一张纸巾,小心的把针包了起来,全程眉头紧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看得出来,九华真的有点生气。我总是见到他元气满满的满嘴中二言论,这么严肃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
“就因为有这样的人,我们的行动才有意义吧。要是没有‘因果戒律链’,可能我们也发现不了这根针,也就会有人遭殃了。”我安慰九华道。
九华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啊,你也说‘因果戒律链’了!怎么样,我起的名字是不是特别贴切,朗朗上口~”
大意了,被他带沟里了。
“这附近没有别的线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我岔开话题扭头就走,九华的大长腿两步就追上了我。
“我说……咱们组团行动的意义何在呀?我也看不到你的线,你也看不到我的线,只能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感受这种不清晰的线去办好事,是不是有点效率低下?平常周末我自己上街溜达都比这有效率啊。”我没回头的对着身后跟着我九华说道。
“那可不一样,你没发现吗?平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会忽视了那些不明显的线,但咱俩一起,仿佛这种感觉就加强了,但凡有一个人感觉不对劲,一个对视,咱俩就都懂了,这就叫强强联合~”九华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的。他为什么总是能对身边发生的事做出回应呢?积极也好消极也罢,他的感情总是丰富的。我竟然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内向的人,现在看来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内向麻木的那个人反而应该是我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改变世界啊?”我停下来转身问道,差点跟哼着小曲儿的九华撞个满怀。仔细一看,他竟是闭着眼睛的。
“你干嘛呀,走路不睁眼!”我一把扶住九华的胳膊问道。
“嘿嘿……咱们刚刚不是清理了盲道嘛,我突然就想知道盲人走盲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你这样突然停下对盲人很危险的,来来来,边上走走,现在是咱俩占着盲道了。”九华说完把我拉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下次可不能走盲道上了”。
我应该也有过九华这样的想法吧,但也只有九华会真的付诸行动。
“你如果暂时还没有打算,不如跟我去处理一个我的蓝线吧。”
“当然可以了!去哪儿?”
“就是刚刚给你讲的我帮助过的流浪狗,在我住的小区。”
我已经把之前在咖啡馆被打断的“院狗”的故事告诉了九华,但有一点我也刚想明白。之前我不小心让“院狗”吃下了塑料袋,在我帮它取掉袋子的时候,我手腕上的蓝线确实变成了金线,但总觉得那线更像是双股线,变金的只有其中一股。而之后我再喂它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冷热交替忽蓝忽金的复杂感受。
“我想带那只流浪狗去做绝育。”我对九华说,“喂它也许是对它好,但如果任由它不停地繁殖下去,不管是它还是它的孩子应该都会很难存活下去吧。”
在我身边走着的九华突然停了下来,嘴巴扁扁的对我竖了个大拇指。为什么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能做出这种老派的表情呢?
“而且我读到过一篇科普,说流浪猫算是入侵物种……”我话还没有说完,九华就着急的打断了我:“啊你在说什么呀!不要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这种绝情的话啊!流浪猫也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吧!”
“对呀,它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甚至有很多连活下去都做不到。但它们的繁殖能力强,捕猎能力强,确实对其他物种的生存威胁很大啊。”
九华看起来有点沮丧,仿佛思考这个话题都会让他很痛苦。但坚定地表情很快就回到了他的脸上:“你说得对,但流浪猫很可怜也没有错!我决定了,以后我们‘因果纠察队’要有一个固定行动了,我们见到流浪猫狗就把它们送去绝育,还要尽量给它们找领养~”
“……我说了不要乱起名字,我不承认。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没工夫做别的事了吧,不就成了小动物保护组织了?”
“我们有“因果戒律链”呀~”九华得意洋洋的把他的手腕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们效率高,可以帮小动物保护组织不少忙呢。”
看着九华的样子,我不自觉的笑了。流浪动物的问题我思考过不止一次,总觉得这是一个无解的事情。想的多了,甚至会在喂流浪动物的时候都迟疑了。我不是没想过像九华说的那样去做,但又觉得我自己的努力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但在九华的眼里,与其去权衡努力的价值,还不如义无反顾的付出行动。我突然觉得千千万万个我并不能改变世界,但千千万万个九华也许可以。
我们在去我家小区的路上买好了宠物外出包和罐头,到了之后,我带着九华找到了“院狗”最常出没的草丛。帮助它绝育之后,它就能够从生育的枷锁中解脱了吧,而且以它可爱的长相和懂事的性格,一定可以找到愿意收养它的好主人。
打开罐头放在空旷处,我和九华轻轻扒开了草丛。
一开始我以为“院狗”和它的孩子们都睡着了,只是睡得比较分散。是九华先发现了情况不对。
“不要看!”九华脸色铁青的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我却控制不住自己从他的肩头看了过去。
怪不得刚刚找“院狗”的时候,不管是金线还是蓝线都没有出现——狗狗们都已经没有了气息。它们脖子上缠着的冰冷铁丝,猛地看过去就像是象征着归属的狗脖圈,却深深地嵌在肉里,夺去了它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