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兰特纪年四年】
已是日出时分,昏暗的天空却不见一点光亮。
斐纳早已习惯这种不见光明的日子,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光对于永处于贫民区的麦阿城来说,却是一种奢侈。
“三十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斐纳站在麦阿城唯一一座二层楼的废墟上,极目远眺,看着那些骨瘦嶙峋,如同死尸一般的人们,心中难以平静。他曾经走出过黑暗,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为了回报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的哥哥,为了让更多的贫民区的人看到光明,他不得不坚持。
从黑暗到光明,又从光明到黑暗。如今,他回来了。
[R01高级实验室]
幽远的走廊仿佛连接着生死,走尽了,便是地狱,万劫不复。
莓迪静静地蜷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像是等着接受审讯,脚底的血因为踩着冰凉的地面而凝固,她轻轻向下拽着已经破烂不堪的连衣裙,遮住苍白的脚。突然,空旷的走廊传出一声哀嚎,莓迪吓了一跳,虽然经历了多次,但她仍然感到恐惧。不知是冷还是害怕,莓迪微微颤抖,每次进入实验室时都会这样,她真恨自己不能像那些进入重点实验室的哥哥们一样镇定自若。莓迪不知道那些哥哥最后怎样,但她知道,当冰冷的仪器碰触到自己的身体,皮肤被一寸一点的割开,又缝合时,噩梦又要开始了。
“等很久了吧,去将身上的血迹洗掉,你知道的,博士不喜欢脏脏的。”许久,一个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莓迪抬头,背光之下,人影显得模糊,但听那个温柔的声音,她知道是艾洛!艾洛是博士的助手,他待每个人都很好,即便是来自贫民区的她。对于莓迪来说,在这个幽冷的实验室里,只有艾洛才能让她感到世界的温暖。
“博士什么时候来?”每次莓迪都会这样问艾洛,仿佛得到了答案,就会少一点害怕。
“可能会晚些,博士来的路上不是很顺利。”艾洛耸耸肩。莓迪有一丝高兴,她飞快地洗完澡,穿上洁白的手术服,走进了实验室。
艾洛正在兑制药水,莓迪轻轻地躺在了手术台上,安静地望着头顶乳白色的灯。实验室的手术台与普通医院里的手术台不一样,这里的手术台更应该叫实验台,实验体躺在台上,双手被旁边的铁扣扣住,双脚被脚边的铁镣拴住,防止其因注射试验药物变异而引发危险,保护实验者的安全。
一时间,实验室静默,只有药瓶互相碰撞的声音。莓迪轻咳,打破了寂静。艾洛也感到了莓迪的尴尬,轻笑着说道:“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趁现在博士不在,不然一会你又要被他吓得说不出话了。”
莓迪也笑了笑,说:“那,你和我说说光明的样子吧。”
艾洛一愣,除了莓迪,还没有人问过他光明是什么样,他竟有些说不出来,因为在他眼里,光明是多么平常,每天都会见到,就算早起上班,也是迎着日出。
艾洛稍加思索,说道:“光明能把黑暗驱逐,照亮整个世界,它是温暖的,美好的。等你进了重点实验室,你就会知道了......”莓迪不语,只是默默的想象着光明的样子,她闭眼,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光明与手术灯不同,手术灯冰凉无温,而温暖的光明治愈了她身上一处处伤痕......
看着莓迪微笑着闭上眼,艾洛也放下手中的药剂瓶,注视着她。他看到莓迪瘦弱的胳膊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疤以及注射毒剂后在皮肤上盛开的“花”,本该光亮细腻的皮肤却不见一点血色。艾洛不禁皱了皱眉,心仿佛被狠狠揪住,原本以为自己逃离实验现场,就不会再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看这个弱小的小女孩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艾洛轻颤着嘴唇,问道:“......疼吗?”
正沉浸在光明梦幻中的莓迪,被突然说话的艾洛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艾洛问的话后,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艾洛也微笑:“我会给你准备麻醉剂。”
莓迪刚要说谢谢,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便推门而进。
艾洛低头:“博士。”
男人扫了一眼莓迪,穿上了实验服,对艾洛说道:“把实验体好好锁上,然后就出去。”
“我这次配了麻醉剂,请博士......”艾洛还未说完,便被博士打断,“注意你的身份,我不想说第二次。”
艾洛只好照做,莓迪看着他,轻声说道:“我没事的,谢谢。”
将铁扣锁完,艾洛转身出了实验室,他飞快地走着,想尽快逃走。胆小的他无法面对实验,更无法面对莓迪。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沉重又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