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童子已经挑选完所需的异兽离开,因此云中子没有在此见到他的身影。
天一水母与冥河上人打了个招呼,便也去红莲阁外面的一处万兽谷中,去找寻自己所需的异兽,只余下云中子与冥河上人二人在这红莲阁中。
冥河上人伸手一指,血池之中朵朵莲花开放,形成一条小路,云中子便踩着莲花走到玉台上。
这玉台似是施了空间神通,在远处望着极窄,可到了跟前儿,却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地方,打坐、睡眠、吃食等地一应俱全。
冥河上人指着一个白草编织的蒲团,道:
“坐。”
云中子便依其所言落座,面对着冥河上人,一时有些相对无言。
冥河上人本性寡言少语,云中子虽说性情亲善平和,但也不是善于谈吐之人,好在他不知尴尬为何物,想到老师嘱托,便率先问候道:
“方才我见上人这里有雷火天降,便想着来看看,上人可还好?”
冥河上人语气之中有着十足的漫不经心,只道:
“无事,不过天道劫罚。”
所谓天道,云中子也有所了解,其本意是冥冥之中天地运行的规律,无有正邪。
但如今,燧人天皇所率领的人族众神主宰宇宙洪荒,替天行道,因而天道的具体体现,便是根据众神意志所制定的天规地律。
这天道至公无私,以万灵之利益为先,因而冥河上人造物有利于洪荒,便有功德;于洪荒有害,便会毁去。
略去这一话题不谈,冥河上人递给云中子一杯血茶,请他品尝。
云中子接过,见赤红汤液被盛装在碧色玉杯中,互相映衬之下,别具一番美感,轻轻闻一闻,一股异香扑鼻,与冥河上人身上自带的香气有几分相似。
云中子的老师鲲鹏道君是食道大家,因而云中子对于这些入口之物也十分精通,只一眼,他便知这血茶是好东西,暂且不提它的效用,至少在色香味上是难得的佳品。
果然,抿了一口之后,唇齿留香。
两个人便相对着品茶,虽然沉默无言,但气氛非常和谐。
转眼之间,一杯血茶不知不觉便都入了云中子之口,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忽觉强盛的生命灵气从身体之中慢慢翻涌出来,于是云中子便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便听到冥河上人开口道:
“今日便在这里歇下如何?”
云中子虽然想要拒绝,但困倦感越来越重,心知应该是方才的血茶有了什么不知明的效用,他也知这里到底是逍遥宫地界,冥河上人也是他老师的好友,所以他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一时之间,万千念头在云中子心中闪过,最后迷蒙道:
“那便叨扰上人了。”
话音刚落,云中子便倒在玉台上,昏昏睡去。
于是冥河上人起身,心念微动,使云中子漂浮着飞到一朵红的耀眼的莲花上,等待花瓣慢慢合拢,包裹着他的身躯沉入血池底部。
暮鼓咚咚的响声传遍整个宇宙洪荒,望舒帝君驾驭太阴升空,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红莲阁中,只有满池的莲花散发出朦胧的赤红华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除非是有需要在夜间修炼的法门或是其他要事,否则洪荒天地中大多数人都会遵守这一规律,即便是仙神也不例外。
冥河上人大多数时候也是如此,当然,除去忙于创造生命而忘记时间的时候,但今日,由于云中子之事,他却要守候一晚了。
…………
又是一日朝阳升起,太一帝君敲响了晨钟,响彻宇宙洪荒。
红莲阁中,一朵红色莲花慢慢从血池中升起,绽开花瓣,显露出其中盘膝而坐的云中子。
云中子双目紧闭,手掐道诀,一口玄气缓缓吐出,在半空盘旋汇集,形成一朵莹白色的玉花。
此花半实半虚,如真似幻,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恍若莹玉,散发出朦胧白光,蕴含着浓郁的生命灵气。
云中子睁开双眼,将玉花拈在指尖。
他本以为还要许久才能炼成这一朵生命之花,没想到,只睡了一觉,便功成了。
玉台之上,冥河上人双手之中虚捧着一团血水,不断奇异怪兽从其中分裂生长,化形落地,只是大部分都又跌入血池,被其吞没,只有几只,得以获得冥河上人认可,成为真正的血肉生灵,或飞或奔或游,离开红莲阁,去往外界天地。
察觉到云中子已经醒来,冥河上人停止造物,掌中血水没入身体。
他伸手将云中子拉到玉台上面。
云中子便挥手散去玉花,拱手行礼,对冥河上人道谢:
“多谢上人襄助。”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那一杯血茶的功劳,使他省却了数年采气功夫。
更难得的是,这血茶中的生命灵气与他自身恍若一体,不分彼此,融合的十分完美,倒是不用担心会驳杂了根基。
冥河上人并不在意,只道:
“无妨,你本便是女娲国人,吃这盘古血是应有之义。”
“何谓盘古血?”
云中子好奇相询。
冥河道人便是寥寥数语,解释此物来历。
顾名思义,此为开天之初,神人盘古遗留的一滴血液,落于北荒之中,化为一方血海。
在上古女娲大神造人之后,设立劫难,选取智慧勇敢之人点化为神,管理宇宙洪荒。
当时冥河上人虽通过考验,却不愿接受神位,而是请求跟随在女娲大神身边修行。
女娲大神即将证道,化为冥冥,自然是不能答应的,但她深受感动,于是赐予血海无穷造化,让冥河上人居于其中,使其拥有造物的权柄。
这也是为什么冥河上人未曾封神,却可以度过漫长岁月,不衰不灭。
万物生灵,溯本归源,皆是源于盘古与女娲,因此血海之精粹,或名盘古血者,对于众生来说,便是可以用于增强本源的至宝。
燧皇纪年初,总有许多人向冥河上人讨要,使其无法专注于大道造化,不堪其扰之下,冥河上人便立下规矩,盘古血只定时定量供给女娲国,至于女娲国人是否将其交给外人,却是不会去干涉。
这才使众生不再去打扰冥河上人,转而去女娲国求取。
云中子轻笑,他从冥河上人的语气之中听出了浓浓的烦闷。
意识到今日有些多话了,冥河上人抿了抿嘴,屈指一弹,一片红莲花瓣飞入云中子手中,他道:
“盘古血之力尚未全部吸收,你且先回去,明日再来。”
而后自去摆弄血水,造化生灵,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