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日很快进来到了第二日。
苏杨的抽签排到了末尾,要等到大多数同年级同学考试以后才轮得到苏杨上场,而此时此刻很多完成了考试的同学还没走,正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聚集在周围。
按理说一年级的考试就是个陪衬,考试也在比较偏门的小操场举行,距离正儿八经的演武场还有一定距离。考试过后大家肯定去看高年级的比试,那才真的是龙争虎斗,高手如云。
然而此时,小操场的人不仅不少,甚至还聚集了一些其他年纪的同学,甚至一些寻常见不到面的老师都在这里。
无他,都是来看一看这传说中的苏杨的。
已经苏杨的虚阳门四式要领,已经在小范围内引爆了
马少保拿到苏杨的考卷,急不可待的就赶紧送回了教务科,按理说应当先拿回自己那里批改,但是此时自然不同,其他卷子扔了然后胡乱给个分数怕也是可以,唯独苏杨这份,可弄丢不得。
“诶诶诶,老傅老傅,来看看诶,苏杨写的,苏杨,就是我说的那个苏杨。”马少保对着自己教务科的主任说道。
这主任眉头皱眉了一下,接过了卷子。
这人并不姓傅,而姓边,傅是他的名,名为边傅。只是平时打趣叫马老师叫做马少保,真名渐渐不提了,马少保也就恶搞一下,对他也不正经叫名,不叫老边,只叫做老傅,长此以往大家也都熟悉了。
边傅在各个方面都比马少保强一些,他擅长点穴,对于经络上斗气的流动很是了解,也正因为这个才坐到了教务处主任的位置上——既懂理论,又懂实践,对于教学来说是再好不过。
边傅是听说过这个苏杨的,包括突然开了窍的悟性,虚阳四式的总结延伸,神乎其神的半套招式,以及罗凯莫名其妙的厌恶,边傅都有所耳闻。
然而闻名不如见面,眼前的卷子是这个学生胸中是否有物的具体体现,策略几何?理论几许?边傅是有自己的一套严格标准的。
然而,边傅看了五分钟,没有说话。
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几日才提出的虚阳门四式理论撰写工作,现在就放在了自己眼前,而且是提出他的本人苏杨所写。如果硬要找不足的话,边傅可以说出什么顺序调整,用词规范,甚至是卷面整洁这种东西。但是文章的整体结构,理论支撑,引用出处,基本是没有矛盾的。
边傅不得不感叹,叹了一口气:“大才。”
马少保高兴道:“我就说是吧!那小子不一般,真不一般啊。”
边傅看着马少保,自己叹着一口气是有原因的,如果马少保能多想一点,多想一步,就好了。而他自己该怎么做,就成了重点。
罗凯是明日考试的主要评判老师,他这正憋着坏呢。而边傅该怎么做,就成了问题的重点,是要保护苏杨这小子,还是不惹这身腥?
一边是身为老师的职责,一边是在帝国里的生存法则,应该怎么办?
边傅掏出了一张信封,有了自己的决断。
于是此时此刻,本来不必坐在这里的教导处主任,边傅就在评审台上,而许多本来也不会站在这里的高年级同学,都纷纷聚集在了此处。
甚至在更深远的地方,还有着一些更重要的眼睛,在盯着这里,盯着即将要上场的主角,苏杨。
轮到苏杨上场了。
好像固定好的武术套路,开始,起承、转合、高潮,收尾,一套结束。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四平八稳,不好不差,75分最多80,在往上都多了。
这个数值是基本符合苏杨此时此刻的修为的,毕竟苏杨对于武术可以说是刚才开始学习,斗气含量并不高,不可能把一套基础的招式打出龙飞凤舞聚气成波的状态,一个75分的一年级新生,对于未来来说,也算是可以了。
“差强人意。”边傅发表了自己的表态,其实这也是他内心比较满意的态度,太过张扬毕竟不好,四式大纲就在自己抽屉里装着,找个时间帮苏杨发表了,这根小树苗在这个时候就面对大风大浪显示是不正确的,保护好再图以后是边傅比较希望的路子。
然而,苏杨的路子应该怎么走,并不是边傅说了算。
当命运青睐你的时候,或者当他不屑于看你的时候,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他如同巨浪,悄声无息,又汹涌澎湃。
苏杨考试完毕,鞠了一个躬,正正准备退下,评审席里一个声音发了出来
“就这?哼”这是罗凯的声音。
评审席里另一个老师发声道:“哎,老罗,这是正常的嘛,才一年级,哪里有这么多的天才?”
这一唱一和的声音基本就表明了,苏杨并不是什么天才。
然后另一个声音——居然是孙杨当时的棍法老师,见证了苏杨对提出“虚阳四式”的完整过程——道:“嗨,那不还是有虚阳门四式吗?”
罗凯又答道:“就一定是他想的么?”
马少保汗又下来了。
评审席上六个老师,马少保一个,教务处主任边傅一个,刚才这自问自答的罗凯三人,以及看热闹的闲散人士一人。3对2,也就是说,即使边傅和马少保站一边,他们也保不下苏杨了。
保不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没有什么神话光环加身。可这现下的势头,是连着虚阳四式,都可能不保。
罗凯装模作样眯着眼睛问苏杨道:“苏杨啊,我且问你,那虚阳四式,真的是你自己想的么?”
这就是诛心之论: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你能自证其说吗?你不过是一个一年级学生,你能想得出将拳脚棍剑这四项整合起来的法子?
边傅的担心,出现了。
边傅是这次考试的主持,所有事都归他管,基本上能想到的问题,边傅在心里都过了一遍,但是岔子其实出现在笔试上。
笔试仅只有一年级生考,而且又是一个比较小的项目,大家的重点都在武学上,而忽略了理论,这也是边傅这种心思缜密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的盲点。
所以当这座位上刚刚和罗凯一答一合的那位老师,把笔试题目准备好时,边傅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陷阱就在这里。
先出个这么一个奇怪的题目,诱使苏杨写出虚阳四式大纲总则,而后又在第二天诬陷苏杨实际上仅仅是抄袭别的什么人,或者这仅仅只是一份很简单的整合招式,并不稀奇。最后再以自己是拳法或者棍法的授课老师为由,侵占这份成果,大事即成。
罗凯就为了整一个看不顺眼的苏杨,就联合两个老师,吞并其研究结果,真的是……..闲的蛋疼
苏杨是真心这么想的。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从昨日笔试的最后一个开放式的题目,到今天罗凯联合自己棍法老师,这其中的曲折过程,苏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然而,他还是不得不摇摇头,一个区区虚阳四式就能让这些个老师用这种计谋了?还拉帮结派?你们到底是有多无能?
然而,就这一点点东西,而且还是学生的东西,你们都要侵占,可见平日里嚣张跋扈到了何种地步?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一股怒气,在苏杨胸膛内平静的燃烧了起来。
他可不是要出世,他是要入世,改变这世界的。
苏杨并不回答罗凯的这话,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轻举起,脚步微动。
这个就是他这两个月来一只在思考琢磨的招式——太极!
马少保激动的站了起来,这他娘的!总是是见到了!
“老师,你可知道,这虚阳门为何叫虚阳门?”
“诶,这…这….”马少保只觉得一阵熟悉,这?不是前几天才问过吗?
“虚阳虚阳,是取自一虚一实一阴一阳之名。”苏杨不管他,自顾自的自问自答起来。
一个莫名的老者声音道:“虚实阴阳的拳又应当如何打?”
苏杨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开始慢慢打起了整套的太极拳。
“太初为一,分而阴阳,阴者阳之,阳者阴之,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故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并济是为阴阳,阴阳相合,既为太初。合二为一”说罢,胸中的斗气运转,手上仿佛多了两个气团,相互揉济中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团,然后又缓缓相互分开,巨大的能量团又互相左右而置,归于虚无。
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能力、创造、控制,基本满分了。
苏杨这一套打下来,浑身舒服。用寻常修仙者的话来说,这是感悟了、顿悟了、感受到道韵了。
但是从苏杨的感受上来说就是:这肯定要升级了。
仿佛天地归一,万籁寂静,整个宇宙万物的无穷奥秘,都在苏杨的一阴一阳、一虚一实的方寸掌中。
苏杨慢慢睁开眼,慢慢的尽情的体会这一个感觉,很有可能在以后的某一个时间,这一刻是能够用得上的。
然而,感悟不会太久,苏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小操场上稀稀疏疏的人群,全都聚集到了苏杨身边,自动的形成了一个半圈,全场寂静,生怕漏听了苏杨说的每一个字。
而原本坐着的马少保、边傅还有罗凯等老师,早就已经站起来。
马少保口里还在细细念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边傅心里的震惊完全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拳法?不对,这不是一种拳法,这是一种….功法,从苏阳的手脚来看,运气法则、脚步动作已经非常成熟,这是何等的悟性才能自创这么一个拳法….功法?
罗凯呆了,这真是一个天才?这虚阳门一年都能出两个天才了?苏杨到底什么来头,背后是什么势力?
苏杨的棍法老师则是后悔到了姥姥家,误听了罗凯的教唆,为了一个虚阳四式的虚名,自己的名声算是搭进去了?话说刚刚那个拳法叫啥?现在跪求苏杨教自己还来得及吗?
而小操场的其他人,则各有思量,比如大师兄莫寒,就还在沉寂在在刚刚那一刻的顿悟里,久久不愿醒来。
忽然,一个老者从远处漫步而来。
人群立刻分成两边,包括老师在内的众人拱手作揖道:“见过大长老”
这个大长老,就算是苏杨也还是认识的,虚阳门内传说中的第一高手,名义上的总习教头,沈仪。
这老头这十几年大概都没出过虚阳门了——也没办法,成名太早,又性格暴躁,据说仇家太多,不适合多出门——但是也一直没在虚阳内见过面,苏杨只在入学那天隔着老远瞧见了一面。
苏杨还没说话,骂声先到。
“聒噪!”老头子明显是有点生气“就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能知道什么叫虚阳门?”
苏杨有点懵,才发现,刚刚反问苏杨这虚实阴阳的拳应该怎么打的人,正是沈仪。
苏杨正想解释又给打断。
“打得过师兄弟吗就来指导师兄弟?有胆还来点拨老师?再过几日这虚阳门的牌匾还不给你摘下来卖了换钱?”
苏杨:“我.....”
“刚刚套拳法叫什么名字?”沈仪打断了他。
“叫做太极….”
“就那一套太极还可以,其他算作什么东西?不成体统,难成体统!”
苏杨真是有口难辩,怎么事情就发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在不争辩几句怕是在大的名头也要给你安插下去,不辩不行啊。
“老师,不是这样是我…”
“闭嘴!”说着,一个大耳刮子样的就要扇来。
苏杨也不敢躲,想想也是躲无可躲,传说中人家杀过的人比你骂过人的人都多。
然而耳光没到,沈仪老头的手在苏杨面前停了下来,展开手里是一只铃铛耳环。
“拿着!”沈仪大呵道。
苏杨赶紧拿着。
“愣着干啥!戴上!”沈仪再呵道。
苏杨不敢多问,小心翼翼把这一只铃铛戴在了耳朵上。
这铃铛耳环也不知道是如何制成的,竟然不用耳洞就自然挂在了耳垂上,看上去竟然是靠斗气凝结成丝一般,摇摇晃晃“叮叮当当”的在响。
“从今日起,这耳环声响一日,你就不得说话一日。”
苏杨无奈只得说道:‘是……”
“闭嘴,不可再说话。”说完沈瞪了苏杨一眼,仪负着手走了。
走之前,对着罗凯几个道:“你们几个啊,嘿嘿嘿嘿。”
这几个嘿嘿嘿嘿没把罗凯几人的尿给吓出来!太渗人了好吧!有话好好说行吗?要打要罚要奖要夸都明着说行不行,给个准话!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太难受了!
可又不敢真的这么说,你还敢跟沈仪老头子顶嘴了?南部湾政府大广场上把你打成残废然后落款沈仪,三五年都不会有人管的好吗?
于是,苏杨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从一个感悟出“太极”的优等生,成了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