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雨,却无法熄灭这些蓝色的火焰,眼前剩下的,只剩下了无数的废墟和尸体……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改变这一切!”
“没错!”
“在外面眼中,你就是我们信仰中的那个‘卡洛的信使’!”声音三三两两在从他的耳边环绕,很微弱,但是却始终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心。“”
他的背后,立着无数的墓碑,上面没有名字、没有遗像、没有墓志铭……甚至,转过身去,在朦胧的烟雨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这样在无数的刀剑中斜立着的墓碑,这样的墓碑,摆满了整片荒土。
他走到那些墓碑旁边,逐个将插在墓碑上的剑抽出,然后扔在地上,周而复始,双手已经被剑柄上的纹路给刮伤,手上已经磨出了无数道口子。
无数的记忆开始从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记忆最后都只出现了最后的相同的结局:他手持着已经断裂的剑,站在尸山血海上,最后在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亮消逝后,矗立,无声地死去……
“没想到……我会不得不依靠我最厌恶的东西活下去……”
“嗯?”伪的自言自语怜没有听清,而骑兵紧紧跟随在后面也没有听清。
“没事……前面就是了。”
打开房间的门后,三人便进入了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银翼和血鸦并排躺在房间内侧的试验台上,房间内的光亮是由内部的尚能使用的应急光源提供的,但是颜色偏绿,不方便直接判断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原本打算将他们送到这里来后,找办法治疗一下的,没想到这里的设施基本没用了,但是用来隐蔽确实绝佳的选择——只不过竟然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伪走到凳子旁边坐下,拿起桌子上已经打开的书开始读。骑兵从怜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围着怜转,表现得相当不自然。还没等怜开口,骑兵率先发话了。
“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伪:“不会很久的,十分钟我就送她离开。”
“哼?”骑兵反过来看了下怜的反应,看到怜皱着眉头,就走到伪身边对他说:“算了,一个小姑娘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让她多呆一会儿吧。”伪将书合上,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骑兵。骑兵没有将视线与他对上,而是拿过长枪将门踢开,说:“我出去守门。”
“你注意隐蔽自己的气息,别吸引来其他人。”
他还是没有回话,径直离开了房间,任两扇门自己合上造成来回擦撞的噪声。
“看来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至少没有你们那么深厚的交情,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相互利用而已。”伪没有继续看书,弓着身子用手托住下巴看着怜。“倒是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他们?要知道之前在你们基地发动暴乱的可就是我们两个人所为。”
怜听了之后轻笑了两声,然后说:“这是故意试探我吗?跟故事里那种本质并不坏的坏人一样,其实自己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而为。”
伪愣住了,也笑了起来。“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就现在的立场,我也不能承认我现在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迫不得已的‘坏人’。”
“至少,我看到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这不像是一个真的坏到透顶的人会做的事情。”
“我只是为了增加谈判力度。”
怜正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她又停住了。就这样吧,先做一个‘坏人’吧。
“这里的食物供应……应该说是没有吧,你们是轮流出去收集吗?”
“骑兵身上还有一点点军用粮,只是我不愿意找他借而已,轮到自己值班的时候会抽空在这里附近找吃的。”
“这附近不是一片荒芜之地吗……而且为什么你不找他要一点呢?”
“嘁,只是太难吃了而已,我怕本来就没装什么东西的肚子,一不小心会再吐一些东西出来而已。”看伪的表情,他应该没有说谎。怜从背袋中取出一两个果实递给他,这些果实还是出发前约泽特采来的。他看着果实,面无表情。“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放心吧,不是军用粮,这就是一般人会吃的东西而已。”
看着她的微笑,自己很是挣扎了一会儿才收下。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吃进嘴里后,他一边嚼一边问。
“这是,这是之前流浪的时候在借宿的地方房子的主人给的。”根据之前的气氛,还是换个说法比较好。
怜将伪手上的果皮取过,紧紧地握在手上。伪盯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握得很紧,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看来,你有着一些令人伤感的故事。”
“不……相反,我很感激。”
“嗯?”
“正因如此,我才发现,世间依旧有着向往平稳安宁的人。”
“我不喜欢追溯别人的过去,同样也不喜欢别人追溯我的过去……关于希这个家伙,我觉得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吗……”
“咳咳……”两人的交流被一阵局促的咳嗽声打断,两人同时回头,发现银翼和血鸦同时坐起,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纠正一下,血鸦的状态倒是挺好的,咳嗽完了以后还重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伪站起来,走向两人的同时还回头对怜调侃了几句:“本来打算赶你走的,没想到这两个人醒的正是时候。”
怜赶紧跑到他们身边,即将爆发出内心憋了很久的情绪时,银翼把手张开伸向怜的嘴巴的位置。“千万不要哭,这点小事还不足以成为让你哭泣的理由。”
她把盈满眼眶的眼泪擦干,深吸了一口气。“嗯。”
“哼,看来还是比较有骨气的。”伪看到似乎没自己什么事了,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怜,你还有五分钟我就得送你走了。”
“嗯。”她转过来检查了下两个人的伤势,发现两个人身上的伤更多的是因为超载留下来的“灵骸”渗透,外伤相对较少。银翼指了指血鸦的身躯,说:“她受到过很严重的贯穿伤,尽管已经通过能力修复了,但是回头还是记得再检查一下。”
看到怜的表情马上就要变化,血鸦赶紧陪着笑脸拍了拍自己。“完全没事了,你看。”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儿,自己还将胳膊竖直转了两圈。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帮你们治疗。”说完,她立刻伸出左手,开始加速外放“瓦兰特”的力量,但是发现相比较出发时的爆发性的效果,现在的治愈效果微乎其微。而在房间的角落,被严严实实地包着的“瓦兰特”其实正在回应着符文的召唤,但是自身所能散发出去的光芒全部都被挡住了。
伪看到这里,才发现现在不能暴露“瓦兰特”已经易主的事实,于是赶紧站起来走到怜背后。“今天算你运气好,小姑娘,趁他们的伤势还没有很重,我决定让你带走他们。”
“哎?”
“走吧,我也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就当我是被你们感动了吧。”
银翼被血鸦和怜扶起来的同时,强行对着他吐了句槽:“真是太虚假了……”
“管他假不假的,你们要是不走我继续把你们压在这里也没问题。”
三人轻笑了几声,随后被伪一直引领顺着暗道直接走到了之前见面的地方。怜回头看着这个暗道,这才发出感慨:“我还在好奇你是怎么办到将他们两个人搬进来的,原来有可以走的地方啊。”
“哼,当时是因为还不信任你,现在倒是还好了。”伪说着说着开始环视四周,除了发现外面的天气早已开始电闪雷鸣了以外,没有看到骑兵在哪里。“换班时间已经过了,怎么还没出现,难道......”
还没等这帮人站稳,从楼下的出口那里冲进来一个人影,用一个无比熟悉的方式对着伪“打了个招呼”——对着伪的耳边开了一枪。伪无比熟练地将头一歪,躲过了这个飞来的特质弹,子弹直接飞进背后的金属内部,随后发生了溶解。
“看来是约泽忒本人没错了。”伪继续带领众人往楼下走。约泽特开完枪后才发现银翼和血鸦已经恢复了站起来的能力,他将枪收起来立刻跑向他们,却不料伪将楼梯上扶手的钢管拆下来,扔过去插在了约泽忒的脚趾头前面。
银翼正要有所反应,却因为右臂上已经超载的符文反馈回来的剧痛没能发作出来,而血鸦是因为已经彻底解放过了一次“娜卡兰缇斯”救命,所以在自己的“灵骸”回路完全冷静下来之前不具备反击的手段,估计伪也是估计到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做的。
“很抱歉,尽管我已经决定放人了,但是只能由怜自己把人带过去。不过在这之前,先告诉骑兵的去向。”伪的眼中充满了不信任,对于他而言,如果约泽忒做出了对自己不利的行为,自己完全具备杀死这三个人的能力,尽管骑兵作为同伴确实差了点,但是至少还处在两个人都还认可的合作关系上,所以尚且可以信任。
“骑兵?我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他,他的去向我一概不知。”
“打算装蒜吗……”伪开始恼怒起来。
怜:“伪,冷静点,约泽忒不像是那种会撒谎的人,而且对于我们而言,扣押骑兵在能力上我们还做不到,价值上更是对我们无益,所以我们绝对不会扣押他的。”
约泽忒一脸失望地说:“尽管有一部分话说的还比较有道理,但是能不能再相信一些我的实力?”
“是吗?但是我不认为他有会独自行动的习惯。”
“我才不管他的习惯,这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问你们的敌人算哪一出?”
“嘁,你还有身为敌人的自觉,那你就不应该相信我会保证他们三个人的安全。”伪从背后伸出三条黑色雾状的锁链,同时幻化出三把剑对准三个人的脖子,为了保证他们无法抵抗,剑尖几乎要顶到他们的脖子上。怜没有抵抗,她觉得伪只是单纯地向和约泽特较劲。
约泽忒咬着牙,看着对方却又无计可施。
如怜所料,伪也只是打算吓吓约泽忒,但是他透过废墟的缝隙,看到的一幕让他内心愤怒起来。
“那么,作为诚意,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你背后是个什么情况吗?”
约泽忒转过去,发现废墟的远处已经聚集了相当一部分的人影,看阵势就知道是第32区的小规模队伍抵达了这里,这里偏离了主战场上十千米的距离,怎么也不会有联邦军队主动找到这里来。
“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吗?”
“不可能,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发誓我不可能带他们过来。”
两边的阵势愈发焦灼,伪看了下怜的表情,于是就放下了对准他们三人的剑——因为怜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赶来,但无论是哪边,都对接下来五个人的命运起到混沌般的作用。
当废墟的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后,约泽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总监督?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我们是前来协助你们的,根据可靠情报,我们得知了你们和目标在一起的消息,决定呼叫阿邦特的主要援军前来帮助你们剿灭目标。”
“等等,您的意思是……”
“没错,现在正是围剿伪的最好时机!”总监督说着,索纳尔提着两柄大剑从总监督的背后出现,伪的脸色已经阴暗了下来。
“这是?!”
“克雷提亚的双刃”——“无断之影光”和“永恒之日轮”!
克雷提亚的好友在即将出征之前,晚上的时候希望可以与他见上最后一面。克雷提亚希望他能凯旋,但是自己又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赠与的东西,毕竟诗文对于战争毫无帮助,于是克雷提亚指着月亮说,将月光赠与他。好友笑着收下了这份礼物。
之后,克雷提亚收到了战报——“己方万人应对敌方五万人,以胜利告终,但是无人生还,太阳神赫克托战死沙场”。他的好友作为将领站到最后一刻,直到手中的其中一把剑被砍断,自己才人首分离。但是自己在死的时候,另一只手杵着另一把剑,直立着死在了战场上。剑上,被人刻意刻上了月亮。
之后克雷提亚放弃从文,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前往人烟稀少的、月神驻守的神殿。他将好友的断刃供奉在前,每天在这里虔诚祈祷和忏悔,希望赎罪。
最后,他死在了神殿之外,但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殇痛。当月神殿即将被拆除的时候,人们发现了两把剑......完整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