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响河对我来说太过危险,刚好借此机会——废掉他。”
从这男人口中吐露而出的话语,让夜一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废掉朽木响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夜一额头渗出冷汗。
朽木家,如今五大贵族之一,其势力,影响力,战斗力在尸魂界中首屈一指。
而这个男人却说了,要废掉朽木响河?废掉朽木家的现任当家?
开玩笑吧!?
“我才刚跟你阐明利害关系,结果你一回头口就说要对朽木家当家下手?拜托你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好吗?”
夜一真的搞不懂,脑中混乱到了极点,现在一片空白。
“很遗憾,我不是开玩笑,而且我相信你也会助我一臂之力。”
浦原看着夜一,轻声的说着,夜一的脸不由得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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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地面很平,一块块的石板被切削成块状,铺满了道路,四周显得平坦而整洁。
不少衣着朴素的人们正呆在这儿,朝着路的尽头,朽木家的大宅走去。
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然而这条宽敞的路并没有什么人。
跟热闹的另一边比起来,显得冷清了不少
这里是朽木家的后门,这些流魂们只被允许从此处入门,而且进入之后,也只被允许在一个隔间里用餐。
而正门处,那些有着身份实力的死神与贵族正熙熙攘攘的朝着主场处走去。
原本宽阔的街道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门口处有位俊秀好看的侍女站在那儿,她一个个迎接着尊贵的客人。
“志波家家主驾临,献厚礼一份。”声音有些沙哑,她似乎喊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很快,前方又传来一声高喝——“四枫院家主架临,献厚礼一份!”
流魂们默然无语,只是那样走近了朽木大宅,朝后门前进的他们,神色间颇有些不甘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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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这不是四枫院家主吗?光是站在您面前我就感觉到无法呼吸,您老最近可越来越贵气逼人了。”
毫无疑问,这句话满怀挑衅的味道,尽管如此,夜一还是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那名出声的男子。
“我们兄妹之间还没生分到这个地步吧?为何不像往日那样称呼我?”
“你还知道我是你兄长!就不要老气你海燕大哥!之前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不声不响就对卯之花动手的?”
闻言的海燕朝夜一压低声音低沉道,言语间直接以卯之花,而非队长这种尊称,看样子他的态度偏向于自己这边。
夜一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给他解释了起来。
“遭遇上了也是没办法,当时对方把刀驾到你义妹脖子上了,你总不能指望这边不还手吧?”
“拜那所赐,我脖子的还留下着那道伤痕。”
仔细,夜一的脖子上确实隐约带有一圈红色印迹,可想而知当时的险境。
确实,都把刀驾到脖子上了哪里还....不对不对,不是留不留伤痕这种问题吧?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既然把卯之花抓捕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就自作主张遣返静灵庭?四枫院家沉寂了这么久,不声不响闹出这么一个大动作,你是不呆在风尖浪口处就不高兴了吗?”
海燕真正生气的是这个,他认为夜一这个行为太不理智。
“找你有什么用,最多是把动荡从四枫院家变成志波家而已,徒劳拖累你罢了,有必要吗?”
夜一摇了摇头,想要继续说什么,但却被打断了。
海燕四下扫了扫,确定周遭没人接近,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说道。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我问你,为什么这段时间我去见你你总是找理由避而不见?”
海燕的这句话让夜一的肩膀一震。
她所担心的,终于来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陪伴在浦原喜助身边,有时遇到些奇怪的报告,浦原喜助就会拉着她一起去现场,造成的结果就是她三天有两日不在四枫院大宅。
以前的夜一可以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有事也是小去半天,海燕在卯之花事件后多次寻访未果,单纯的以为是夜一避而不见。
所以一开始,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夜一越来越贵气逼人。
“抱歉,这段时间我并不在,去了流魂街调查些东西,下次你只要让刑军给我留个口信我就知道了。”
深呼吸之后,夜一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并没有详细的说明。
“...去做什么我就不问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知道。”海燕蹦起了脸,严肃的看着夜一。
“想问的是?”
“当然是怎么解决卯之花的,那家伙是最初的十三人,她一路活到今天,比千年前不知道强了多少,你要是从她手里逃生我信,但你能把她搞残抓住,我不信!”
正是因为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妹熟悉异常,海燕才会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他太了解自己的义妹,几斤几两他心中有数。
“...是新晋的刑军总司令。”
夜一犹豫了下,说出了这话,她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所以干脆说出来。
“是谁?”
“刑军的身份都是绝密。”这次夜一回答得倒是斩钉截铁。
海燕眉角不由得一跳。
“你不说我也拿你没辙,但是夜一,我希望你能记住一点。”
海燕的口吻中渗透着执著。
“你父母一心壮大天赐兵家族,醉心争权夺利,最后死之时还不是一切成空?”
“我只希望你坚守天赐兵的职责,不要越过那道红线,我不想再过几年,听到四枫院家主失踪亦或者死于意外的消息,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
“谢谢...但是哥。”
看着海燕宛如孩子一般澄澈的眼眸中,夜一嘴角挂起了笑容。
“你也好,我也罢,就像白哉小弟...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形成‘家族’这一事物的基准点罢了,我们仅有的用处便是互相克制,互相影响。”
“作为自己...我们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意志,也无法去传达,而仅仅行尸走肉般活下去,你说我开心吗?”
这是与夜一相识多年,至今为止听过话语中最震撼海燕内心的一句。
“我父母他们一定是厌倦了吧?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忽视了四枫院家的枷锁,每时每刻都能遵从自己的心意去行动,虽然他们不是好人,但我还是羡慕他们,至少他们做了他们‘自己’。”
真不可思议,这种想法,海燕从很早之前就曾思考过,心中也着实有着羡慕,但志波家的职责让他收敛着自身的情绪。
“你或许称之为名利欲或虚荣心,但并非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他们只是不甘心,他们不愿自己的一生被囚禁在天赐兵这个牢笼,不愿一生都毫无变化,不愿在死亡之时,没有刻骨铭心的回忆,所以他们选择了你所觉得的不归路。”
夜一的声音,在海燕的耳中,显得与过去格格不入,此时的她,声音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没有自我的生命,仅仅是行尸走肉而已。”
“——夜一你觉得那样的生活,真的好吗?”
海燕强行让自己开口,好不容易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啊,甚至还总是感觉不安!这点不管是谁都一样吧。”
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前,用纤细的声音低语道,
“要改变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要付出的巨大代价让我不安,但是接触了那些之后,就算再怎么不安也不想回去了。”
说到这儿,夜一垂下眼睛,脸上浮现出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论结局如何都不后悔。
“一想到我若是放弃,就要回到过去的生活,如今的一切都将这般风化殆尽,内心深处就感觉仿佛冻结了一般。”
“所以我不会放弃,哥,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但我回不了头了,有朝一日如果我犯下什么大错,我是死不悔改的,你要记得阻止我。”
海燕的脸色,低沉得可怕,但他还是用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夜一,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盲目的想要有所改变,结果却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夜一,这毫无意义。”
“是吗?”
夜一闻言思考了一会儿。
“的确,作息也好,做的事情也好,都让我一无所知,但无所谓了,毕竟需要改变的不是身体,而是这儿。”
夜一用纤弱的手捂着自己胸口,露出微笑。
“正是因为难以改变,所以我父母,还有我都无法阻挡改变的魅力,这股动力将推动我直到十年,百年,只要还能思考就能支撑我一直行动下去。”
夜一带着那笑容回应着海燕,猛烈的寒气包裹着海燕的皮肤,为了不被夜一察觉,他深呼吸了一口。
能怎么做?阻止夜一进行那未知的的行动吗?
夜一的决心,海燕切身的体会到了,确如夜一所言的那般,已经接触过自由的夜一,还能够耐得住那种空虚度过残渣般的人生吗?
如同白纸,一旦沾染了白墨,就再也洗不清了。
海燕用他那越发低沉的声音再次开口道。
“说实话,我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这是见证了四枫院夜一的变化后,志波海燕涌起的狂乱而奇妙的感慨。
“那个啊。”夜一想了想那个男人的脸,想起了对方用自己的名义去行骗给自己找麻烦,又每天夜里的去四枫院那边堵门,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还真不是个东西。”
看着这样的夜一,海燕也只能认了。
“我知道我是劝不了你了,因此我也不劝你了,至少你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开心多了,我现在也只是以义兄的身份提醒你最后一句。”
海燕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说着。
“变化需要时间——夜一,你或许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品尝到最终果实,有时一生也未必开花结果,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务必慎重的再三思虑,不论如何,我不想与你刀剑相向。”
“一生是吗?也许吧,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缓脚步,因为在这前方,前方的前方,不止存在着不安,也有我所追求的珍宝。”
夜一仿佛低吟般说着。
“哪怕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破灭收尾,我也想要早点知道,在最终的地方等着我的是什么。”
她跨过了海燕的身边,走进了婚宴的里间,途中的她,挂着海燕前所未见的灿烂笑容,耀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