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猪老三等人的带领下,柳老跟漫天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小村。
看到这这个仿佛是世外桃源的小村,柳老隐隐觉着,这里将不虚此行。
进得村里,猪老三就跟柳老招呼一声,迫不及待的领两个小弟,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分享他们的猎物去了,只留下柳老跟漫天在这村里的街道上自顾自的边走边观瞧着。
这村子倒也不大,大概有百十户人家,整个村子依着山势,高高低低的错落分布着黄土筑的矮房。
矮房之前又圈有矮墙,这些矮墙就形色各异了,有用木棍扎的,有用卵石垒的,也有用黄泥堆的。
总之,是一副质朴的乡村风貌,跟大山之外千篇一律的青砖黑瓦相比,好似落后了好几十年。
柳老跟漫天一边观瞧一边慢慢前行,走了没几步,就来到了一片空地。
这个空地,是秋天用来打粮晒粮的场地,平时也当做村里的小广场。
此刻,在这广场的一角,有一个青年,正躺在一个石磙之上,脸上遮着一顶破烂的草帽,在那里躺歇着。
当柳老的视线移到这青年身上的时候,神情突然一怔,随即停下了闲逛的脚步。
身边的漫天发现了柳老的异样,朝着柳老目光所落的地方看去,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疑惑道:“师父,您这是?”
柳老沉吟半晌,伸出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指着前面那个躺在石磙上的青年对漫天说道:“他。。。便是为师这些年要找的人。”
漫天听师父这样说,也面露惊讶之色,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闭起眼睛伸出双指口中小声念道:“道法自然,乾坤无极,现!”
念罢,漫天睁开双眼,再次朝着那青年看去,只见那青年周身,冉冉的升腾着淡淡的黄色气体。
看到此象,漫天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疑惑问道:“他周身所散发的也是仙气?”
柳老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摇摇头解释道:“倒也不是,他所散发的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灵气,只不过看这模样,这灵气却少的可怜。”
“特有的灵气?”漫天皱着眉头接着问到:“也是跟咱们一样,靠平日里修来的?”
柳老叹息道:“大概是吧!”说罢,招呼漫天一起朝着石磙上躺着的青年走去。
要说石磙上躺着的,却是何人?正是这村里的祸害之一,二傻!
二傻此刻躺在大石磙上,身体正被烈日晒得暖洋洋麻酥酥。
昏昏欲睡间,突然有人推他的肩膀。
起初,还以为是村里哪个闲汉又过来戏弄与他,也就不理来者,一手护着破草帽转了个身,背对着来人继续装睡。
装睡这招还是二傻多年来摸索出的一个绝招。
有人过来消遣你,你若跟他据理力争,那就上了对方的套了。
唯有这装睡不予理会,终会让对方失去了趣味,挑逗无果,便会自行离开。
就在二傻转身之后,肩头又被推了两下。
二傻心想:这人还挺执着,可要与我的忍耐相比,他那点执着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我偏就装着睡的很实,不知他推我,看他能耗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还故意砸吧砸吧嘴发了几声鼻鼾。
自打故意发出几声鼾声之后,身后果然就再没了动静,二傻心想:大概那人没了耐心,此刻正在离去了,且等他一等,再听听动静。
他没料到这伎俩早被柳老识破,方才漫天正欲上前再推时,被柳老拦了下来,示意她不要出声就这么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二傻支起耳朵听了半天,发现身后再没动静,就认为那人已经离开。
因为刚才背对他们的那一侧身,差点从石磙上掉落下来,只因需要继续装睡,才暗地里用脚支撑着身体,不至掉在地上,那只支撑身体的脚此时都麻的快没了知觉。
现在断定身后没人,就急忙挣扎着起身准备换个姿势重新躺回石磙。
可当他起身之后,猛然间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人,吓的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漫天看着对方慌张的模样,忍俊不禁的掩嘴笑了起来。
柳老则是较有兴趣的观瞧着地上的二傻,要说这二傻生的什么模样,只见:
剑眉俊目透着冷淡与怨恨,不修边幅散着野蛮和不恭,蓬头垢面一身土渍泥灰,遍体鳞伤脸上左紫右青,满头褐发杂乱披散,一身破褂稀松裹缠。手中攥着破草帽,脚上套着漏指鞋。
就在柳老跟漫天打量着二傻的同时,那二傻也坐在地上怒视着面前的二人。
只见这二人,一个是仙风道骨的老道,一个是体娇面嫩的道童。
见两人都是陌生人,二傻的心中更是暗自生恨。
村里人欺负他,是因村里人都已晓得他潦倒的生性和伶仃的底细。
可此时面前站着的,是两个从未谋面的人,而且还是脱俗的道人,他们也来欺负自己,让二傻怨愤难平。
虽然愤怒,但却不会上前宣愤,只因他习惯了被人虐待,根本就不具备攻击别人的技能,只是坐在地上瞪着二人生气。
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宣泄不满的。
柳老见对方心生不满,忙弯腰伸出双手要去扶地上的二傻,说道:“我二人突兀的打搅,吓到你了,实在抱歉。”
地上的二傻见对方如此礼待自己,竟一瞬间愣了神,那股窝在胸口的怨愤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碍于做人不能轻浮,情绪转变的不能太快,就仍然拉着个脸,也不回应柳老,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准备离去。
漫天见状生气道:“你这人好无道理,就算是我们让你跌了一跤也是无心之举,方才我师父放下老者尊面给你赔礼,你却这般不理不睬,真是不知礼数。”
二傻子被一个道童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越发觉得自己理亏,实在呆不住,就低着头慌忙离开了小广场。
漫天还想跟着上前理论,被柳老拦了下来,漫天急道:“师父吃了这么多年苦就为找他,现在他就在眼前您为何拦着我不让我跟他把此事说明白。”
柳老笑道:“不急了!找了十几年,如今找都找到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说罢,看着二傻子离去的方向说道:“再说,我从他眉宇间看到了很深的积怨,怕是不好交流,切不可草莽行事,须得循序渐进啊。”
漫天恍然大悟,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柳老心情大好,敲了敲漫天的头,笑道:“接下来仍旧干咱们的老本行!”
接下来的日子,柳老渐渐成了村里的红人,因他能掐会算,而且算的还准,每天都有好多人围前来求教。
村里的一个富户,正在新建一处院落,见柳老如此神通广大,想要平日里就建房事项的吉时跟风水方位上有所请教,就跟柳老商量着,要把两人接至家中,吃穿用度供着柳老二人。
柳老一听如此,满口答应,这是白捡个大便宜,这村里所谓的富户,能盖得几间房?偶尔的指点一下就给自己带来诸多的方便,何乐不为。
柳老跟漫天在村里暂时安定下来,没事就经常去小广场,找那二傻套近乎。
虽然二傻对待他们还不是多么友善,但是起码已经不再反感他们二人。
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才让这个天选之人沦落到如此境地,柳老跟漫天皆对耀世的过往充满了好奇。
这天柳老跟漫天在跟村里一个老者的闲聊中,故意提及这二傻的身世。
这个老者四下里观瞧一番,发现没人,摇头叹气道:“哎,这二傻的身世,本是村里的忌讳,既然柳老感兴趣,我就给你念叨念叨。”
之后便在断断续续的回忆中讲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话说这二傻虽然生活落魄名声狼藉,他却有个响亮的名字叫“王耀世”,只不过后来人们渐渐忘记了他的大名,就以二傻称呼。
他父母在世的时候经常与人说:自己孩子在出生时天生异象,宗堂豁然大亮,香气四溢。
其实,听一个曾今在他家做长工的人说,这宗堂的亮光和香气原来是一只老鼠碰翻了烛台,把案上的纸张跟几捆香燃着了。好在发现的早,及时扑灭。
尽管如此,这两位年轻的夫妇也依旧笃定,自己的孩子以后定是一方能人,就起了这盖世的名字。
这两位年轻人是从大山之外乔迁至村里的富户,无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到了这里,就选了后边的一块高地建起了房子。
王宅建成,气势恢宏。高大的房子几进几出,当时的村民连油灯都还点不起,他家就已经是烛光耀厅彻夜明亮。
当时,村里好多人都在他家做长工,王家人也挺慷慨,待遇优厚,平时也还时不时接济村里的穷苦人,几年下来,虽是外来户也渐渐在村里受到了人们的爱戴。
王家来到村里的第二年,就生下了这孩子。
富裕的生活加上天生异象的光环,令这孩子的幼年处在了村里人的仰望之中,村中的老幼几乎都围着他转。
他本身也很是聪明,小小年纪,言谈举止竟处处透着不凡。很多时候竟说的一些大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那时候人们经常感叹:“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六岁的时候突发一场大火,整个王家除了这孩子外,都烧得一干二净。
那大火声势浩大,整整烧了一天一夜。
待火势退去,村里人去清理现场,却惊奇的发现,别说是他父母的尸首没有寻到,就连那些金盏银碗也烧成了灰烬。
后来一些村里的老者说,这情况大概是王家得罪了神灵,人跟财物都被收上了天去。
再后来此说法被村里人认同,也就没人敢在讨论此事,这场风波就这么渐渐的平息了。
这孩子当时守着一摊灰烬,哇哇大哭了几天,最后一夜还下了大雨,第二天发现他时已晕死在灰烬之中,好在被本村的老刘抱回家,不然就交代在那里了。
自打那孩子活过来以后,从此性情大变,从来不跟身边的人言语,起先还以为是哭成了哑巴,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想与人沟通。
直到这孩子13岁那年的一天夜里,老刘的房舍也莫名起了大火,老头也因跑的不及时,被房顶坠下来的木梁压倒,最终葬身火海。
事后,有人就把这场大火跟几年前王家的那场大火联系起来,推测出一个结论,这两场火的祸端大概都起源于王家的这个孩子。他就是个灾星,谁沾惹谁倒霉。
从此,他便成了一个不详的人在村里四处受到排挤。
有些曾今受过王家恩惠的人,看这孩子可怜,但却也怕惹祸上身,不敢明目张胆的帮扶,只是隔三差五的,偷偷丢一些干粮在他门前。这孩子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
当年不祥之人的言论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就不在,一些不知内情的年轻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称其为二傻,从此,这王家的孩子沦落成为留守在村中的乞丐。
柳老跟漫天听了这个故事,皆沉默不语。
怪不得他会如此自闭,原来身上背负着这么多沉痛的过往。
那两场大火在柳老看来绝非偶然,但也不会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这孩子是灾星使然。
这背后怕是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