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
孟建军从卧室走出来,看着母子俩坐在电话前闷声不语,举着手机问道,“我刚给办公室打着电话突然断线了,家里电话也断线了吗?”
“嗯。”
孟珲看老妈心情不好,自己主动接话的同时,也站起来悄悄地往老爸的方向走了两步。
“跟你姥爷说的怎么样?”
吃完饭后,想着这么大的雨再去单位也没什么事,孟建军去卧室跟办公室中午没回家的领导请假,谁知说着说着电话就断掉了,再一打手机才知道是某个地方线路断了,可能全市的有线电话都没办法用了。
“还没说到让他来言城的事儿,电话就断了。”
偷瞧了老妈一眼,孟珲压低了声音跟老爸汇报情况。
“那你妈她?”
孟建军指了指情绪低落的妻子,小声问道。
“姥爷那边好像风很大,刚才电话断掉前,窗户都被刮开了,后来电话再一断,她就有点儿担心,还胡思乱想来着。”
说话间,孟珲也不自觉地皱着眉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也有些担心。
“嗯。”孟建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缓步走到妻子身边蹲了下来,满腹心事的王秀梅正一手搭在话筒上,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
“别担心,应该是线路进水了。”
等到王秀梅看过来,他又继续柔声说道:“我现在就给延富手机打电话,让他到咱爸那边看看去。”
“嗯。”王秀梅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些,冲自己丈夫点点头。
从手机通讯录翻找出王延富的电话号码,孟建军按下了拨号键,手机在孟珲听着有些熟悉的彩铃声中接通,然后就传来他很熟悉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喂,建军哥?”
显然对方没想到孟建军会忽然打电话给他,语气中不免有些疑惑。
“嗯,延富,是我。”
孟建军作为靠山村的女婿,为人处事向来大方得体,又是部队出身,性子里有股子豪气,所以跟王秀梅家的亲戚混得很熟关系也都挺好。
没有多作寒暄,他直接切入正题道:“你姐刚才给你大爷打电话,说着话电话断了,有点担心,我问问你村里的情况。”
“哦,没啥啊,就是有阵风挺大的,现在下…呲呲…号有点不好。”
“你说什么?”
孟建军凝神听着,但还是没听全王延富的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呲…刚才说信号不太好,现在呢?”
坐在堂屋的王延富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几步,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嗯,现在没事儿了。我是说老家雨下得大不大?”
“大,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好家伙,跟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王延富操着他独特的秀峰普通话说道。
“……这样啊。”孟建军顿了顿,接着说道:“那等雨小点儿了,你去你大爷那边看一眼,他没手机,我担心这么大的雨,家里再漏雨什么的,你帮着照看一眼?”
“那还等啥啊,我现在就去。”说着,王延富把搭在客厅椅子上的雨衣拿起来,用脸夹着手机开始穿。
“你干嘛去?”王延富的妻子擦着手从后屋走了过来,看到丈夫一边打电话一边穿雨衣,出声问道。
“去我大爷那边看看。”
王延富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来到门前开始穿靴子了。
“有啥好……”到嘴边的话被王延富一瞪眼给憋了回去,王延富妻子嗫嚅了一句:“雨小点儿再去不行……”
“是啊,延富,等雨小点儿再去吧。”一直听着话筒里动静的孟建军说道。
“没事没事,就几步路的事儿。”王延富又瞪了妻子一眼,这女人,沾堂姐家光的时候嘴巴跟抹了蜜一样,一到给老爷子办点儿事就开始拖后腿。
“建军哥,先不说了,等会儿我到了再给你打。”王延富拉开了屋门,雨水争先恐后地砸落,溅起的水花很快便把门口弄得湿汪汪的。
“行,跑一趟哈兄弟。”孟建军忧心岳父,也心知妻子着急,听到手机里传来“哗哗”的雨声,知道王延富已经出了屋,没再矫情,直接说道。
“嗨,一家人说那个。先挂了啊!”王延富挂掉电话,回头交代了一句:“门关好啊。”
说罢大踏步走进雨里。
看见丈夫顶风冒雨地离开,王延富妻子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伸手和上了敞开的屋门。
“行,那就等延富的消息吧!嘶……”
孟建军咧着嘴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边用手敲打着右腿。
蹲了这一会儿,腿麻了。
脸色好了许多的王秀梅翻了个白眼,但碍于家里的大型灯泡在场没有说什么,伸手拉过丈夫,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我应该在车里……不,应该是车底……
脑子里飘过沙哑的声线,与孟珲共勉。
……
“哐哐哐!”
王延富在蓝色的铁大门前跺跺脚,握住把手一推,平时总是开着的小门纹丝不动,只好伸手拍门。
“汪汪!”
“嗷呜!”
某看家土狗凶了两声,又被天上的炸雷吓得尾巴一缩,钻回了狗窝里。
“轰隆隆——”
雷声由远及近,王延富又拍了拍门,还是没听到院里有动静,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这老爷子平时出门不多,难道这么大的雨反倒往外跑了?
“大爷,大爷!?”
退后站在院墙下仰头喊了几声,吐出一口雨水,王延富抹了把脸,却依然没听到回应。
“真出门了?耳朵也不背啊,这老头儿……”
王延富莫名烦躁起来,王友山是他亲大爷,也是老哥仨中唯一还在世的,平时对他们一家很照顾。
知道自家要养两个娃,去年还把山上的果树包给了自己,就只是象征性地收了点租金,虽然今年这几场雨毁了不少果子,但相应的价格也高了些,更何况,哪怕是赔了也不能忘了人家的好意。
看了看不算高的院墙,王延富蹬掉靴子,光着脚站在雨里。
短暂的助跑后,王延富攀着墙头费力地把自己往上拉,好不容易才骑坐在墙头上,往下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人到中年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