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大雨如注。
狂风拼命摇晃着树木,左右摇摇摆不定,河水暴涨。
四下里,雨雾白茫茫一片。
公主已被刺客挟持了两天,此刻雨大,山路难行,两个人只好躲在一处山洞中,静待雨停。
公主望了望眼前这个如泥胎地男人,两天以来,他很少讲话。
一个无聊的男人,一个无趣的杀手。
他始终望着面前那堆篝火,眼神呆滞,手上不停的用刀削着尖木棍,不发一言。
公主并没有被绑住手脚,因为她根本就逃不了。
外面是下个没完的大雨,里面是个沉闷的老男人。
生活有时很无趣。
不大的山洞内,潮湿闷热。
气氛死沉得好似一双大手掐着公主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就好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张嘴呼吸。
随时有憋死的可能。
可她不想死,至少不想憋死,她决定要喊,要大喊,哪怕让眼前这个无趣的杀手愤怒也好。
想到这里,她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大声喊叫。
可是她的声音并没有传多远,就被外面的大雨声掩盖。
喊声一停,心中更加孤寂。
转过头来一看,面前这个男人依然故我,丝毫不为所动。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王,和慈母,只怕此时,他们担心得怕是茶饭不思。
思及此处,心中泛起酸楚,一双美丽的大眼中升腾起了潮气。
鼻子一酸,泪珠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我求求你!”
公主转过脸来,已满脸泪水,哀求那刺客:“无论你想要多少银子,我父王一定答应你,把我送回去吧!”
公主已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儿。
哪怕是老虎见了,也要心酸落泪。
可是她认为面前这个男人比老虎还可恨,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哭得好伤心。
良久,那男人才崩出一句冷冰冰的话来,“我绝不会把你送回去,我要把你送给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是突厥人的可汗,也是父王的死敌,自己到了人家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听他这么一说,她的双眼迸射出寒光,抓起手边一块儿石头,朝他扔去。
距离如此之近,可他并没躲,伸手将拳头大的大块儿抓住,轻一用力,咔叭,石头碎裂数块儿。
只这一抄,一捏,并没见他怎么使劲,石块儿尽碎。
她眼中露出惊惶之色。
她被吓到了,大睁双眼,双手捂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再这样胡闹,就把你的头捏碎!”
公主顿时倏地一下,止住了哭泣,就好像开始时那样。
可她有些不甘心,一双大眼,充斥着怨恨,脸上犹带泪痕。
“总有一天,我父王会杀了你!”
“是吗?”
显然,这样的威胁根本不起作用,那家伙的脸上没有现出任何表情。
她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会杀了你!”
“那倒是求之不得!”
那家伙终于笑了,这个满脸沧桑的家伙居然还会笑,还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她实在是气不可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抽出一根篝火中的木柴拼命敲打他。
他并没有像他所说那样去把她像刚才捏石块儿一般捏碎。
只是用胳膊挡。
一时火星四溅,那场景好像教训一个调皮的孩子。
就在这时,外面密密匝匝的雨声中传来几个人声。
“嘘,别闹!”
他一翻身,站了起来,吓得公主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别过来,你是不是想劫我色,告诉你,那样一来,我就贬值了……”
他不顾公主警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这下,他听清了,是突厥语!
“浑不吝,浑不各,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
这下公主也听到了,几个人在雨中交谈,有五六个人那么多,互相用突厥语交谈。
申无行听得懂突厥语,原来,这几个人是突厥人的细作,乔装打扮竟到了这里。
“这里已距长安城不远,下了山便是,大雨滂沱,不如我们先避下雨!”
这群人早已被大雨浇透,一个个如同落汤鸡一般,急需避雨之处。
很不幸,他们看中了公主与申无行避雨的山洞。
申无行见这群人正指指点找寻避雨之处,可这四下里都是林子,也只有这里。
见这五六个突厥人终于不出意外看中这里,正朝这边走来,骂了声晦气。
他急忙退回来,把自己扔在地上的横刀,削好的木箭,统统藏到洞口一大石头后。
公主大瞪着双眼看着他忙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猛一抬头,与公主对视,只见这公主祸水级的容貌一定会惹事,忙抓了两把泥要往她脸上搽。
“不要!”
公主忙后退。
公主哪里肯,正在两人推挡之间,这几个中原汉人服饰打扮的突厥人来到洞口。
他们见到这一幕,狂笑了起来,以为不过是一对小夫妻在打闹。
“你们大唐人,真的是太有趣了!”
领头的是个膀大腰圆,壮硕的汉子,身高比申无行还高出半截,一看就是胡人。
只不过他身上穿的汉人的衣袍,又短又小,紧紧裹在他身上,快要撑破。
很明显,这身衣服不是他的。
其余人身体也很壮实,肌肤黝黑,粗砺,一看就带着几分草原粗犷的气息。
他们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这时,最后一个人也进来了,他身体与这几人相比,稍显单薄,却扛着一头马鹿。
这马鹿比他身体还大,他驮着极费劲。
咣当,扔在了地上,马鹿似乎是被扭断了脖子而死,整个脖子以一种诡异惊恐的角度呈现。
公主见那死马鹿黑漆漆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吓得她脸色煞白,忙往申无行背后躲。
果然,这群人见到公主后,双眼放光,现出惊喜之色。
申无行忙挡在公主身前,淡淡的说道:“大雨难行,聚一块儿是个缘,雨停,各自散去,两不相扰!”
那领头的大汉见申无行虽小小身躯,眼中却无惧意,气息内敛,全身紧绷,没多余的肉。
不经意间,见他流露出一股凛冽之气,似乎也不好惹。
此行中原,深入敌腹地,他们身负重担,本不愿多事。
可看看那女子,婀娜端庄,肌肤吹弹可破,灵动的双眼尽显妩媚。
哪里是自己部落那风吹日晒,个个壮如牛,黑不溜秋的草原女子可比。
想到此,那人脸上现出坏笑,用生硬的汉话讲:“不错,有缘千里一线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