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白起的想法,稷下一行人最好在当天晚间就出发前往玄雍,毕竟前线战事吃紧,多耽搁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不过庄周在的劝说下,几人最终决定第二日清晨再出发。此去玄雍路程千里,魔道修士大可以御风而行,千里路程也不过须臾,但与白起同行的军士皆为凡人,再加上受伤的蒙犽也需要做好护理,鲁班等人还要再简单收拾一下装备。
白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次来到稷下寻求援助的任务,表面上是完成了,不过请回的这几个援军的实力连自己都有些怀疑,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多嘴少年,外加一个未成年少女,也是相当奇葩的组合。到达玄雍以后嬴王会怎么想了还未可知,而蒙恬将军的公子至今昏迷未醒,也令白起心中有些焦急。
夜深人静,白起坐在房内发呆,想起前路一片未知,不禁感慨。
“白起将军,休息了吗?”
正当白起坐在房间内发愁的时候,忽然有人轻敲房门。
“哪位?”
“在下庄周。”
白起一听,急忙打开房门,“庄周贤者,快请进。”
庄周摆了摆手,“白起将军不必客气。”
庄周心中也很是复杂,原本与老夫子协商好带司马懿与蒙犽到帝都长安求诊,但夫子贤者却不知为何答应了将蒙犽送回玄雍的请求,他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有些事要和白起交待一下。
“白起将军,稷下寒舍简陋,住着还习惯吗?”
白起语调平静,“我常年征战在外,风餐露宿习以为常,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床了。”
这倒不是白起夸张,玄雍之地位于王者大陆西南,本是一个边陲小国,国力孱弱,经常遭受其他诸侯国的侵犯。直到嬴王祖龙即位后励精图治,对玄雍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这才令其焕发新春,国力有了较大提升,不过这些也只是近七八年的事情,总的来说玄雍国力仍旧属于大陆二流与三流之间,所以这次魔种进犯,玄雍一国抵挡不住,才在第一时间寻求稷下援助。
庄周听到白起的话也是颇为动容,王者大陆各诸侯国不下数百,实力最雄厚的当属位于河洛地区的大唐帝国,女帝武曌果决坚毅,唯才是举,选拔了大批优秀人才,其中大唐治安官狄仁杰、长城守卫军队长花木兰等都是独当一面的英杰;次一级帝国中,大河之地的刘季与项藉都是具有远大抱负的国君,然后就是三分之地的魏国,魏都首领曹孟德铁血治军,麾下虎豹骑纵横捭阖,国力颇为强盛;其余诸侯国譬如东吴、西蜀、千窟、燕地等,虽然境内也不乏能人志士,但综合实力远远不能和一、二级帝国相比,仅略胜北境狼旗和西域金庭等少数邦国。
玄雍之主名为祖龙,又因为出生在赢地,所以也称为赢王,他是一位极有远见的君主,在登基之前便心怀天下,常与博学之人讨论天下大势,于治国方略上颇有见解,兵书韬略也十分精通,常投身于乡野了解民间疾苦。在他正式成为玄雍之主后,立刻下令清剿境种,还人民与太平,对外不断修缮与其他诸侯国的关系,经济上互通往来,军事上护卫犄角,对内筑城强军,开垦农田,治理官宦腐败,一时间庙堂清明,人民安居乐业,国库也越发丰盈。只是玄雍国境较为狭小,且与蛮荒部落接壤,边疆时有魔种入侵,艰难提升的国力总会在战火中被消耗掉。
“玄雍嬴王年少有为,英明远播,但是复兴之路颇为不易,这几年也是十分辛苦啊。”
庄周与嬴王曾有数面之缘,多年前嬴王未登基时,也曾到稷下学院修习魔道术,那时的嬴王已经显露出治国的韬略,庄周对他颇为欣赏,认定此子日后大有所为。
白起听到庄周提起嬴王,嘴角微不可查的浮现一抹浅笑,“嬴王继位以后,玄雍国力提升显著,百姓对他很是爱戴,只不过近年来魔种进犯越发频繁,大部分居民都不敢再向外扩迁,原本开垦出的田地又荒芜了许多。”
“这次魔种得到血族秘术助力,来势之凶猛前所未有,不知玄雍前线战况如何?”
“玄雍国境狭小,但地势易守难攻,加之全民尚武,民风彪悍,魔种虽强但短时间内也不会攻入境内,除了稷下之外,我们也向周边诸侯国求援,援兵一至可保一时无虞。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获得血族秘术的魔种越来越多,如果王者大陆再爆发几处魔种叛乱,诸侯国自救不暇,无法相互驰援,那就危险了。”
“稷下所在的逐鹿之地已经出现了血族魔修,而且魔种胆敢直接进犯内陆,背后恐怕还有隐藏的势力。”
“嗯,嬴王与蒙恬将军曾分析,玄雍地区的魔种多来自北境建木,我想渗透在稷下地区的魔种也是来自那里。”
“建木?”庄周两眼一闪。
“正是,建木昔日为古城朝歌领土,多有灵异修士往来,在古城陷落时许多上古秘术随之一并沉没,近年来已经成为不毛之地,但这种环境恰好利于魔种的生息繁衍,加上有人暗中扶持,这才导致了魔种灾祸不断。”
“白起将军是否有背后指使者的消息?”
白起摇了摇头,“我目前还没有消息,但我坚信魔种背后有人操纵,不然单以魔种之力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当年修士联盟攻陷朝歌以后,立刻摧毁了古城的能量中枢,但意外的造成了灵能崩溃,从此建木之地充斥着各种不稳定因素,空间扭曲,山河破碎,但据蒙恬将军所说,近十几年建木地区时常有一些神秘的人物进出,行踪十分诡异。”
“看来,还是有人觊觎朝歌龙君的遗产,竟然冒着灵能崩溃的危险来往古城,世人之贪婪,竟至如此。”
白起轻叹一声,“总是有人在追求更强的力量,即便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也在所不惜,在某些方面,我们倒是一样的。”
庄周看着白起,若有所思。
“庄周贤者,您这么晚到访,恐怕不只是为了和我讨论玄雍的近况吧?”
白起见庄周迟迟不语,好奇的问道。
“确实,”庄周轻轻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瓷瓶,“白起将军,既然您希望带蒙犽玄雍,我也只好同意,但他的身体被魔道术所伤,其眉间紫黑气息日夜吸收着他的生机,这些天全靠人为灌输灵气才勉强维持生命。”
白起轻叹,“蒙犽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严重,恐怕只有玄雍国手扁鹊能帮助他了。”
“此去玄雍路途遥远,你们又不能施展浮空飞行术,恐怕要走上七八天。这个瓷瓶里是我炼化的续意丹,专门为灵力耗损严重的人服用,一共一十七粒,”庄周说着,将蓝色瓷瓶递给白起,“白起将军每天可喂食蒙犽一颗丹药,为他补充灵气,等到达玄雍以后,还需要请一位魔道高手为他净化这股眉间浊气。”
白起把瓷瓶握在手中看了看,随即放进储物袋,“贤者想的周到,请您放心,我早些时候已经传书给嬴王,向他汇报了蒙犽的情况,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此甚好。”
庄周说罢,起身施礼,“那我就不打扰白起将军了。”
第二天清晨,稷下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身红黑色铠甲的白起牵着战马走在最前,身后是东方曜与鲁班、夷光,蒙犽躺在马车里,由几名玄雍骑士看护。
老夫子、庄周、廉颇等人站在学院门口送行,眼看一行人越走越远,夫子贤者不由得一声长叹。
“哎,这王者大陆,眼看就要战火纷飞了。”
庄周和廉颇也均是若有所思,此次玄雍之行,不知能否一切顺利。
白起等人为表达对稷下贤者的尊敬,走出千米后才翻身上马,铁蹄踏青砖,在清晨的街道上传出阵阵脆响。
东方曜坐在马背上,屁股被颠的生疼,“哎呦。。。我屁股。。。好疼。。。白起将军,你有什么骑马诀窍吗。。。哎呦。。。”
白起眉头一皱,本不想回答这么初级的问题,但碍着二代弟子鲁班的面,勉强答道:“不要坐实,双腿悬空夹紧,可以减缓颠簸。”
东方曜等人为了这次玄雍之行,昨日都到稷下养马场挑选了马匹,当时众人都劝东方曜选一匹温驯可掬的小矮马,说是这类型的马匹耐力好,跋山涉水比较稳当,但东方曜很不满意,最后选了一圈,挑了一匹鬃毛浓密、蹄健腿长的高头大马。
“本少侠觉得,整个稷下马场只有这匹骏马能搭配我独一无二的气质。”
东方曜也没和其他人讲过自己从未骑过马,一心怕跌了少年侠客的面子,可是真等上了路,没跑几步就穿帮了。
“哎呀,白起将军,您有这骑马的诀窍,倒是早点告诉我啊!”
东方曜按照白起教授的方法,弓起身子,双腿夹住马腹,臀部的疼痛感果然缓解了许多。
白起微微皱眉,心想将这种稷下活宝带到玄雍,嬴王会不会一生气把自己推出去砍了。。。
“哎,但愿阿政不要生气。”
白起骑术最强,一马当先在前开路,鲁班大师和夷光排在其次,十名玄雍骑士保护着蒙犽的马车紧随其后,队伍的最末,是马匹最俊美、骑术最“高超”的东方曜,一路不停的大呼小叫。
众人一路向西,穿过宽阔的稷下街道,最后出了稷下城,再回头看,稷下学院山峰上的通天塔都变得模糊起来。
眼前再不见酒楼茶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碧绿田野,一条大路通向远方,两旁偶有稀疏的民房,正值清晨路上行人不多,几个人快马扬鞭直奔玄雍。
正行进间,一名玄雍骑士策马来到白起身旁,“将军,后面有人一直在尾随我们,要不要。。。”他的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白起早就注意到了有一匹白马自众人离开稷下城后,就不紧不慢的尾随身后,他右手一抬,身后的玄雍骑士齐齐勒马。
“白起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吗?”鲁班大师看到玄雍众人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问。
“有人尾随。”白起面具下的双眼回眸凝望。
东方曜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纷纷调转马头向后看去。
一匹白马越行越近,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正端坐其上。
“阿轲?”东方曜看清了来人,脱口而出。
“阿轲姑娘,你怎么跟来了?你的伤都痊愈了吗?”夷光看到是阿轲,也感到很是意外。
白起见众人都认识,也以为来者是稷下弟子,便没有继续追问,眼光一扫,几名玄雍骑士纷纷将按着兵器的手松开,他向着众人打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继续前进!”
“阿轲,你怎么跟来了,难道是师尊的命令?”东方曜一牵缰绳,和阿轲并肩行在队伍最末。
阿轲摇摇头,“这件事贤者并不知道,是我自己跟来的。”
“吓?不会吧!”
“再稷下休养了好几天,实在太过无聊,我也想趁机去玄雍城见识一下。”
东方曜表情古怪的看着她,“我们这不是去游玩,而是去战斗!”
“我知道。”阿轲双腿一夹,只听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快步向前奔去。
“这骑术。。。比我高明这么多。。。”东方曜不禁咋舌。
阿轲跟上第一梯队,看到鲁班大师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心中十分好奇,“大师,您这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鲁班微微一笑,“一点小发明,不足道也。”
“你们作为稷下的灵修士,为什么不用些法宝增加速度呢,从天上飞到玄雍,总比骑马要快吧,或者贴一些神行的符咒增加脚力也好啊?”阿珂表情中带着一些疑惑,在她看来,身怀魔道术的稷下学子腾云驾雾都是小本事,像凡人一样骑马才是一件大怪事。
“这个。。。不瞒你说,这个魔道术啊,我是一点都不会。。。。所以飞行嘛。。。我是不会的。”鲁班大师表情尴尬,语气却是十分坦诚。
“什么?”阿珂一愣,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您不会在说笑吧,您可是和稷下四英齐名的二代弟子啊,居然。。。”
鲁班似乎已经听过无数人这么问,慢条斯理的说:“是真的,我除了会一些运气养身的法门以外,对战的魔道术我是一窍不通,现在连梦演试炼第一道也没通过,所以骑马对我来说,是最快最合适的。”
听到这些话,阿轲到没什么,只是传进白起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他心中叫苦不迭,阿轲不清楚什么是梦演试炼,可白起曾听嬴王讲过,那是稷下弟子修习魔道术的一种检测,最高十七道,最低则为梦演第一道,也就是魔道术入门级别。
“完了。。。我请来的是一群什么奇葩。”白起心中原本就对东方曜那个聒噪的小子十分不满,但听说鲁班大师是稷下二代弟子,怎么也应该是个魔道术超群的灵修,可结果发现他是个没有一丝灵力的人,怪不得自己从他身上感受不到魔道之力,一开始还以为是他道术高超隐藏了气息,谁能想到鲁班真的是一点魔道术都不会呢,带着这么几个奇葩援军回到玄雍,恐怕还没上前线对战魔种,自己就先要被气死了。
白起在战场上面对千万魔种都没有慌过神,此时他竟觉得自己额头有冷汗滴下。。。
众人心中知道玄雍战事吃紧,所以除了必要的休息饮水外,其余时间都用在赶路上。几人所选的马匹均是稷下养马场的良驹,脚程极快,虽远远不及魔道修士御风而行,但比寻常车马快出许多,在傍晚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逐鹿之地,进入与玄雍交界的荒漠地带。
一行人穿过丛林,刹那间眼前开阔起来,只见一片广袤的沙漠跃然眼前,西沉阳光洒在黄沙上,景色壮丽无比。
“黄沙起北境,白日隐西隅。盛景在边陲,缥缈烟尘里!好景,好景!”鲁班大师久居稷下很少出门,此次远行玄雍,心中颇为激动,忍不住吟起诗来。
东方曜与夷光均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壮观的沙漠景色,不由得赞美一声,回望身后是逐鹿之地的茂密森林,眼前是绵延千里的大漠黄沙,一步之遥,景致竟有天壤之别,自然造化无比神奇。
白起见到几人惊讶的表情,便开口解释道:“眼前这片荒漠名为硝海沙地,历史上以盛产火药矿石著称,但随着资源的枯竭,这里便被人们遗忘了,北面的狂风吹来黄沙,这里逐渐成为了荒漠地带,但从此处前往玄雍可以节省三天的时间,所以尽管环境恶劣,还是会有一些商旅从此处路过。”
东方曜指着远处的一个沙坑问道,“白起将军,那些沙坑就是原先的硝石矿坑吗?”
“不错,此处的沙坑基本都是矿坑的遗址,它们底下有溶洞相连,部分坑洞极深,但表面都被黄沙掩盖,大家行进中一定要小心,不要距离他们太近。”
黄沙无边无际,坑洞星罗棋布,已经无法再骑马飞驰,一行人只得牵着马匹缓缓前进,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沙坑,像东方曜、白起、阿轲这类具有武道功底的人来说,这些沙坑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对于鲁班和夷光来讲,这些沙坑就很是危险,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松软沙地上,一个不留神就会打滑,尤其队伍后面还有拉着蒙犽的马车,更要特别注意,所以行进的速度不由得放慢,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才只行进到荒漠的一小半。
“沙沙沙。。。”“沙沙沙。。。”阵阵流沙扑簌的声音传来。
白起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吹沙粒的声音,但随即警觉,他右拳一举,示意众人止步,“有异动。”
与此同时,东方曜和阿轲也听到了“沙沙”的声响。
“在沙坑里,声音来自沙坑里!”东方曜急忙提醒众人。
与此同时,一阵马匹嘶鸣声猛地响起,走在队伍中间的鲁班大师惊呼一声,“我的马!”
众人急忙回头,只见沙坑之中突然伸出几只黑长的触手,将鲁班大师的马匹死死缠绕,用力的拖进坑洞中,那匹马被勒住脖颈,口吐白沫,四肢疯狂登踏,想要从沙坑中逃脱,可依旧是越陷越深。
“将军,是沙丘狼?!”
几名玄雍士兵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