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马上就要毕业了呢,久暮,你去看我排练吗?有毕业晚会啊!”清明抱着熊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
“久暮……久暮……咦,刚刚不还在的?”
她回头,却看见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某人,有些疑惑:“怎么困成这样?”清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为他披上一件衣服,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睡着的样子吧?这几天他总是看上去很累,人也瘦了很多,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却不料这极轻柔的动作还是惊醒了他。
“清明?”久暮揉了揉眼睛:“抱歉,刚刚睡着了没听见你叫我。”
“没事,我是说学校有毕业晚会,你要不要陪我排练?”
“当然去了。”
“要不给你补补身体吧?你最近好像很虚弱。”清明起身,眼前却一阵眩晕,重重地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清明……”久暮扶着她的肩膀,俊美的五官写满了担心:“怎么样?”
“没事儿,老毛病了,别担心。”久暮将她搂在怀里,清明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身上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生病了?
“你可要好好的。”久暮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头,像在哄一个孩子。
偌大的排练场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明自导自演了一个童话故事,名叫《长大了我就嫁给你》,讲的是一个魔法女孩走遍天涯只为寻找自己灵魂的爱人,最后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很老套的情节,甚至和清明搭戏的人也没有,隐隐透着滑稽,久暮却看的津津有味,故事落幕时,场地里响起他响亮的掌声。
“演的真好!”
清明穿着雪白的公主裙飞一般扑到他怀里,大抵对于所有女孩子来说,这世上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听到心爱之人对自己由衷的赞美,仿佛话从那个嘴里说出来,就不自觉的加了誓言。
他说今天男主角怎么没来配演?
她说她的男主角此生只有他一人。
他笑——
她也笑——
久暮将血玉摘下来挂到她的脖子上:“以后我不在了,它会护你平安。”
“说什么傻话?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我也很想的啊!”久暮眼中是说不出的低沉,清明不满地嘟起了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他看着她孩子般的赌气,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却分明藏着苦涩。
“我,不是人。”
清明转身,瞪着的大眼睛中写满了惊愕,他在胡说什么啊?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7岁生日的时候,那天雨下的很大,你在家门口等你爸爸回家,怕我淋着还给了我一把伞……”
清明一怔,隐约想起记忆中的少年:“你——”他依旧是一袭黑衣,瘦高的身量,当年他脖子上的玉正挂在自己身上,她还记得,她当年问他冷不冷,伸手去抓他的手时也是像如今这般冰凉,难怪,第一次见他却觉得那么熟悉。
“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儿啊,看见你笑,我就莫名的舒心,后来便不舍得再离开,那时你淘气,总爱拨弄墓碑前的玫瑰花……”
墓碑前?清明猛的一震:“那天,你是故意引开我的?”
久暮先是摇头,后来又无奈的点头:“引开是真,礼物也是真,我只是不想让你像别人一样怕我。”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要离开了啊!”久暮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你和我待在一起两年,生命体征却都在消退,这几天总是头晕,我只能尽力压制自己的鬼气,把灵力渡到你身上,只有我消失了,你才能更好的活。”
一直伪装的坚强瞬间被击败,清明大哭出声,他全是为了自己才虚弱到这种地步,为了让自己活,他就甘愿放弃最后的一点救赎,而她却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出一句喜欢。
“我不想活,我只要你啊!”
“傻姑娘,我爱你。”久暮的唇角扬起,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
昏暗的灯光下,她用尽全力奔向他,将唇紧贴在他的唇上,却只抱住一团晶莹的光点,随风散在了空中。
他的唇那么凉,他一定,很冷……
“久暮……”清明把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间,拥抱着他的最后一点温度,泪雨滂沱。
久暮,9墓,原来他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了啊!
突然,清明像发了疯一样的冲向门外,白色的裙子被荆条刮破,鞋子也丢了一只,易碎的石子划破了肌肤,她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片片殷红,但她却像没有痛感一样地朝一个方向跑着,最后是爬着,爬到他的墓前,照片上的少年依旧有着好看的眉眼,唇角微微扬起,是她初见的模样。
“温阳,1998年4月4日长眠于此……”
“温阳……温阳……”她轻轻呢喃,带血的手指一遍遍的抚过他的照片:“原来你叫温阳啊!真好听的名字,像温暖的阳光一样……你说过要用一辈子陪我的,原来一辈子那么短啊……”
清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在他的墓前哭的像个孩子。
那场话剧依旧在她毕业的那天上演,整个故事却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白,感动了许多人,落幕时,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她知道,她的男主角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为她鼓掌叫好,陪她演完一场完美无瑕的童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所爱若隔山海,山海能平,若隔生死呢?从此以后,任她走遍四海八荒,也再见不到他了……
“哇……”话剧落幕,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阡留看着观众席,还有不少人在静静的抹眼泪,看来这部话剧很成功,她终于让人们在世俗爱情的偏见中找到了一丝温暖,谁说不是同一物种就不能相爱?只要心里是真的爱,不管爱上什么那都是爱。
繁亦良和阡留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不自觉的同时笑了起来。
表演结束,阡留好好的请繁亦良和一群助演吃了顿饭,这部话剧是他精心投入的,如果没有他的努力和建议,这部话剧根本不可能这么成功,他还亲手画了宣传画,不得不说,他的绘画技术还是很了得的。而这群助演也是日夜排练,琢磨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才有了这个精彩的诞生。
“干杯……”
众人一同举杯,庆祝胜利,阡留却只能以茶代酒,她知道自己的胃绝对是受不了酒精的度数的,平日喝的红酒也是易朽专门找人处理过才拿给她,她还真是讨厌自己这个情况,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包间里的气氛很活跃,每个人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有人唱歌有人聊天,要是搁平常,阡留估计自己早就受不了这种吵闹的环境了,可今天却例外的跟着他们开心。
看了眼繁亦良,他端着红酒,虽然没有多少笑意,但至少表情不是那么僵硬了,看来他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看吧,她就说了,人忙起来就不会总是去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事了,还记得刚离开他的那几年,她几乎每天都请求出任务,枪林弹雨,死里求生,虽然想他,却更得顾着自己的命,慢慢地,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喂,你怎么没叫徐浩轩一起来啊?”
KTV的音乐声太大,繁亦良紧皱着眉头,满眼疑问,显然是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阡留无奈地往他身边蹭了蹭,繁亦良低着脑袋试图去听清她的话,阡留抬头,两人的鼻尖不经意的触碰。
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轮廓,一瞬间,阡留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
繁亦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将目光转向别处,脑海里却又浮现那日她骑在自己身上吻自己的画面,那天她怎么不害羞啊,今天脸却红的跟熟石榴一样,原来她脸皮这么薄啊!
正巧阡留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她赶紧拿着手机出了门,一方面为了缓解尴尬,另一方面也不想让易朽知道她来这种混乱的场面,他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姐,怎么不回来吃饭啊?”
阡留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就算是在包间外面,也还是很吵,易朽他很细心,一定能听出来,看来想撒个谎老天都不给她这个机会。
怎么那么吵?姐姐她在哪里?电话那边的易朽一头雾水,混乱的场合人员混杂,容易有仇家找上门,她一般不去的啊!
“我在舒心KTV。”纠结了一番,阡留还是说了实话,她可不能以身作则,教会易朽说谎这种坏毛病:“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我排练了一个话剧嘛,今天正式演出,看你公司比较忙,就没跟你说,话剧效果还不错,我就带着演员们出来吃了顿饭。”
易朽细想想,阡留确实跟他提过这个事,不过这几天他忙着忙着就给忘了,真是的,姐姐第一次写话剧他竟然没有亲自去看,甚至都不记得时间。
“那我现在去接你?”易朽看了看天色,就算是聚会,这个时候也应该差不多了。
“好。”阡留现在巴不得赶紧回家,刚才给她弄的真是尴尬,现在能离繁亦良多远就离他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