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采桑子
数学,姚弃考下来,才意识到高估了自己。不过也没什么,其他科目,姚弃都很有信心。
第二天,早上考英语,听力,单选,多选,阅读,改错,作文。姚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写给外国朋友的一封信,给这一科画上了句号。
下午,考历史,文科是是姚弃的强项,沉浮体制几十年,没有点基本功是不可能的。
姚弃正专心答题。考场里,有个考生突然晕倒。坐在后面的监考老师大喊喝止,叫停了要起身的其他考生,一个监考抱着昏迷的女考生跑出考场,然后交给流动监考。
大家继续答题,气氛却更加凝重。
第三天,早上是政治,下午考地理。
一路走来,除了数学,其他都被姚弃轻松过关。下午考地理之前,姚弃在校门口发现林舒,她的脸色不太好,他想问她怎么了,可是她身边有一个中年男人,脸色严肃的陪着。姚弃猜可能是林舒的爸爸,没敢过去。
考试开始。姚弃一路答题,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做完了。他抬头一看,林舒脸色发白,汗水沿着脸颊边缘滴落,状态很糟!
姚弃一阵揪心,心里默默的祈祷:小妞儿一定要坚持住,你那么坚强,你行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舒答题的动作很慢,监考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时不时的盯着她。
“所有考生请注意,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考数学,对姚弃是煎熬,现在,姚弃觉得这才是煎熬,劳心又劳力。他坐立不安,却又强迫自己坐下。
最后十分钟,考场里只剩下寥寥四五个考生,都停下了笔,唯有林舒还在写。
加油,加油啊!姚弃一直坐在那里,他要陪着小妞儿一起度过难关,他留下给她打气,给她支持。终于,林舒放下手中的笔。
“考试结束,所有考生停止答卷。”
机械的广播声中,姚弃松了口气:好险!
林舒慢慢起身,每一步都很吃力的朝外面走。姚弃扣上试卷快步跟上。考场外,姚弃追上林舒,伸手搀扶着她:“林舒,你怎么了?”
“我,我头晕!”小妞儿带着哭腔,说道。
姚弃心头一沉,意识到她这一次发挥估计不是很好,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安慰她,说什么别在意都是屁话。一咬牙,姚弃一躬身,把小妞儿扒拉到背后,不由分说,背上她就下楼。
何清若一直站在操场里,目光扫过所有人。还是没找到他。难道他早早的交卷走了?何清若有些失落,就要转身离开。她突然看到,教学楼走廊里,一个男生背着一个女生走出来。
是姚弃!何清若很想过去和他打招呼,看到他背上的林舒,心口像被压了一座大山,止住了脚步。
心急的姚弃没有看到何清若,他背着林舒,憋着一口气,朝校门处跑。
校门口,接到孩子的家长都离开了,剩下一小部分,心里都紧张的紧,考试已经结束了,孩子们还不见出来。
林舒爸爸也很着急,以女儿林舒的成绩,不应该耽搁到现在才对。难道是作弊被抓了?林爸爸心里一紧,林舒自己虽然不会作弊,但是她心地善良,万一被哪个同学什么的蛊惑了,后果不堪设想!林爸爸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看到一个男生背着一个女孩子冲出来。他眼皮子一跳,看到那个背着的女孩就是林舒,顿时急了,三两步冲过去:“舒舒,你怎么了?”
“叔叔你好,你是林舒爸爸吗?”男孩紧张的问道。
“我是!”林爸爸点头。
“我是林舒同学,跟她一个考场,她在考场出来就头晕,我赶紧背着她出来,可能是中暑了!”姚弃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把林舒放了下来,小妞儿脸色苍白憔悴,紧紧咬着嘴唇,眼睛微眯着,额头淌着虚汗,状态很不好。
“谢谢你小伙子!”林爸爸接过林舒,见女儿这个样子,怕她出事儿,也很紧张。
“没事,叔叔,你赶紧带她去看医生吧!”姚弃摆摆手。目送着林爸爸背着女儿走进学校门口那间诊所,姚弃才算放心,转身离开了。
10号,学生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学校。今天是估分填志愿的日子。
老徐来了,让班长周海把答案抄在黑板上,然后开始分发志愿书。
姚弃扫了一眼,林舒也来了,今天她的的情况好了很多。何清若没来,心里有点失望,很快就一扫而空,姚弃认真的核对自己的答案,开始估分。
语文估分,120
数学,88
英语,114
历史,93
政治,95
地理,92
总分602分,离北苑大学,还有点距离。据姚弃的回忆,01年的北苑大学文科录取分数线是640分。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姚弃也没有太执着,不能去北苑,去人大也不错,隔的不远。
想到这里,姚弃在志愿表里写下人大,然后上交。
老徐诧异的看了一眼志愿表里孤孤单单的一个大学名字,又看了一眼姚弃:“你确定就选这个?”
在老徐看来,姚弃在班里算是中下等成绩,选人大?别开玩笑了,考省大都是个问题。而且他还只选人大,估计是知道自己没戏了,随便选的。
姚弃没有说话,坚定的点点头。老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收下他的志愿表。
姚弃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他走到林舒身边。林舒正在默默的发呆,显然已经估分结束了。
“多少分?”姚弃吞了吞唾沫,尽量让语气温柔一些。
“刚过六百,六百零七分。”林舒抬头看了姚弃一眼,眼里才有了一点光彩,她轻轻问道:“你呢?”
“我也是刚过六百,六百零二,北苑大学是没希望了。直接报了人大,人大其实也不错的。”姚弃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哦!”林舒听懂了姚弃的意思,点点头,低头看着志愿表,良久,在校名栏写了人大,然后就放下笔。来时已经跟家里说明白了,这次发挥失利,北苑大学没希望了,家里也支持自己的决定。所以林舒知道姚弃选了人大,考虑了一下,也选了人大。
出乎意料的,仿佛心有灵犀,林舒只写了人大一个,起身去交志愿表。老徐一看,和林舒沟通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劝说什么,只见林舒摇了几次头,便不在说话。
等到大家都把志愿表交上去,也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姚弃和林舒一起,走在校园的操场上。
“姚弃,谢谢你!”林舒突然停下。
“没什么。”姚弃知道她是在说那天自己背她的事。
“那天你唱的那首歌,可以为我唱一次吗?”林舒红着脸,眼睛却大胆的盯着姚弃,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味道。
“这个……”姚弃想了想,道:“你等等,我弄把吉他!”
说着姚弃跑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王怀的电话。
“喂,妖怪,找哥干啥?是不是想我了?”王胖子没正形的开玩笑。
“你在哪儿?”姚弃没心思开玩笑,直接问道。
“情缘网吧,来不?我请你!”王胖子听到姚弃的语气严肃,心里有点奇怪。
“我不管你是偷是抢,还是去买去租,三十分钟内,我要见到你拿着吉他出现在学校操场,不然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姚弃厉声道。
王胖子一愣,正要反驳两句,耳边嘟嘟的响了两声。得,挂了!王怀看了看显示器上的房间加载中,看了看手里的手机,一咬牙,起身连机子都不退,噼里啪啦的冲出网吧,一脸悲愤,咬牙切齿的说:“妖怪,算我胖子上辈子欠你的!”
林舒看着姚弃为了她霸道,还要为了她唱歌,心里很感动,默默的走到姚弃身边,两人默默的挨着单双杠坐下,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姚弃心里很复杂,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舒,理论上林舒更合适他,可是他却对何清若念念不忘。
想着想着,心里复杂,姚弃起身,站在已经被擦干净的校刊前,捡起地上的粉笔头,刷刷的写。
林舒一直看着,直到他写完,退回来。
采桑子
青春辜负凭年少,肆意风骚。执笔挥毫,几个三年都不饶。
姻缘两处情难索,墙外天高。别路迢迢,故人却待从头邀。
很刚硬的笔迹,很好看的字。
默默的读了一遍,林舒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学子豪情万丈,意气风发的身影,恍惚间,又仿佛是姚弃。第二段的分别,没有浓墨重彩,没有豪情壮志,却更多惆怅,更多踌躇。他在表达什么呢?林舒想着想着,把这首词与那首姚弃的歌联系上,瞬间懂了,他是在说:过去的便是过去,分别的就不要留恋,一切都不可能从头再来。
远处有一道魁梧的身影钻过塑胶操场的铁丝网,一路狂奔而来。林舒认得是王怀,姚弃的同桌,他抖动着一身肥肉,背着一个吉他背包,冲了过来。
“没晚吧没迟到吧?”王胖子喘得直不起腰来,还着急的忍着气问。
“还有十分钟,你该减肥了!”姚弃拿过吉他,也没给王胖子一点好脸色。
“哟,采桑子,青春啥复啥年少,那个那个……”王胖子喘够了,直起身,念那首词。
“呵呵!”林舒给他的憨样逗笑了,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打住,不会认字就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姚弃横了他一眼,王胖子一眼林舒和姚弃这局面,瞬间懂了,乖乖的闭嘴跑到一边欣赏那首采桑子了。
姚弃看了林舒一眼,走到她身边坐下,取出吉他试了试两个音节。
“那一首是我唱给自己的,我再为你另唱一首,歌名叫《春天里》。”姚弃开口解释着,手上开始弹奏。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冒起胡须,
没有情人节没有礼物,
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可我觉得一切没那么糟,
虽然我只有对爱的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在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也许有一天……春天里。
你是这此刻烂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时温暖的模样,
我剪去长发留起了胡须,
曾经的苦痛都随风而去,
可我感觉却是那么悲伤,
岁月留给我更深的迷惘,
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
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流淌,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也许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春天里……
姚弃的声音低沉嘶哑,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操场。王胖子像发现了新大陆,看着姚弃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首歌,是为我唱的吗?”林舒满脸的希翼,欣喜,目光火热而大胆的盯着姚弃,这是她从没表现出来的表情,现在她有了足够的勇气。
“是!”姚弃坚定的回答。
“写给我的?”林舒又问,她眼里闪烁着姚弃看不懂的光芒。
“嗯。”姚弃点头,有些心虚的低头拨弄着吉他,心里却在祈祷,前辈,为了人类,为了世界和平,得罪了。
就在姚弃胡思乱想的时候,脸庞上突然多了一片柔软。姚弃如遭雷击,木然的抬头,林舒已经红着脸,退了回去。
她她,她亲我?姚弃大脑处于当机状态。
王胖子眯着小眼睛,看的浑身都颤抖了,他决定,等会儿好好和姚弃请教一下泡妞技巧。好你个妖怪,不地道啊,藏了这么一手,瞒着我玩!
“舒舒,你再亲我一口,刚才我没感觉!”姚弃激动的凑过去。
“流氓!”林舒脸皮本来就薄,又有王胖子在场,哪敢再亲一次?刚才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不计后果的亲了。啐了一句,小妞儿红着脸,娇羞无限的起身跑了。
姚弃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放下,又抬手,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