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
淡淡的青烟,袅袅飘荡在空气中,屋子内的摆设极为奢华,如玉温润的木器、鎏金的半人高青花瓷瓶、绘着仕女图的彩绘屏风、白玉穿成的珠帘。
细手轻拨珠帘,窈窕女子便入了屋内的隔间,苏鸣随她进去,便见一张粉红轻纱笼罩的大床。
这女人慵懒的坐在大床上,黑丝美腿翘起,撩人般晃荡在空气中。
“小公子生的真是俊俏哩,叫姐姐这心呀,都快跳出胸口了。”这形似蕨姬的美丽女子拍了,长长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妖娆撩惹,妩媚的红唇微微轻启,轻笑说道:“咯咯咯咯……还愣着干嘛?过来,坐我身旁来。”
“不了,你太丑了。”苏鸣玩味一笑,回道。
闻言,女子眉头轻皱,撩人的动作微微一僵,顿了顿,妩媚的笑容再次绽开,娇哼说道:“哎呀……小公子可真会说笑。平日里呀,无论是那些风流倜傥的雅士,还是财权尽握的官人们,哪一个不哭着喊着,想要见我一面。”
“如果我也算丑陋的话,这条吉原花街女子们,都入不了小公子你的眼呢。”纤细的手指划过鹅腻雪白的肌肤,灯火下,划过的肌肤微微荡漾着,她继续说道:“莫不是小公子心中有了姑娘,动了情丝。所以,才瞧不上我这风月之地的女子吧!”
哼!一个食人鬼还挺会装的!
苏鸣侧过头,冷冷一笑,旋即回转过来,脸上恢复原样,故意说道:“呃……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吧!”
“那不就结了,你还羞个什么呢!咯咯咯……”女子巧笑嫣然,妩媚的白了苏鸣一眼,她起身贴在苏鸣身上,撩起苏鸣的头发,诱惑道:“既然来了京极屋,自然也是想要快活的。像小公子这样青涩的少年人,应该是还没尝过那般极乐,对吧。”
她舔了舔红唇,脸上闪过一抹阴冷,旋即又转为迷离的动情之色,凑在苏鸣耳畔,微声说道:“不如,姐姐舍了这身清白,破例赏你一口。”
这声音软糯酥麻,若是正常人,已经神魂颠倒了,苏鸣也有些把持不住,但他知道眼前这女子可是个食人鬼,那张诱人的红唇,可是真正吃过人呐!
苏鸣眉头一皱,拉开了与她只见的距离,随意的坐在一张梨花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回绝道:“还是算了吧,你真的是太丑了。”
女子僵硬的脸闪过一抹厉色,转瞬便又恢复常态,神色倒是正常了许多,她心中有些焦急,这上弦大人交代的人,也太过难缠了吧!
空气中嗅到的青烟,和她嘴上的胭脂混合,便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可这家伙似乎也太木讷了吧。
她这张脸,可是堪比花魁,身段也是顶尖,可以说几乎没有男人撩拨不动的,但眼前,这小家伙硬生生的说自己丑?
她有些不服气了,便说道:“你,你莫不是欲情故纵,想要姐姐倒贴于你?”说到这,她便又贴身上来,媚眼如丝,娇声轻笑道:“咯咯咯咯……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但我,并不讨厌哦。”说着,她竟俯身想要吻上去。
这怎么能行呢!
想到这张嘴吃过多少人的血肉,苏鸣就恶心的不行。
他连忙推开这女人,语气淡漠:“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被推得一个踉跄,这女鬼也十分恼怒了,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的,说起来,她作为艺伎,天生便擅长演戏。
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竟软身瘫倒在地上,低声抽泣,红通通的眼眶,脸上也是露出一副惹人怜惜的伤心模样:“姐姐不过就是见到你,满心欢喜罢了,我守身如玉多年,只有你让我心动。没想到我这般倒贴,却换来你的百般拒绝。”
她抽了抽鼻子,委屈的说道:“哼哼~就算我不合你的心意,也何至于这样百般羞辱我。说我丑陋?要知道,我可是京极屋最美的姑娘了,大名鼎鼎的蕨姬花魁。”
说着她还委屈巴巴的拭去眼角的泪水,沾襟带雨,犹我见怜。
作为盘踞在吉原花街的女鬼,她可是深知这些男人的心思,既然他不喜欢强硬的,那么自己便展现出娇柔惹人怜惜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上弦之月大人的命令!
若是自己下毒不成,一定会死相凄惨。
她心中明朗,哀怨的小模样,越发的惹人心疼了。
苏鸣听她说完,便不打算在演戏了,冷笑道:“哦?你说是蕨姬花魁?真巧,我呀,恰好就是来找蕨姬花魁的。”
苏鸣缓缓的在房中踱步,眼睛四处扫荡着,观察着屋内不合常理的地方。
在他想来,如果是堕姬派一个女鬼骗自己过来,这屋子里,应该埋伏着某些陷阱。
他一边踱步,一边笑着说道:“哈哈哈,但恰巧呀!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她了。”
见房间内没有异常的地方,苏鸣不由一愣。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嘛?自己并没有被堕姬发现?
想到这,苏鸣回转过头,双目如炬,冷冷的盯着她,说道:“哼!你这皮子也不知从谁身上剥来,粘在脸上,还真当成是你自己的脸了?”
苏鸣嗤笑了一声:“呵呵,你这鬼也真是清奇,别的鬼都想方设法的吃人,你倒好,装个上弦之月也就罢了,却还在这撩拨男人?”
话音刚落“噗嗤~”一声,一柄日轮刀已经没入了她的胸口,刺穿了她的心脏。
胸口一疼,灼烈的日轮刀腐蚀着血肉,疼得她呲牙咧嘴,女鬼猛然惊醒,拖着血渍,急忙后跳几步,身体脱离了日轮刀,她冷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鬼了,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区区心脏,根本无法致死,这样的伤势,我很快就会恢复。”
女鬼舔了舔红唇,脸上的隐藏的血线爬出一条条乌黑的纹路,头上也生出了一根尖角,布满血丝的眼睛,戏谑的看着苏鸣,嘲讽说道:“你这个年纪的猎鬼人,应该只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吧,连鬼的弱点在脖子也不知道,真是愚蠢至极!!”
“锵”苏鸣随意的将日轮刀上的血渍摔飞,入鞘刀鞘,他轻声一笑,说道:“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唉?”
这个家伙真让鬼恼怒!
苏鸣漫不经心表情引起了女鬼的愤怒,先前的演戏让她宛如小丑,这会儿还这么恣意狂妄,真当是不怕死吗?她吼道:“我说你愚蠢!”
话音刚落,她突兀的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那个讨人厌的小鬼明明站在几步开外,刀也在鞘中,但她却发现,喉咙好像卡住东西,喉咙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怪异:“呃呃呃……”
我这是怎么了?
“滋滋~滋滋~”隐晦的电流突然显现在脖子的皮肤上,红色血液逐渐溢出,旋即,一条淡淡的血线出现,血液便从那血线中,喷涌而出,她拼命的想要阻止,却是徒劳无功。
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
被砍头了?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砍中了我的脑袋?
女鬼惊疑不定的倒在血泊里,四肢开始变成灰飞,她满脸不甘心的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砍了我的脖子?”
望着即将消散的女鬼,苏鸣倒也没有掩瞒的意思,随意说道:“什么时候?捅你胸口之前。”
“怎,怎么可能!”女鬼眼睛瞪的滚圆,惊恐的自喃道。她的眼睛一直放在苏鸣身上,在那日轮刀捅进自己胸口之前,她可没见到什么刀光,也听到什么刀锋出鞘的声音……
就在她头颅消散之后,苏鸣无聊的拉开了房门,喃喃自语说道:“如今我的剑,已经快到连我自己都看不清了,何况,你一个没见识的食人鬼?”
“嘁~”他嗤笑了一声,缓缓离开。
“哒哒哒……”
随着他的离去,暖阁房间里一片寂静,被日轮刀斩首后,屋子还是那样原封不动,而屋中的鬼已经灰飞烟灭。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过了许久,一条锦丝缎带从木板缝隙之间,伸了出来,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下毒,失败了呢!哥哥说的没错,能够杀死玉壶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话音刚落,一道金属轻吟,突兀的响起。
霎那间,空气中划出一条淡淡青烟直线,碎金色的日轮刀,笔直的插在地板上,将锦丝缎带钉在上面。
“哒哒哒……”
一阵悠闲的步伐响在地板上,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门口。
锦丝缎带竟然像是人类一样惊恐的瑟瑟发抖,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真是抱歉!”人影淡淡的说了一声,抬起了头,旋即,一张惊艳众生的小脸,便显露而出,那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正是去而又返的苏鸣。
只见,他如闲庭漫步一般,缓缓走进屋子,平淡的声音,响彻在这暖阁之中。
“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多的很,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屋子中,并没有任何奇异的波动,平淡的仿佛就像是巧合一样!但是……那样一个脆弱的鬼,没有必要冒充上弦之月吧。”
苏鸣拍了拍手,一脚踩在锦丝缎带上,讥讽说道:“果然,我回头是正确的,你说对吧!上弦之月,堕姬?!”
锦丝缎带发怵般颤抖不停:“就,就算你抓到了我,也没什么,我只是一个分身而已。”
苏鸣不以为意,说道:“不,你很有价值。”
语落,苏鸣便拔起日轮刀,随意的一刀横砍,将地板掀开。
顷刻间,木屑横飞,显现出那长长的缎带连接着一个漆黑的空心木桩。
苏鸣双眼一亮,定眼看去,这是连接一楼地面,支撑二楼的房柱子,内部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幽深的坑洞。
找到了,你的藏身之处了,堕姬!!
见到坑洞暴露,缎带立即如蜥蜴断尾,苏鸣手中的那一节,断在他的手上,软趴趴的,没有了灵性,仿佛真的成了一节布料了。
锦丝缎带的其余部分,猛的缩回洞窟中,缎带分身想要将这消息传回去。
但既然逮到了,苏鸣怎么可能任由这分身脱逃,他吹了一声长哨,清亮的口哨声,便响彻了整个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