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时越折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件衣服,“南掌事,试试吧。”
时越将衣服往我面前举了举,我借着月色眯了眯眼,惊讶道:“嫁衣?”
“更衣吧,南掌事。”时越勾了勾唇笑道。
“我不穿!”我双手抱胸,一副无赖样子,我还不信你们两个大男人敢扒我衣服。
站在一旁的风亦不耐烦的将我拎起来往肩膀上一扛,我眼中的世界瞬间上下颠倒,耳边传来风亦的声音:“话多!让你穿你就穿!”
说着就往我跑出来的宫殿走去,我被翻在肩上,手胡乱的抓着,希望能抓住点什么,终于在转角处好不容易掰住了墙壁,风亦感受到了阻力回头望了一眼我扒在墙上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手是想断掉吗?”
我依旧死劲的掰着墙壁,“不能穿!你们是真的想看着你们大人去死吗?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去劝劝你们大人!”
“再不松手,我就要使劲了。”风亦不理会我往前走了一点,我扒着墙的手瞬间在墙上滑出了两道印子。
“我不要穿那个衣服!”我使劲扒着墙憋红了脸。
“风亦,快点。”走到前面的时越停下来说道。
“这由不得你,大人的决定也由不得你左右。”风亦语气嘲笑的说道,说着就不顾我往前走去,突然的大力拉扯让我瞬间离开了墙壁。
风亦将我像麻袋一样摔在床上,时越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朝我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南掌事,还请您快些更衣,我们在门外等候,您可以随时叫我们。”
门被关了起来,屋子里又剩了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桌子旁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礼服,虽然只是一场骗局但这嫁衣确是极尽的奢华美丽……我心里哼了一声,我就不穿你还能那我怎么样!
不久,殿门被推开一点,时越从门外进来,看见依旧被叠的好好的衣裳和坐在一边抠手指的我,轻轻笑了笑:“南掌事,我觉得你这样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依旧扣着手指,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时越往后面招了招手,一群宫婢鱼贯而入站成一排,我抬头看见那么多人,放下手朝时越笑了笑,“我是不会穿的。”
我不穿,你能拿我怎样?
“伺候南掌事更衣。”时越转身走出屋子一声令下,那一群宫婢就向我围了过来,很快七手八脚就把我衣服扒了了精光。
“时越,你给我等着!”屋里传来我的爆吼声!
一顿折腾,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身繁杂的礼服,脸前被一串珠帘挡着看不见表情。
“南掌事,这一身你穿着很漂亮。”时越站在我的身后说道。
我转过身,平静的走到他面前,抡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时越一时间被我打蒙了,愣了一下才转过脸来,摸了摸被打的那边脸笑道,“手劲还不小。”
我抬起手准备再给他一巴掌,刚要落下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微笑的着盯着我的眼睛,“再打一下,手会断哦。”
我瞪着他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发怒,“你明知道谋反不对,但你依旧由着你们大人,你这是在害你家大人!”
“即使万劫不复,大人想做的,我不会说任何一个不字。”时樾看着我,神色淡淡。
“愚忠!”我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南掌事,既然衣服您穿着合适,那再过几日的大婚,我便提前祝贺了。”时樾还是一贯的模样,礼数周全的退下,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像被抽了力一般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满身鲜红的嫁衣就如同即将到来的厮杀一般,我是那场厮杀的关键可是我却什么阻止不了……
回忆滚滚而来。
坐在铜镜前,我微微有些恍惚,再过不久,这身嫁衣便会染满鲜血,而李乘川亦或者是李承仰也会死去一个……
风亦从门外进来,“上车吧。”
依稀繁杂沉重的大婚礼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提着裙摆我出了门,外面站着接亲的队伍,细细看过去这些人都是一些精壮强悍的侍卫所扮。
我垂下眼,上了马车。
适时间,天上正飘着雪花,天色昏暗。
一路的吹锣打鼓的喜庆音乐在我耳中就像是催命的一般……
终于到了婚殿,下了马车,一双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抬头,是李承仰。
自那次酒醉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一身喜服,隔着风雪,望着我,他的眼中带笑,可眼底深处却全是寒意。
我自知已是无法挽回,垂下眼搭住的手下了马车。
敦亲王王成亲,陛下破例准许在皇宫举办,亲自当这证婚人,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可是这么盛大的婚礼的背后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逆。
隔着珠帘,我看见分坐在大殿两边大臣们正互相敬着酒,他们面上都是笑意,在喜乐的婚乐下,我和李承仰倒看起来是在场最不开心的两人了。
李乘川一身黑色蟒服端坐在中央,左侧坐着宋沐,右手侧则坐着南江之夫妇,我微微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桑止的身影。这么重要的日子桑止不可能不来,若是没来那大概便是他们早已知道李承仰准备在此日谋逆,正率兵等着李承仰兵变然后一网打尽……
“李承仰……”大袖下握着李承仰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我无力的唤了一声李承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叫他住手吗……我想,说再多他也不会听了吧……
李承仰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坐在大殿中央的李乘川,李承仰停下脚步看着殿前的李乘川,缓缓松开了我的手。
“开始吧。”隔着珠帘,我看不清李乘川的样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王舛上前朝着我们恭敬的行了一礼,展开圣旨,“有旨,宰相嫡女南召贤良淑德,才德兼备,实为王妃之不二之人选,与敦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今朕特赐婚于敦亲王,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二位,还不快领旨谢恩?”王舛向前,将圣旨递了过来。
李承仰看着圣旨,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接过,“臣谢恩。”
谢恩需要三跪九叩,我已跪下,李承仰却还直直的站在原地,一瞬间殿里议论声骤起……
“敦亲王?快谢恩啊……”王舛站在一旁提醒道,可李承仰似乎恍若未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微微收紧,指甲掐进肉里都忘记了痛……
要开始了吗……
下一秒,李承仰却跪了下来,静静地完成了三跪九叩之礼。
“礼成!”王舛大声道。
我深深地舒了口气,殿内又恢复了热闹,我看向坐在皇位上即将离席的李承川,有些茫茫然,婚礼结束李承仰便错过了谋逆的最佳时机,他这是不反了吗……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找高人,将他的召儿还回来了……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婚礼就快要结束了……
结束了就好了……
快点结束……
我坐在偏殿焦急的等待着,可是外殿的嬉闹声突然停了,我怔了怔缓步过去推开殿门……
大殿内,刚刚还在开心喝着酒的大臣们都被门口涌进来的侍卫控制住,我不知道那是李乘川的人还是李承仰的,直到看见了门口走进来的风亦,他一身铠甲,把染满鲜血的大刀随意的放在肩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自顾自的开始清算人员。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拖着繁重的礼服向兴庆殿跑去,一路的宫道上只零星躺着几个宫里值夜的侍卫,他们满脸鲜血的样子似乎昭示着谋逆已经开始了。
行了一段距离,宫墙之上也插着一些剑羽,士兵渐渐多了起来,路上躺着一些战死的穿着侍卫服侍的人,他们抬着那些尸首扔在旁的墙根处为马车清出一条路来,路上被鲜血染红,血腥味充满了整个空气,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终于到了兴庆殿,红色的礼服裙摆处泛着深褐色,那些都是我一路跑来沾上的将士的鲜血。出乎意料的是兴庆殿门口虽然围满了士兵但却没有一点杀戮的痕迹,士兵之中一身红衣的李承仰尤为显眼,他看见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下一秒他就又转过头看着兴庆殿。
此时的兴庆殿大门紧闭,我想李乘川应该还在里面,性命无虞……
我顺着李承仰的目光看去,兴庆殿的殿门缓缓打开,李承川从殿内走出,双手负在身后,一袭黑色蟒服于雪中飞扬。
我看着他,愣在原地。
他什么都没有拿,只是一人站在殿外,望着面前将他团团包围的叛军。
李承川扬了扬唇,“大喜之日,皇兄这是为何?”
李承仰看着李承川缓缓开口,口中呼出的热气喷在冰冷但我空气中化为一团白雾,“陛下,忘记送臣新婚贺礼,臣便亲自来取了。”
“哦?你想要什么?”李乘川微微笑道。
李承仰拉起长弓对准了李乘川,缓缓开口,“你的命。”
说话间,箭便射了出去,李乘川并不躲闪,箭羽正中他的胸口。
我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便向李乘川跑去,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挡在了李乘川面前。
“不要……”我恳求李承仰道。
李承仰放下准备射第二箭的弓,看着我缓缓笑了起来带着些落魄,“你为什么还要帮着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你也爱上他了?”
我沉默……保护李乘川好像刻在我骨子里了一样…看见他受伤的那一刻,我便不受控的跑向他……也许是南召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即使她消失了,她的身体也忍不住要保护他……
远处突然有了些骚动,远远看去似乎是桑止领着一大队人马往这边来了。
李承仰身边的士兵分了一半出去抵抗桑止,趁着混乱间,我拉着李承川骑上了一旁的马冲了出去,路过李承仰时我明显看见了他头上的青筋,我缩了缩脖子。
有了援军的支持,一路上算是畅通无阻,很快我们便出了宫门,我策马向前毫无目的跑着。
靠着我后背的李乘川,费力的睁开眼,“你要跑哪里去?”
“逃命啊,还能去哪里?”回头看去,李承仰带人也追了出来,看他的眼神似乎抓到我立刻就会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我往马屁股上又狠狠抽了一下,马儿嘶叫一声更快的向城外奔去。
我的后背感觉到一片濡湿,我担心的喊道,“你可别死了啊!很快我们就会甩了他们的!”
“放心,没那么容易死……”身后的李乘川气息微弱。
一路狂奔,我们到了一处山顶,再往前便没有路了,我勒住缰绳下了马,扶下李乘川准备躲进一旁的树林中,然后把马儿推下山崖造成我们失足的样子。
可是,我们下马还没走几步,我们就被赶上来的李承仰团团围住,慢慢的逼到了崖边,我往下看了看,崖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召儿,过来。”李承仰下马向我走来,语气中满是压抑着的怒气。
“她才不过去,她刚刚说了,要和我一起殉情呢……”李乘川靠着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瞪大双眼,大哥,我什么时候说的!
李承仰听了之后,怒气更盛,“召儿,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我所有的计划,你现在过来,先前的事我都可以与你既往不咎。”
“报恩?我不觉得那是在报恩,倒更像是在报仇。”我笑了起来,“还你半条命是可以,但是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人?”
我松开李乘川一人退到悬崖边,看着漆黑一片的崖底咽了咽口水,“你关我的那段时间,我想了想,我欠了你半条命,但我也欠了李乘川,所以,我不想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死去。”
李乘川闻言微微僵住,回头看着我,不语。
“你要干什么?”李承仰发现了端疑,紧张道。
脚下的土松动了一点,碎掉的土块掉进了深渊下,我稳住自己抬头笑着说道,“你老是和我说,我即使自杀也不会有结果,我只能走到属于自己的结局才能死,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结局就不是自杀?”我眯着眼看着李承仰笑,“你猜,现在我跳下去会不会死?”
“别闹了……”李承仰微微呆住,话语间都是止不住的轻颤。
他在害怕……害怕她再一次死掉……害怕连她的躯壳都再也消失不见……
我皱了皱鼻子嬉笑道,“这样很好啊,我既能回去,也不用纠结在你们这兄弟间的纷争却无能为力了,你不知道其实我最讨厌麻烦了……”
“你不欠我什么。”一直静默的李乘川看着我平静的说道。
我愣住,随即笑着道,“欠啊,我把我的爱强加于你,我杀戮缠身,手染鲜血不都是为了自己想留在你身边的那份私心吗?我欠你,欠李承仰,欠那些因为我的私心枉死的冤魂……那些杀戮时的求饶声总是让我难以入眠,现在我把我白捡来的这条命还给你们,算起来还是我讨了便宜呢……”
说着,我张开手向后仰去,于满天雪舞之中我一身火红嫁衣坠入身后的深渊,犹如一幅暗沉的艳丽古画卷一般,隔着珠帘望向他们拼命的向我跑来……
“不要!”李承仰撕心裂肺的大吼声瞬间被耳边呼啸的风声所盖住。
我闭上眼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任由着自己向下坠落,忽然腰间似乎被人轻轻搂住,我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他缓缓开口,“说好了一起殉情,你怎么先跳了?”
是李乘川,看着他有一瞬间我的心似乎有些沉沦。
他为什么…要跟下来……
随后,我们落入了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都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们已经被水冲上了岸,我艰难的撑起身子,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一般。不远处,李乘川也被冲了上来,我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把他拖出水,他双眉紧皱,身上也异常的烫,似乎本就严重的箭伤被水泡了一下后更严重了,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非常微弱,但还能感觉到,我使劲拍了拍他的脸,“哎,醒醒!”
他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紧闭双眼。
我瘫坐在地,看着河对面那么高的山崖,叹了口气,这么高的地方下面竟然是条河,真不知道说我幸运还是不幸运……
我站起身踢了踢已经脸色惨白的李乘川,“我跳下来你干嘛也跟着跳,谁要和你一起殉情?我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活不长了,你就在这里听天由命吧,该还的我也还了,你死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天冷,你在这儿也别冻着,你盖好衣服,我先走了哈。”我将身上湿湿的外袍脱下盖在他的身上,自顾自的说道。
我随意的挑了一条路离开,头上的凤冠早已被水冲走,我披散着头发身上又湿滴滴的就跟个刚爬上岸的水鬼一般,走了没多远就有一处草屋,被一圈竹栅栏围着,一位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编着什么东西。
“奶奶,我可否能进屋歇歇脚?”我隔着栏杆道。
老人目光无神的看着前方,听到声响后脸转向我这边,和蔼的笑了笑,“外面冰天雪地的,快进来吧。”
“谢谢奶奶!”我高兴道。
老人放下手中物品走过来打开竹栏杆,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上水里带上来的寒气,笑道:“姑娘是落水里了吗?快进来,天寒地冻的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谢谢奶奶。”我站在老人面前,老人却并不看我,我将手放在她面前轻轻的晃了晃,确定是个盲人。
随老人走进院子,推开屋门里面的灰尘积的很厚,墙角处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吧。”老人轻车熟路的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你就一个人吗?”
我愣了愣,看着手中冉冉升起的水汽,想起还一人躺在河边的李乘川,他伤那么重我不救他,他肯定会死吧……
“奶奶,能跟您借一样东西吗?顺便……能帮我请个郎中吗?”我放下茶杯道。
拖着板车回到河边,李乘川依旧躺在那里,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时他的嘴唇已经冻的有些发紫了,我将他搬上板车盖上从奶奶那里借来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一边将他拖回奶奶家,一边嘀咕道,“你堂堂一个皇帝,明明知道有人会谋逆竟然还不设防,等到自己快半死不活了才来了援军,此时你还活着真的只能说你命好……我救了你,我的心肠更好!等你醒了,你一定要好好报答我,一定要好好报答……算起来我可是救了你三次了,你要但凡有点良心,回头回了宫一定要给我很多钱才行……哦…你肯定回不了宫了……你现在估计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那我救你干什么……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就当给自己积德吧……”
回了草屋时,郎中已在门口等候,看见我身后的李乘川吓了一跳,赶紧让我们抬进了屋子。
我坐在屋外等了很久,郎中才从里面出来,明明大雪风飞的季节郎中却满头的汗水,看来救李乘川耗费了他不少心血,“大夫,他如何了?”
“暂且保住性命了,若是那箭再偏一分他必死无疑。”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要他醒过来,还需很多名贵的药材,不知……”
我会意,从手上拿下一对手镯递到他的面前,“这些作为医药费,可够了?”
“够了,够了,老夫这就为您抓药。”郎中收了镯子,激动的说道。
我进屋,李乘川已经醒了,他看见我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笑着说,“我有些痛。”
我走到他的面前抬起空空如也的两个手臂,“为了救活你,我可把我这两个镯子都抵给人家了,你到时候记得还我。”
“你真是绝情啊……”李乘川苍白着脸,笑得无奈。
“你为什么跳下来?”我小心的查看了一下伤口,问道。
“不是说好了一起殉情?”李乘川轻笑。
“我和你有个什么情?”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实话。”
“呆在上面我肯定会死,只有跳下来我还有一线生机。”李乘川如实道。
我咬牙,“你还是说假话好了。”
“为了跟你殉情。”
“算了,闭嘴吧。”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李乘川光吃药就花了我身上几乎所有家当,虽然和他藏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但有时我也免不了要去京都里面买些东西,在此期间,李承仰已经掌控了皇宫,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立刻登上皇位,而是对外宣布李乘川病重,着他为摄政王代理朝政,更奇怪的是大家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失踪,京都里上下都是李承仰与我是多么琴瑟和鸣的佳话。
李乘仰似乎并没有派人去崖底找过我们,估计是害怕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就连京都里都没有戒严,因此我很容易就联系上了桑止,桑止碍于身份半个月只来看过我们一次,以免引起李承仰的察觉。
推开屋门,李乘川正站在桌边,拿着毛笔写着什么。
他看见我笑着开口,“怎么了?”
我端着刚刚做好的饭菜,“吃饭了。”
李乘川很自然的接过饭菜,吃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我坐在一边看着他。
“不急。”
“你回去会杀了他吗?”这是我一直憋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你觉得呢?”李乘川好奇的看向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盯着他许久低下头,算了,不问也知道答案。
“我不会杀他。”李承川突然笑着开口,“卖你个面子,不杀他。”
我不语,心里却安定了不少,看着他突然也觉得他可爱了不少,“我再去给你加点菜。”
“好。”李乘川看着我蹦蹦跳跳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知在想着什么。
饭后闲来无事,我坐在院子与收留我们的奶奶闲聊起来。
“奶奶,您家里就一个人吗?”我将李乘川扶出屋,让他坐下好晒晒太阳。
“我儿子在边疆镇守呢。”老人一笑,颇为自豪。
“他不回来看看您吗?”老人满脸的褶皱,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我忍不住道,“更何况您的眼睛......似乎也不方便。”
“边疆战事要紧,我一个老婆子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老人指了指院子里一些编好的竹篮,“我编些竹篮去街上卖掉,换的钱就够我生活了,他在边疆本来就辛苦,这些小事就不必麻烦他了。”
“奶奶,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叨扰也无以回报,真是抱歉啊。”我抱起地上老人编好的竹篮道:“正好我要去趟京都,顺便帮您把这竹篮都卖了,也算稍稍回报了您一点了。”
“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我不知有多开心呢,有人能陪着说说话多好。”老人笑着道。
“我陪你一起去。”李承川走到我身旁。
“不要!”我抱着竹篮一口回绝,虽然京都没有戒严,但并不代表暗中也没人看守。
“姑娘,你的夫君受了伤现在稍稍好些,老是躺在床上也不好,还是需要走走的,你们就一起去吧。”老人站在一旁笑着开口道,“那些竹篮就麻烦你们了。”
“奶奶,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他不是我的夫君!”我无奈道,“您真的不要再这么叫了!”
“废什么话?”李承川弯着嘴角,从我手中接过竹篮,朝老人道,“我们去去就回。”
不等我继续解释,他就已经拽着我走进林中。
“你若是被发现,我一定会立刻跑掉。”我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找桑止。”李承川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惊觉食言赶紧闭上嘴。
李承川挑眉,“直觉。”
“哼……真有这直觉,你也不会差点丢了命。”我回击,李乘川挑挑眉不再说话。
去京都的小路需要经过一片树林,林子很大,但寒冬时节树上没有一片叶子,除了光秃秃的树干就剩下白雪皑皑一片,穿过树林再往前走一小段距离,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有了些集市的样子。
我找了个空着的地方将竹篮放了下来,李承川就坐在后面的台阶上抱着手光明正大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俊秀的容颜很快就引起了路上许多行人的侧目。
我走过去,将帽子戴在他的头上,压低帽檐,“你小心一点,要真出了事,我就真自己跑了!”
“哦。”李承川听话的把帽檐压低,挡住脸。
“公子……”身后响起了略带些娇羞的声音,我一脸疑惑的回头,一个女子正一脸娇滴滴的盯着李乘川。
“怎么了?”李乘川看着女子道。
“公子,你这怎么卖啊?”女子拿起一个竹篮挡住了满脸的红晕。
“这个啊……”李乘川笑着看向我,“怎么卖?”
“一两银子。”我挑眉,“不,五两。”
“五两?你怎么不抢去啊!”女子一听报价,瞬间朝着我大叫道。
“买吗?”李乘川看着女子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
我皱眉看着他,堂堂帝王摆摊就算了,还出卖色相?真是人神共愤!五两一个,我看哪个傻子会买!
“买……”李乘川一笑,那女子就跟丢了魂一般。
“我也要一个!”
“公子,我也要一个!”
“我先来的!公子!先给我!”
身后响起了一堆娇滴滴的声音,一群女子站在摊前因为抢竹篮都快打起来了。
李承川站在一群女子中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姑娘,拿好。”李承川拿起一个竹篮分给一个姑娘。
那姑娘一脸害羞的接过竹篮。
就这?太没见识了,我站在一旁摇摇头。
“五两银子。”李承川笑眯眯的伸出手。
我哼了哼,傻子还真挺多的……
“不用找了!”那女子从荷包里掏出一锭十两的放在李承川手中。
“多谢姑娘。”李承川淡定的把钱揣进衣兜中,继续开始售卖。
看来花痴比傻子更多……
“公子......”一只手顺着竹篮摸上李承川的手背,语气暧昧。
我赶紧过去把他们分开,将李承川拉到身后,一脸正色的看着那个揩油的女子,“我们卖篮不卖身啊。”
女子尴尬的收回手。
“你不买就让开!”后面的女子把前面的那个女子扒到一边,温柔的对着我身后的李承川道,“公子,我也要……”
李承川把我拨打一边,柔声问道,“买几个?”
我捂着心脏往后退了两步。
很快,竹篮就清空了。
李承川回头望着我,“卖完了,收摊吧。”
不过一盏茶时间,我们带出来的竹篮就被一扫而空。摊前的人也相继散去,我摸了摸鼻子,开口道,“你这——出卖色相真的好吗?”
“怎么出卖了?”李承川将衣兜中的钱掏出来放在我的手中,“长得好看难不成是我的错?”
我捧着钱数了数,一共七十两,我乐呵呵的把钱揣在衣袖里,一会儿就这么多钱,我也不关心他出不出卖色相了,“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走吧,我们去买些衣物。”李承川往街上店铺走去。
“哎,等会儿!”我拉住他,“你要拿这些钱买吗?”
李承川不予置否。
“这钱是给那个奶奶的,我们的在这儿呢!”我从袖中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笑眯眯的说道。
“你不是说你的钱都给我买药了吗?”李乘川失笑
“的确是没钱了,可是后来我又在河边的草丛里找到了凤冠,这可是我从我的凤冠上抠下来的,哪里能随便告诉你?”我望了望远处的当铺道,“你等我一会儿。”
再从当铺出来的我一脸垂头丧气,看着手上的三十两银子,这珍珠还没李承川的美色值钱?那么大的珠子就换了三十两?我回头看了眼当铺招牌,这当铺太黑心了!
“换了多少?”李承川倚着当铺门口的石狮子,见我出来,微微抬高帽檐。
“三十两。”我答道,“太少了,那么大的珠子就只换了这么点钱!你说……李承仰给我做的凤冠该不会偷工减料,用的假珍珠吧?”
“你的嫁衣包括凤冠都是我赏赐的。”李承川一旁凉凉的看着我。
“那应该是真的哈……”北风一吹,我抖了抖。
和李承川进了一家当铺,李承川选了一套黑色的,我选了一套灰色的。
“你这套不好看。”李承川走过来看了看我手中的衣服。
“漂亮有什么用,扛脏就行。”我站在镜子前比了比,并不在乎。
“你这套不错,挺扛脏。”我看了看他手中的衣服赞叹道。
“这个色你穿着应该不错。”李承川从旁边拿起一套鹅黄色的衣服。
“马上冬天都要过了,就买一套吧。”我把李承川手中的衣服拿下来放回原处,又想起了什么,拿起一件棉衣道,“那个奶奶穿的也挺薄的,我们带两件衣服回去给她吧。”
“好。”
“那接下来我们就去找桑止吧!”我捧着衣服,开心的往前面蹦了两步。
“不许去找他。”李承川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我回头望他。
“桑止他有重要的事要做,你不要去打扰他。”李承川看着我缓缓说道。
“你是不是准备搓大招了?”我惊喜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宫?”
“很快。”李承川看我不再纠结去看桑止,舒展笑颜。
“很快是多快?”我疑惑。
李承川嘴角扯起一抹微笑,“很快自然就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