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6605年5月18日,南摩斯市赛罗省卡塞县景随镇,某医院)
“当前,摩斯国内小巴祝家族,度浪家族,木镐教及公民总会等经济政治宗教势力集团均向国议院全方位施压,摩斯市人民于5月18日发动反弹劾游行……针对这些,国议院主任塞泵先生表示已撤回针对现任总统卡尔摩斯先生的弹劾议案,卡尔摩斯先生或将重登政治舞台……”伊斯坦布尔读道,随即从报纸中抬起了头,带着笑容看向半坐在病床上的瑞拉杰,“小瑞,卡尔摩斯先生保住总统职位了。”
“嗯。”瑞拉杰抱着胸,眼睛直视着她腿上盖着的白色薄被,轻轻回答道,“但这跟我们没关系吧……”
“祝福他就行了。”伊斯坦布尔折起报纸,扔到一旁堆成一座小山的报纸堆上。然后,他如同想起什么了一样,带着明显暧昧的笑容转过头来,看着瑞拉杰,“话说……我一直有个事想问你,小瑞。”
“嗯?”她转过脸,看向伊斯坦布尔,“什么?”
伊斯坦布尔已经站了起来,然后腰弯下,两手撑着洁白的病床两端,脸朝下对着瑞拉杰,距离不会超过五厘米……,“之前被困在房子里的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瑞拉杰被这个问题问得呆滞起来,她的两眼中流露出了茫然。。但是随即,看着伊斯坦布尔那认真,但又随时流露出一点点稚气的脸,她笑了,笑的是那般纯粹,那般轻松,那般幸福。
“当然。”
两目对视,两股目光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交接起来。伊斯坦布尔的脸慢慢低了下去,而瑞拉杰则慢慢抬了起来,两唇即将相碰……
“咳咳!”门口传来的声音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伊斯坦布尔立即施展出了作为一个公安警察应有的反应力,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而瑞拉杰则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脸朝上,紧紧盯着上方——她被吓得,也羞的僵硬了。
“伊斯坦布尔先生,探病时间到了。”突然出现的护士小姐还是个单身女,看着他们即将做的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打断了他们,“瑞拉杰小姐,您今天出院,请随我们办例行手续,返回您居住的地方,全部费用由中央政府报销。”
伊斯坦布尔重新站起身来,看着这个破坏了他们好事的护士,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他的女朋友,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不止一丝温柔。
他不知道的是,十几天前,他的初吻就已经被瑞拉杰夺去了……
想起这个,瑞拉杰的脸不禁又红了几分。她自然不会告诉他,不过,告诉了也没什么。反正两人现在的关系,进民政部都绰绰有余。
“瑞拉杰小姐?”看着伊斯坦布尔离去的背影,瑞拉杰再次呆住了。不过,随即她就反应过来,歉意地笑了两下,从被窝里爬起来,拿起一旁挂着的棕色新短裤,把自己还算修长的腿伸了进去。
没错,她刚才下身只穿了一条海蓝色的内裤!如果伊斯坦布尔眼睛再尖一点,他甚至可以透过薄薄的被子看见瑞拉杰下身的轮廓!她本来打算通过这个诱引他的,但是还是羞的没做出来,而且,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第二天,西摩斯市久艾省丁县优拉镇)
“没想到重建的这么快啊……”看着重新隆起的高楼大厦,瑞拉杰吃惊地合不拢嘴,“好厉害啊!”
“是好快啊……”伊斯坦布尔也同样吃惊,毕竟他之前没有亲眼见识过,“不过也难怪,摩斯国的国家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就是世界上最快的东西。”
“伊斯坦布尔!”他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正在呼唤着他,便自觉地回过了头,“过来一下,有事!”
是公安分局的局长!不用说,他自然是回来继续当局长的,但是为什么要喊自己呢……不过,伊斯坦布尔倒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正好也有事要找局长帮忙……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瑞拉杰,露出了些许亲近的笑。而与此同时,局长也用相当怪异的眼神看了看瑞拉杰,这眼神,参杂着一点点可惜,也有些许悲伤。
“我先走了,小瑞,路上小心。”他闭上眼睛,完全自然地笑了起来。瑞拉杰也会意地嘴角往上扬了一下,两人一直相握着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是紧了几分,“嗯,我等你。”
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被举到了瑞拉杰的头顶,伊斯坦布尔下巴的高度,而瑞拉杰也仰头望着伊斯坦布尔,两人之间溢着满满的甜腻。
看着这足以虐狗的一幕,局长的嘴角往下抽了两下,但是很奇怪,他的眼神仿佛又暗淡了几分。而且,似乎其中多了一点点伤感。
谁想到美的东西将被毁灭,都会伤心吧……
(十分钟后,刚刚盖好的公安分局)
“这就是你要求我的事情?”局长瞪大了眼睛,盯着比他高的伊斯坦布尔,吃惊地说道,“帮那个小姑娘争取一个免费上高中的名额?你确定?”
“嗯。”伊斯坦布尔正色道,“她努力攒了一年的钱因为这次突发灾难全部丢了,她的学费也就全部丢了。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地去帮她。”
“这个……如果我干了,算是以权谋私啊!”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伊斯坦布尔,让他感觉仿佛要被盯穿,“和教育局长说一声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如果被自监委查到,我不但会被开除公职,还会面临司法上的追究啊!”
“这……”伊斯坦布尔看向了一边,“我之前没有想到……”
“不过,罢了。”局长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一叠文件上,“你们俩个,实在是太曲折了。我也就竭尽所能,最后帮你们一把吧。这个名额,我帮她要定了!”
“谢谢,谢谢,谢谢局长!”伊斯坦布尔没有想到这个,他的目光当即回到了局长身上,激动地连鞠三躬,“那个……您要我来干什么呢?”
局长的目光也回到了他身上,他知道,这个时刻终于来了。必须告诉他这个消息……
“你自己看。”他还是不忍心说出这个消息,从那叠文件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伊斯坦布尔,“你知道怎么做。”
伊斯坦布尔有些疑惑地盯着局长,双手接过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文件,才看标题,他就呆住了。
大大的两个黑色版印字“调令”。
他立即抽出里面那张纸,飞快地读了一遍,大意就是要他在三天之内赶到首都摩斯市,成为公安部直隶的巡警队长。大拇指按着纸的最底下,印着“人类摩斯共和国公安部”几个字的蓝色钢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也有冷汗冒了出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在为自己的提升高兴呢,从一个地方小巡警一下子变成了公安部直隶的巡警队长,这个将来最有可能进入公安机关最高领导层的职务,还这么年轻……一般人确实会兴高采烈,但伊斯坦布尔不会……
“公安部听说了你的众多事件,指名道姓的要你,现在你没有选择。而且家属不可以跟去,这是白纸黑字的。”局长盯着他凝重的脸,缓缓说道,“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是不可能和你一起过去的,所以……”
“所以我们两个必须分别。”他接过了下面一句话,抬起头来,用自己最刚毅的眼神盯着局长,“放心吧,为了女人违抗组织命令的男人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会去,也不得不去。”
局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伊斯坦布尔,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而他自己,也该去教育分局做一些工作了……
伊斯坦布尔无声地踏出了门,刚刚转过弯,他就停住了,靠在一根柱子上,抬起右手抓住帽檐,把超高警帽狠狠摔在地上,随即,是手枪,军刺,甚至背后的突击步枪,深蓝色领带……他扒住自己散开的领口,颤抖着。
两行泪无声地从他脸上淌过,在下巴汇聚,滴在地上……
(当天晚上,某咖啡店门口)
“诶?可以吗?”瑞拉杰张大了嘴看着一脸柔软的伊斯坦布尔,惊讶道,“这家店消费很高的啊!”
“消费高意味着质量高,没事,我请。”伊斯坦布尔并不看着瑞拉杰,他的脸背了过去,“我……”
“说什么呢?现在你我是整体啊!”瑞拉杰先是抬起左手捂住嘴,然后兴奋地一笑,两手握拳,胳膊曲起让两个拳头抬在身体两侧,脸上始终保持着这种兴奋的笑容,“行啊,这顿……”
她突然停住,目光歪向一边的地面,这是她第一次和除了父亲和哥哥以外的男人一起吃饭……自己怎么会这么高兴呢?怎么会这么兴奋呢?这不符合一贯羞涩的她的作风啊!
伊斯坦布尔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也抬起一只手,搭到她肩上,慢慢轻抚着。
“亲爱的,你是我女朋友啊!”
“嗯!”她立即回过头来,用她最灿烂的表情面对着伊斯坦布尔,然后,用左手握住他的右手,一起走了进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伊斯坦布尔偷偷抬起左手,擦了擦眼睛,才露出笑脸和她走进去的……
(两小时后)
“真……真的吗?”此刻的瑞拉杰一脸的难以置信,站在她被临时分配的房子门口,正对伊斯坦布尔,惊喜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这就……同居……了……么……”
她已经羞的说不出话来了,伊斯坦布尔仍旧保持着一脸温情,当然,这也是他的真实感受。
“我是你男朋友啊。”他凑了过来,在瑞拉杰耳边轻轻说道。
瑞拉杰先是如被雷劈了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后,靠到了墙上——这是她身为女性的本能。但是,随即,她的脸色彻底缓和下来,走上前去,跳起来,抱住了伊斯坦布尔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口上——这是她身为女性的另一个本能。
伊斯坦布尔垂下目光,看着瑞拉杰的头发,后面扎起的短短的深灰色双马尾和前面垂在耳前的一撮长发极不搭配,伊斯坦布尔知道,这是她为了救他而剪的……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但是极不匹配的,他的两眼之间分明有那么一点晶莹流出……
“谢谢。”
(第二天一早)
“伊布尔~~”瑞拉杰特地起了个大早,弄了一桌子早饭,“吃早饭了!”
没有人答应。
“奇怪,没起吗?”她走到他的房间门前(临时分配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敲了敲门,“伊布尔!”
还是没人答应。
瑞拉杰突然感觉有点慌,她也不顾什么了,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没人。
“伊布尔!”她是真的急了,四处张望,喊着找他,“你在哪?”
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她的目光落到了中间床上的一张纸上,她拿了起来,辨别出了伊斯坦布尔的笔迹。
“对不起,说都没说一声就走了。”开头就是这么一句。
“我接到了公安部的调令,让我独自一人去首都当巡警队长。不准带家属,所以,我没有通知你。很对不起,但是我怕你接受不了,不准我走,真的很对不起。
小瑞,一定很伤心吧,一定很想我吧。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选择——我不能因为你放弃公职,被赶出来的警察是没办法在社会上生存的。在这点上我希望你原谅我。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付出过的一切,小瑞。为了报答,我帮你申请到了一个免费读高中的名额,但是要通过本年度的升学考试才能得到,所以,剩下来的就靠你的了,去公安局找局长,别的他会给你安排好的。
我们两个的因缘是切不断的,所以,如果你做到的话,请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你没有喜欢上其他男人的话,请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相信我,小瑞,我会回来的。你不能颓废,也不能放弃,也不能绝望,你要继续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做你应该做的一切事情,而且,保护好自己!如果你爱我的话,一定要在我回来之后给我一个完好的,完整的瑞拉杰!对了,记住我一年前对你说过的话,你笑起来很好看。
最后,我还有三个字要送给你。
我爱你。”
最后,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伊斯坦布尔·艾菲斯·伊尔布兰斯”,附上了公安警察个人的蓝印。而且,在纸的末端,有几点被润湿的痕迹。
瑞拉杰呆呆地坐在床上,左手轻轻拿着这张纸,脸抬起,正视着眼前的平面,灰色的瞳孔颤抖着。
泪水慢慢地从她的双眼中爬出来,一滴一滴地流下,顺着脸颊划过去,悄然滴落,糊在地上……
“我等你,无论多久,我会等你,我会保持着处子之身等你,伊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