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江月穿着大红喜袍,坐在喜榻上,盖头的四角用金线绣着怒放的牡丹,窗棂开着,夜风时而吹来,床幔翩翩。
不知为何,江月的心口处有些空落落的,不安的感觉从心底生出。
她好像,有些恐惧......
江月的两根手指绞在了一起,外面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喉咙蓦的有些紧。
越来越近了。
一双沾了些尘土的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的手腕被人猛的钳住,将她从榻上扯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盖头落了,凤冠掉了。
没了凤冠束缚,墨发微微凌乱了些,绕是如此,看上去依旧柔顺动人。
江月抬眼,面前的男人也是一袭喜袍,发冠束得一丝不苟,温柔的眉眼结了霜。
再向门口看去。
皆是些雍容华贵的妇人,平日里,她们显露出的温柔,此刻荡然无存。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江月也是个风尘浪子,还没过门便犯了七出,试问天下有那个男人能够忍受?据说啊,她看上的还是个贫苦书生。”
“倒也真是猪油蒙了心,晾着左公子这么个不风流纨绔的权贵,反而去倒贴个书生!啧啧啧,真不晓得作何想的!”
来这凑热闹的大多都是些妇人,嘴碎得厉害,来回搭着腔,指责着江月。
江月垂下眼皮,心下冷笑。
左轻尘看着地上的江月,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地说:“江月,外界传言可否属实?”
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江月道:“不属实。”
左轻尘的喉结动了动,神色放缓,连带着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清脆的温柔:“那为何外人传言说,那书生时常出入江府?”
江月抿了抿唇。
“不是传言,是真的。确也是来找我的,你也知道,我有个不大不小的布庄,在京城虽不算出名,但收入还算稳定,之前在街上遇着裴子晏,就聘了他做账房。”
左轻尘心下微动。
看向江月,眸色温柔。
只是,他还要一个答案,如果她曾经沦落风尘,他便会休了她。
父亲准许他们的婚事,是因为江家的财力和人际可以帮助到他,并且江月也是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不会平添事端。
如果她已不清白,他倒是不介意,可父亲那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凭他是护不住她的。
左轻尘试探。
“燕州花月楼,天籁之声倾月姑娘,江月,你告诉我,她是你吗?”
江月闻言,微微怔了怔。
轻笑:“是。怎么?轻尘是嫌弃我的前身了吗?实不相瞒,我失踪的这八年里,就是在花月楼做倾月姑娘。”
江月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花月楼做卖唱的妓子,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左轻尘抿着唇,他看到父亲紧皱的眉头,和逐渐不善的眼神……
左轻尘迟疑片刻。
“你非贞洁,却欺我说你是良家女儿,如今谎言被拆,你我二人,便好聚好散了罢!”
小厮很有眼色,恭恭敬敬的把休书递给江月,但是半晌都不曾接过。
小厮瞄了她一眼。
她的神情虽然云淡风轻,可是抬眼敛眸之间,眸中全是伤情。
小厮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好劝道:“姑娘不要让奴为难,快快收下,也好留个体面。”
小厮以为,江月会像寻常女子般,好说歹说都不接休书,哪成想江月缓缓站起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江月神色如常。
微笑着接过了休书:“说得也是,虽被休了,但终也要给自己留个体面。”
江月拿着休书。
望着左轻尘,云淡风轻。
微微笑:“不知左公子可有空闲的马车,月已高,父亲和姐姐都离开了,我一人走,也着实有些危险。”
左轻尘竟觉得江月脸上的笑有些刺眼,她这样的云淡风轻,却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令他有些窒息也有些烦闷。
他紧皱着眉头,冷声。
“你我已无关系,还需避嫌,江姑娘还是自行回去,京城守备城森严,很安全。”
江月一怔,看着面前高大温柔的男人,心中有些酸涩,视线微微氤氲。
左轻尘别过头,不再看她一眼。
“常福,送江姑娘出府!”
常福就是刚才的小厮,接到主子的命令,立马说:“江姑娘,请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月轻笑一声,临走时望了左轻尘一眼,便转身离去。
对于不信她的人,她向来不愿解释,她在燕州之时,之所以被称为天籁之声而不是倾城花魁,是因为她只卖艺不卖身。
这八年,她一直都是清白的。
只可惜,记忆中的少年还是他,但眼前的少年或许不是他,她不得不承认,这几年,他们分别的这几年……
他和她,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过去的事,她放不下。
但是从今以后,曾经是她一个人的曾经,过去也和他没有关系……
左轻尘望着她的背影。
看热闹的宾客也被父亲打发走了一大片。
他垂下头。
弯腰附身,捡起了地上的凤冠,在昏黄的烛火下,凤冠微微闪烁,左轻尘收紧了手,唇线下压,毫无弧度……
-
开个坑,慢慢填~说吧,要甜还是要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