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昨日晕倒,若是今日身体受不住,这宫宴就别去了。”
“无碍,受的住。”
君子霁见江月一脸坚决,像是在恶劣的天山上一株洁白的雪莲,孤高矜傲,柔美单薄中不经意流露出些倔强,他知道谁也改变不了她。
她也不会是谁的附属。
但是。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尽自己的力去保护她,哪怕徒劳。
君子霁笑道:“那好,要是在宴会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我说,提前离席皇帝也不会怪罪的。”
“好。”
君家其余四人都在正堂准备着了,这是江月第一次见君宁和枇杷园的那位,君宁倒是热切的问候了几句,枇杷园的那位却连话也不曾说。
君宁的眉眼和君意愁有些相似,略显平常,只是身上却有种温和的书墨气息,看人时温柔澄澈的目光像是能将人吞没。知书达礼无处不在,好修养刻进了骨子。
他们坐上马车,进了宫。
这次依旧有宫人引路,依旧经过了御花园的未名湖醉亭。
酒鬼太子也依旧在那。
左脸上的朱砂痣愈发的妖异,眯着凤眼看着路过的一行人,那道轻纱袅娜的身影,竟十分的熟悉。
可是……是谁呢?
沈潋不知道,他放下酒樽,解下胳膊上缠着的红发带,边走便将自己的青丝束了起来,悄声跟上了他们。
编钟奏乐。
宴会还在准备中。
“这君家到底是何来头,怎的一来京城就兴师动众的设宴?害我今早起了个老早就开始装扮自己。”
“必然是大富大贵之家。”
“……废话。”
“孤陋寡闻,还是我来说吧。这君家啊,原是大齐蓟城的世家,世代经商,只不过从前也只是不温不火,也就到了这代,君家才一跃成为整个大陆数一数二的富商,据说君家的屋子都是金箔盖的!”
“这么富庶,皇上肯定重视啊!”
“但是民间还有一种说法。”
“是什么是什么?”
“快说啊!”
“别急嘛,民间还有一种说法是,如今的君夫人是咱们皇上的旧相识,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钟情于君夫人,所以听闻老相好来了京城,定是要设宴相迎,没看这次宴会是设在东宫吗?”
饶是天塌了砸到皇宫。
也挡不住这群女人们八卦的脚步。
却说那宫人领着君家人到了东宫偏殿,笑眯眯说道:“皇上只说请君老爷和君夫人进去,两位公子可带少夫人先行赴宴。”
君宁夫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四个小辈便走了。
江月他们并排着走,谁也没有言语。到了东宫宴厅,他们按礼落座,京城中人没有见过他们,免不了对他们好奇,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原来也不是什么天神般的人物。
还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商贾之户。
虽说三国彼此来往的商贾给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带来了便利,但商贾始终是商贾,不用动脑子,不用抛头颅,钱财却是一大把一大把的,他们自是鄙夷的。
“平南王到——”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冗长,这一声拉回了许许多多八卦的女子,她们都向外张望着,准备瞧瞧被昨儿娶亲一事打击的一蹶不振的平南王妃。
一众大臣也翘首准备贺喜。
年轻的王爷踏入宴厅,眼尾上挑,端的便是一副薄情寡性的模样,依旧那深紫色的长袍,就像开在陌路的曼陀罗,矜贵的模样十分惹眼。
他身后跟着位金玉般的人儿,着一袭杏黄色襦裙,绾着妇人髻,那一截玉颈白得耀眼,然锁骨处的一抹绯红,却是一览无余。
众人忘记了喧哗。
江月看着金玉颜锁骨上的痕迹,心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傅函淡淡地扫过众人,看到与君子霁在一块的江月,微微顿了顿。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一双凤眼,向他这边看时,倏然竟有几分像江月,但是江月从不爱浓妆,即便是成亲那日,也只是涂了些正红的口脂。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彼此都分外熟悉。
只是一双冰冷,一双探究。
“倾月姑娘尝尝这个。”君子霁笑着拿了块糕点,递到她跟前:“很像荷花,吃起来很甜但不腻。”
江月移开眼神,接过君子霁手中精致漂亮的糕点,在面纱下轻轻咬了一口。她爱吃甜食,吃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神色里皆是满足。
君子霁也弯着眉眼。
傅函看着这画面,觉得碍眼至极,越走越快,最后在君家四人对面落座,盯着江月眼神里全是刀子。
金玉颜坐在他旁边。见他一直盯着对面看,便以为他是馋那糕点,目光柔和,拿了银箸夹了块,笑语盈盈道:“夫君,来,尝尝这个荷花酥。”
傅函瞥了她一眼:“本王警告过你,不准喊本王夫君。”
金玉颜语塞。
傅函看见她锁骨上的红痕,微眯了眯眼,冷笑道:“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本王可没空跟你过家家。昨天的实情到底是怎样,本王想你也清楚,所以最好别无中生有。”
金玉颜缩回手。
荷花酥不慎掉进了自己的茶水里,她低着头,道:“明白了。”
精致的小荷花飘在茶上,水汽依旧氤氲在周围,似真似幻,这朵小荷花竟像极了昨日盖头上的红莲。
那或许是金玉颜最耻辱的一夜。
爷爷为她向皇上请旨。
傅函答应的很爽快,虽说婚礼办的仓促,但聘礼丰厚,仗势也不输江月的那次,她以为是他对她有意,所以才娶她进门。
但是。
洞房花烛夜他甚至没有出现。
她独自一人枯坐一夜。
按照大齐习俗,新妇是要给正妻和婆婆敬茶请安的。她也由此得知,江月在前天就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当然很高兴。她巴不得立马就传来江月的死讯!
她兴高采烈地去了书房。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答应了金老将军的请旨,娶了金玉颜,那么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这是傅函的声音。
“别急嘛,今日下午的宴会你自会得到你家江月儿。”
娶她,也只是一场算计。
金玉颜跑回了茯苓院,金家的骄傲让她吞掉了眼泪,她记恨起了江月,她想如果江月回来,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江月赶出偌大的平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