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莱城，附中体育场。
看台上坐满了学生，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不仅鼓舞了主队的士气，更在考验着客队球员们的心理承受力。跑道上，几名记者举着机器认真的拍摄，生怕漏掉某些关键时刻。在他们旁边一名女记者举着一面小镜子在补妆，应该是在准备采访吧。
场边，贾琦倚在替补席的遮雨棚上抽烟，此时他的心情很好，弹烟灰的动作都不由要潇洒上几分。作为附中校队的主教练，他是唯一一个敢在这座体育场抽烟的人。
这是莱城高中联赛最后一轮比赛中的一场重头戏。场上比分3：1，主场作战的附中领先。单从比分上看，胜利来的似乎有些容易，但只有看过整场比赛的人才知道附中赢的并不容易。积分榜上，附中仅仅领先对手莱城一中2分，虽说只要打平即可夺冠，但附中校队上下都希望拿下这场比赛来延续他们的连胜战绩。
上半场刚开始，一中就曾打进一球，可惜被判越位在先。虽说进球无效，但附中球员们却似乎被这球给打蒙了，半场几乎没有组织起像样的进攻，只不过靠着后防的出色发挥才稳定住局面。只是在半场临近结束的时候，让一中再次打进一球，以一球落后的劣势结束半场。
中场休息时，贾琦在更衣室大发雷霆，指着球员的鼻子大骂。终于下半场，附中奋起直追，十五分钟内连进三球，实现比分上的超越。冠军似乎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在紧张的关注着场上的局势，替补席上没有一丝声响，他们在等待着。终于裁判吹响比赛结束的哨音，早就等不急的众人冲进球场，他们在庆祝着又一次的冠军。那位叫戴琼的女记者注意到，在附中替补席上还坐着一位，没有动，他在看着夕阳，这个冠军对他似乎并不重要。有意思，记者的职业敏感性让她对他的兴趣远远高于那个带队五连冠，被称作莱城足球教父的贾琦，可惜任务在身她不得不先去采访贾琦。
等她采访完回头再去找那人时，替补席上已空空如也。
2，
正荣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父母也是刚刚下班到家，看着有些劳累的二老，他决定要带他们出去吃。
来到附近一家叫做渔洋居的饭店，正荣走到服务台前还未说话，那个漂亮的女服务员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有些不礼貌的抢先开口道：“找我们老板是吧？”
正荣只得尬笑一下，点点头。
“您这边请！”只要正荣不开口，女服务员的态度似乎会好很多。前面引着三人走进包间，放下菜单又道：“您先点着，我去给您叫老板去。”
这家饭店老板是正荣在足校时的同学，毕业后没有进入职业队而是靠着家里的帮助在这开了家饭店，别说这人虽然踢球时的运势不咋样，这经营天赋倒是不错，饭店开的有模有样的。刚到饭点呢，这外边大厅里已经满了。里面的包厢更不用说了，那得需要提前预约才行，当然正荣不需要这程序，只因这老同学专门为各路朋友预留了几个房间。
三人还在研究吃什么的时候，外边传来一声大嗓门，“啥？大球星来了？”得，这人就是正荣的老同学-曹一飞，外号曹操。你说身为一名富二代现在更是一个大老板的人怎么着也得有点修养吧，内心不说，这外在就是装也得装的有点吧。这哥们却不，甭管在哪也甭管跟谁张嘴就是一口土的掉渣的言语，还大嗓门。别说，反倒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哎吆，哎吆！”曹一飞一边哎吆着，一边推门进来，“呀，叔叔，阿姨也来了。哎吆喂，我可说呢，打刚才我就觉得我这小店的灯今晚怎么就这么亮堂呢？感情是您二老大驾光临呀！失敬失敬！”说着掏出烟就要丢给正父，却被正母一眼瞪了回去。这人从六七岁开始就跟正荣在一个宿舍住着，二老也早就习惯了他没个正形。要是突然来个绅士风度，估计二老会疯掉吧。
“您二老可是好久没来胖儿这了，今晚想吃啥，随便点，都算我的！”这人倒不客气，直接把在坐的算作一家人了。
“滚！”正荣此时才抬起头，言简意赅的表达，突然眼前一亮，“我...我...我说这...这...才多久...你就胖...胖...成这样？”怪不得刚才那服务员抢在正荣前面说话，原来他有口吃的毛病。
“你大球星忙啊，我这平头小老百姓倒是想着天天看见你，却怕又产生了距离。”说着话，站起来拍拍肚子，“嘿嘿，也不算胖，这才到哪啊，咱在足球上走不远我这不琢磨着养的胖点，等过个几年去小日本那参加个相扑去，让那些日本的小妹妹看看咱中国爷们的魅力。”
正父赶紧装作咳嗽几声提醒他，他却浑然不知，“咋地？叔，感冒了？没事，一会胖儿陪您整点白的，保证您过不了今晚，呃，呸，保证药到病除，身体健健康康的。再过个几年，等这小子结婚您二老那大孙子还等着您抱呢。”
正母这时候才慢慢道：“哎，这荣儿我是指望不上了。一飞啊，你也23了吧？你也抓紧点，我们单位老张家那小子跟你们同岁，人家过几天就要当爹了。”
“得来，阿姨，您帮我掌掌眼，看看我们这哪个服务员好？今晚我就......”突然意识到不合适，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破嘴。”
有曹一飞一直在这嘚啵，气氛倒是热闹不少。
酒足饭饱，老两口散步去了，包厢内只留下两人。曹一飞又开一瓶酒，给两人满上，才道：“那边不是今天下午才结束么？你怎么这么着急回来了？”
正荣猛灌下一口，他实在不适合喝酒，酒一多满脸通红。红着脸，掏出手机扔给曹一飞，“自己看！”这句倒没结巴。
曹一飞好奇的拿过手机，“看啥？”
“相册！”
“吆，这是被哪个女孩子给伤......”话没说完，他愣住了。认真看了几眼才道：“他这是腐败了？”
正荣点点头，“也许...吧，一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
“你怎么弄来的？”
“我...我...不小心...碰到了！”
“那你呢？腐败没有？”
“我？谁...看...的上...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正荣摇摇头，曹一飞立马道：“一切腐败分子都是人民的敌人，都是纸老虎，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败他们。这时候你可别退缩了。”
“我...要继续...他们迟早...找上我。”
“意志要坚定，不能与腐败分子同流合污。”
3，
时光飞逝，正荣再来到渔洋居已是一周之后。午后休息时间，曹一飞跟几个服务员在大厅里吆五喝六的打扑克，见到正荣进来把牌交给别人，领着正荣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中间一个大的文件柜，看起来跟外边豪华装修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倒是清洁。
曹一飞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想好了？”
正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也....许我...也该...离开了。”
曹一飞似乎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没什么变化，直接道：“你跟我来。”两人又返回大厅，曹一飞问前台那漂亮女服务员：“小王，告诉你正哥你什么学历来着？”
“本科啊！”服务员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说到。
“小张呢？”
“大专。”
“小赵？”
“大专。”
连问了几个人，学历最低的是大专。曹一飞转头问正荣，“你什么学历？”
正荣从小在足校学习，17岁时离开学校加入预备队，要说学历？高中？没毕业呢，最多只能算是初中毕业。曹一飞随手拿起前台桌上的宣传页，“知道你这学历能干什么么？就这个。这个你要做不好，你就甭跟我说说其他的。”
说着就要递给正荣，正荣有些犹豫，没接。曹一飞又递了一次，正荣才勉强接过来。
“现在是三点，看你多久能发完？”
正荣觉得这是极简单的事，无非就是一个面子问题。一咬牙，转身就走。
午后时光，街上本没什么行人，仅有的几人也是行色匆匆，能伸手接过正荣递出的单页的更是少之又少。有的虽然接过了，但随之又丢弃在地上。
正荣望着那张单页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成功不容易，但生活就这样被人生生蹂躏，甚至唾弃还是第一次。
单页被人捡起，又交还给正荣，是那个漂亮的服务员。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正荣笑了笑，她替他解了围，他想谢谢她，未等他说话，那姑娘就跑了回去。
等正荣发完单页回去的时候，刚开门就看到曹一飞站在前台，“发完了？你这时间可有点长啊！”言语中竟有些戏谑，旁边的女服务员脸都有些红了。
“正好，这有个外送，送到天煜小区12号楼。”说着话，把旁边的保温箱往正荣那边推了推，又随手拿把钥匙往箱子上一放。
女服务员拿起瓶水，想要递给正荣，被曹一飞给拦了下来，“抓紧时间，go，go，go。”
无奈，正荣只得提起箱子再次出门。直到很多年之后，说起这事正荣还是想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的听曹一飞的话。曹一飞则会恬不知耻的道：“个人魅力，懂不？”
送完一单，正荣返回的时候曹一飞还是在前台等他，见他进来直接说道：“你被投诉了！”
“啊？”
“你把汤洒了，客人投诉菜儿味串了。”
正荣低下头，确实在进电梯的时候由于人太多，保温箱磕在了门上，他也没在意，给客人送下他就走了，也没有检查。心中不由骂道：卧槽。
“哎！”看正荣有些走神，曹一飞叹口气，“得了，也就是你吧，这不行那不行的，要不你去后厨帮帮忙？”
......
一个月后，发工资的日子。曹一飞这人怕麻烦，给员工们发工资都是直接给现金。正荣就尴尬了，看着别人都是手中攥着厚厚的一沓在数，而他的拿眼一瞧，都不用数就五张。
“怎么...这...”
“多了？你也觉得多了？我告诉你，这月店里传单发放同比下降22.5%，你被投诉三次，20号你还烫伤顾客，这些都是要扣钱的。”
“奸商！”正荣心道。
正荣要走，曹一飞叫住他，“怎么样？第一个月发了工资是不是该请我搓一顿啊？”
看看手中的五张，正荣有种想把钱摔在他脸上的冲动。
“我知道个地方，你先回家换身衣服，等会我去接你。”
曹一飞带正荣去的地方是球迷之家，每逢比赛众多球迷齐聚一堂边看球边喝酒。只是今天的比赛有些晚，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这不大的小店里依旧人满为患。
看见曹一飞进来，众人都打着招呼，而他则故意走在了正荣的后边。
“曹操啊，这次又带了一个新人来啊！”
“哈哈！”众人嬉笑，曹一飞见怪不怪冲那人竖了个中指。
“卧槽，正荣！”终于有人认出了走在前面的正荣。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毕竟正荣曾在这座城市的球队里效力了几年，虽然得到的机会不多，但在球迷眼里他依然是这座城市英雄。
“老板，今晚他的消费算我的。”刚才跟曹一飞打招呼的那人高喊道。
“操，老子稀罕你！”曹一飞回道，引得众人又一阵嬉笑。
找了个坐，曹一飞点了几瓶啤酒，还没上呢，比赛就开始了。里斯本，光明球场，欧冠决赛，皇马对马竞。
比赛本没什么可说的，马竞一直领先，直到下半场补时阶段。
在常规时间结束的时候，有许多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曹一飞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没想到正荣拦住他，道：“不，再等等，马竞就要犯错了。”说的很急，也没结巴。曹一飞奇怪的看看他，又坐了下来。看到他坐下，那些准备走的人也都站在原地等比赛结束。
补时第四分钟，拉莫斯为皇马扳平比分。瞬间，小店里发出震天欢呼声，正荣附近的几人都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正荣觉得被曹一飞打击了一个月的信心突然有些回来了。
人的预感，或者某支球队的死忠，在这时候会说皇马要进球了，马竞要失球了，也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但正荣说的是马竞要犯错了，表面看起来意思是一样的，但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这是正荣对比赛的深度理解才会说出不一样的话。
功败垂成，马竞最终1：4输掉了比赛。
在比赛结束，众人离开的时候不时地有人来跟正荣握手，他们都由衷的羡慕这个年轻人。
“其实，你还是属于那片绿色！”曹一飞边开车边道，“回去吧，别让你的才华埋没了。”
“我...能...去哪？”
“我早就给你想好了，现在只等你点头。”
4，
莱城市辖两区一县，以古城为界分城东区，城西区，在两区北边是区域面积最大的北召县。全县共计十八所高中，但在之前几年参加高中联赛的只有八所学校，不过据说下赛季将有两所新的学校参与进来。莱城高中联赛是野百合计划开始之后才组建起来的一场赛事，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并没有引起野百合的注意，直到五年前才派来贾琦负责莱城。
连续五年获得冠军的附属中学，全称是莱城师范学院附属中学，前身是莱城集团子弟学校，是一家私立学校，在莱城集团成为莱城师范学院的合作伙伴之后才正式改名。在改名后，莱城集团加大投资力度，让附中成为莱城最好的几所高中之一。即有充足的资金保证，又有贾琦这名前职业球员带队，附中足球队逐步成为强队。
除此之外，莱城一中，城南学校，实验中学，开发区中学都属于强队，他们也都有自己聘请的专业教练来带队。其中，开发区中学前身是北召二中，但在三年前靠近城区的北召二中所在地被划为了开发区，从而改名为开发区中学。这支队伍可以说是莱城足球的代表，在以往的足球特长生考试中，它的通过率是莱城最高的，也是莱城第一所足球示范学校。没办法，在生源方面竞争不过位于北召城区的一中，只能在学生特长方面加大培训力度。而北召一中却非常尴尬，五年来他们的排名一直在末尾。
这几所学校都不在曹一飞的考虑行列，他考虑的是莱城二中跟莱城高中，不过前几天他打听到二中跟当地一支业余球队合作，由他们出教练来担任球队主教练。最后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莱城高中跟刚进联赛的职业中专与纪念中学了。
曹一飞想的很好，但事情并不顺利。
“说句不该说的，你这口吃的毛病好像并不太适合当老师吧。”莱城高中的一名副校长道。
正荣沮丧的回到车上，曹一飞急忙问道：“怎么样？”
正荣摇摇头，曹一飞骂道：“操他妈的，不识货的东西，你等着，我去跟他理论理论。”
“不...不...”正荣赶忙拦住他。
曹一飞又骂了几句，才道：“还有中专跟纪念呢，你别沮丧。”
同样的话，正荣听了三次，曹一飞直接在人家校门口破口大骂，甚至想到教育局找人理论理论。
骂够了，他才有些无奈的道：“不行要不你去北召一中吧，反正就一烂队，也不怕你带到更烂。万一被你带好了，还能羞辱死他们。”
正荣有些犹豫，好在北召一中并没有因为他口吃而拒绝他，当然也没有特别重视。他们当初参加联赛，不过是老校长想要给学生们拓展课余生活，成绩无所谓。需要指出的是在老校长退休之后，新的校长为了省级重点中学的名声一直想要退出联赛，但校代会一直未通过。
之前带队参加联赛的教练是学校的一名体育老师，也只是挂职而已，此时他正带着正荣往宿舍走去。
“欢迎，欢迎。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那老师笑容满面，“我姓李，是体育教学组的组长，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谢...我...我是正荣。”
像很多人一样，听到正荣说话李老师愣了一下，随机尴尬的笑笑。正荣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就今天这一天还连受三次打击呢。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队员们？”
“联赛结束了，队员们都回去备战两周后的期末考试了，只有特长生们还在训练，你若想见我可以安排一下。”
“下午...训练课...的时候吧...”
这李老师领着正荣到了宿舍，就跑到校长室抱怨去了。“您怎么给安排一个结巴来啊？”
“什么我安排的，是上边安排下来的。反正不用我们出钱，你就让他练着吧。”这校长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老师虽然有些接受不了正荣口吃的毛病，但还是热情的带着他参观北召一中体育场。
体育场位于学校西侧，就在教职工公寓的前面。看台也只有两边有，在弯道的位置是没有的，主入口就在在主席台下面，进门是一宽阔的通道直通内部，门口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走廊，左边是训练组办公室，器材室，更衣室，右侧则专属于足球队，更衣室，办公室都在这边。
在通道里边左右两侧还有两间屋子，在有比赛的时候被用作客队更衣室，裁判休息室。
步入内场，跑道上有许多学生在跑步，这个点还在跑步的只能是体育队的队员，但正荣不知道哪些是足球队的。跟李老师站在草皮上等着。
不久就有几名学生站到了他们面前，这几人都是本赛季校队的队员，也是准备参加明年特长生考试的队员。他们对正荣都有些印象，好奇的看着他。不过，正荣却有些不高兴了，对李老师说：“就...这...几人？”
几人想笑却又不敢。
“通知，我是下了的。”
有名队员理解错误突然道：“我们没接到通知啊。”其余几人也都摇摇头，正荣更气了。
李老师瞪了几人一眼，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这时候刚才那名队员指着他们身后，道：“老师，是不是在等他们？”
入口处，有许多学生正鱼贯而入，四处张望着。看到他们之后，纷纷跑步过来，正荣认得为首那个，瘦高个，长发，甚至有些秀气的学生，北召一中的绝对主力-龙飞。下赛季，贾琦的引援目标。这里的引援还是要交代一下，比如这个龙飞被贾琦相中了，附中就会向他抛出各种诱惑条件诱使他转学转向附中，而作为原学校北召一中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这里的引援更像是转学而不是转会。
“你们怎么磨磨蹭蹭的，怎么才来？”李老师有些愤怒。
这帮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可是接到通知就来了啊。谁曾想，李老师看了他们几眼又骂道：“你们怎么连衣服都不换？”
为首的龙飞，解释道：“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要我们来开会，没有说别的啊。”
“刚刚接到通知？我明明......”那一刻，李老师想到了校长的提议，不由冷汗都下来了，刚才自己还兴奋的找他去抱怨正荣的口吃，这下恐怕要得罪他了。
正荣见他不说话，只得咳嗽一声。李老师才反应过来，“行吧，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野百合给咱们派来的主教练-正荣，正教练。”
一阵掌声响起，正荣道：“谢谢...以后...大家...多多...指教。”掌声戛然而止。众人都愣住了，有人想笑却强憋着，正荣也注意到了，浑然不在意。
交代了几件事，就让他们回去了，只留下了准备参加特长生考试的几人。
“你们...确定...要...参加...考试么？”正荣记得医生的话，尽量把语速放慢。
几人点点头，正荣又道：“如果...确定...我...就给...报名了。”正荣所说的报名并不是特长生考试的报名，而是联赛中的报名。按照联赛规则，每支队伍都可以报名五名高三学生，但这五人都必须是参加特长生考试的学生。而且在特长生考试结束后，他们就要退出球队不能再参加剩余联赛。
“在...报名...前...你们...随时可以...找我...修改。”
训练在第二天正式开始，不过为了不耽误学生们的复习考试，训练只在下午的课后进行，科目也很简单。正荣想着要趁这段时间练练体能，所以训练只是简单的体能训练。同时他逐个跟队员们谈话，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
训练按部就班的进行，考试也越来越近，就在考试前三天，学校突然下了一个通知让李老师急忙忙的来找正荣。
5，
这晚，正荣在宿舍里整理资料，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谁呀？”
敲门声不止，正荣只得站起来开门，李老师差点一下敲在他头上。
“什么...事？”
李老师急切的说道：“学校刚下了通知。”
正荣好奇，他虽是校队教练，但并不算学校教师，学校的通知关我什么事。“这次期末考试如果有不及格科目，将不得参与下赛季的联赛。”
“奥！”这次正荣不以为意说道：“学生...不就是...学业为重嘛！”
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老师用一些嘟囔的声音道：“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特长，有人适合学习，有人适合艺术，就有人适合体育，适合足球。”说道后面，声音不由大了一些，“学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但不仅仅是学习好才叫人才。”
正荣不想纠缠，直接问道：“队里...有...多...少人会不及格？”
“全部！”
“全...部？”正荣不敢相信。他首先想到的是龙飞，他知道附中已经开始联系他了，如果学校再有这样的措施只会把龙飞推向附中。而去附中，正荣不觉得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是...体育组长...有什么...办法？”
李老师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翻，才道：“只能去找学校，要求撤销。”
“需要...我...做什...么？”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李老师刚要出门的时候，正荣又道：“我...想要...招两名...学生来。”
“这事我做不了主，顺便帮你问一下。”
正荣再无心继续整理，心中有了些急躁，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待。虽然学校下发了关于限制参赛的通知，但训练的时候每个队员还是都来了。考试已经结束，学校放假大部分学生已经离校，留下的多数是为了准备参加特长生考试而进行训练的学生。
“我是来告别的！”这是李老师出现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正荣被吓了一跳，急道：“怎...么...回事？”一着急口吃的更厉害了。
“没事，我不再是体育组组长了，足球队的事不归我管了。”李老师看起来非常不舍，“可惜问题没有解决，校长仍然不同意他们参赛。不过你要的两个名额校方同意了，只是学校不会提供什么优惠条件。”
“谢谢！”
“我对这批高一队员做了一些记录，送给你了。”李老师随手将一份记录交给正荣。翻了翻，里面的记录很详细，李老师却说：“其实对足球我一窍不通，甚至都不是一个球迷，都是瞎记希望这些记录对你有帮助吧。”
正荣点点头，李老师转身慢慢离开，看着还在跑圈的队员，久久不愿移开目光，跑过的队员也都跟他打招呼。他们还不知道李老师就要离开他们了。
训练结束，正荣开车来到了市区，车还是曹一飞当初送他的时候留下的。他要了两个招生名额，现在要去找他们了。
6，
城东区某修车厂，正荣驱车驶入。
一年轻人叼着烟凑过来，“来了，哥，咱车有什么问题？”车是曹一飞留下给正荣用的，一辆玛莎拉蒂SUV，见此豪车那人不由热情高涨。
正荣下车，打量着年轻人，“我...找...石...顺？”
吐出一口烟，石顺有点吊儿郎当的打量着正荣，“吆，怎么这回找个结巴来？”正荣摊摊手表示不解，石顺扔掉烟头，“不是那王八蛋叫你来的么？不好意思，哥，搞错了。”
正荣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懒得追问了，“你...应该...戒烟了。”
这次，石顺怔住了，这人有毛病第一次见面就让我戒烟。不过还是继续问道：“哥，咱车什么问题？”
“我...不是...来修车...的，我...来...找你。”
“找我？不打架不修车，找我干嘛？”
“你...想...踢球...么？”
石顺一屁股坐在近前的旧轮胎上，已经好久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掏出烟点上。这次正荣没阻止他，抱着手等着他回复。等的正荣有些急了，扭头看他，烟在燃烧，他却看着远处的落日出神，甚至能看到了他眼里晶莹的泪光。
一次打架，一张红牌，一纸退学令，让这个怀揣足球梦想的少年离家出走。
“三...天...时间，先...回家...，三天后...去北...召一中找我。”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去我就去？”
刚打开车门的正荣回头看看他，“三天...后，我...在...北召...等你，来不来...是你...的事。”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正荣来到一个破旧的小区，停好车注视着外面，时间刚刚好，他应该结束训练该回来了。很快，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正荣推门下车。那少年看到正荣有些惊讶，“正教练，你怎么在这啊？”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正教练你怎么突然走了？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在议论这事。”
“我...”有些事，正荣不想跟他说只得转移话题道：“我...来，是...想...邀请...你转学...到北召一中的。”
“为什么？”
“我...缺...主力...门将！”
少年叫张涛涛，初中时曾入选百大希望之星，进入高中后却一直得不到主力位置，如果说是实力的原因还则罢了，其中因果张涛涛心中明明白白的。
少年沉默了，正荣道：“你...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到北召...报道。”
7，
期末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正如李老师所说足球队全队人人都有不及格的科目，正荣有些无奈。这下，不用退出联赛了，连最基本的出场整容都凑不齐，报名都成问题。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正荣，这些队员的班主任也都很困扰。
某会议室正在进行学期总结会议。
“好，最后一项，大家都来说说足球队的事吧，前段时间学校下发了新的通知，这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就借此机会讨论一下这个通知有没有执行的必要。”副校长兼高一年级级部主任季康明道。
众老师都有些惊讶，这学校下发的通知有必要在年级级部会议上讨论么？不过一想，大家都明白了，在老校长退休之后，这季主任也竞争过校长之位，只是后来输给现任校长而已。对于校长要解散足球队的提议，季康明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有人立马说道：“这学校的通知就没谈论的必要了吧，我们执行就是了。”
“我反对，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调皮，让他们有些事做也挺好，这样既不打搅别人又不耽误自己。”
“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德智体全面发展......”
正荣不知道在学校的一间会议室内在就这个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讨论，他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体能储备训练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了，正荣想要进行有球训练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球都已经非常破旧了，急需换一批新的。
该怎么办？
让学校出钱购买？显然行不通。让队员们自己买？也不行。自己出钱买？没那讲究啊，而且自己也没那支出啊。找胖子赞助？没理由啊。
正荣从没想过做一名教练竟这么难。让他更想不到的是足球队已经掉进了学校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
8，
张涛涛拦下一辆出租车，刚要开门上车，身后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抢先一步拉开车门。
那人动作虽快，张涛涛反应更快，一把抓住那人后衣领将他拽住。
“我操，你给我松开。”那人骂道，个子比张涛涛矮了一头，仍不胆怯，就是这么钢。
可这张涛涛也不是吃亏的主啊，“我说兄弟，这是我拦的车。”
“你说你拦的就你拦的啊？谁他妈看见了。”那人抓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劲真大。前面又有人拦车，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跑了。
张涛涛希望司机评评理的想法瞬间破灭，“我操！”两人异口同声道。骂完，张涛涛更气了，直接向后用力将那人摔在地上。
嘶啦一声，那人衣服竟然破了。低头看了看，那人直接冲上来一拳打在张涛涛脸上。
看着这个小个子，张涛涛竟然气笑了，“哼！小子，不自量力啊！”说着话，他竟脱掉了自己的T恤露出了健硕的肌肉。谁曾想，对面这小子根本不吃他这套，“来呀，废什么话！”
两人拳来脚往，很快打做一团，谁都不是吃亏的主，用的都是狠劲，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将两人分开。张涛涛初来乍到，不想将事情闹大，顺势停了下来，没成想那人也停了下来。
这两人手上动作都停下了，可这嘴上却不饶人，一直骂骂咧咧的，实在难听。张涛涛被人推着离开了，又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前他又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蹲在地上点烟。
擦擦嘴角的血，骂了一句傻逼，上车离开。
正荣坐在季康明办公室显得有些局促，他没想到身为一个编外人员会受到校领导的召见。简单客套之后，正荣才知道这季康明是他老乡，他以为这次不过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剧情罢了。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有...有...”
“慢慢说，不着急。”
“没有...装备，没...有...人。”
季康明放下手中笔，“咦？装备你们没收到么？”
正荣奇怪道：“没...”
季康明皱皱眉头，道：“行，这事我只知道了，下午给你解决。还有什么问题？”
“关于...考试...的...”
未等他说完，季康明打断他：“这事我们已经商讨过了，我们级部是支持足球队发展的，在我们年级任何一个同学都可以加入足球队，当然这得你这主教练同意才行。”
有些打趣的意味，“谢...谢...季校长...支持。”
“小正啊，你跟我说句实话，明年你们能拿到什么成绩？不会还是倒数第一吧？”
其实来的时候正荣就已经想好了，对于这支球队他要做的就是先把那些有有前途的队员送到野百合去，比如那个龙飞，其次才是考虑带领球队出成绩。此时，季康明这样问显然不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这点从他的语气上就能听出来，而且如果只是随便问问只要问一个问题就可以了，他却接连问出了两个问题，就是这两个问题让正荣觉得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正荣虽缺乏社会经验，但并不傻。
“在教育局的会议上，我可是打了保票的，今年一定要取得一个好的成绩，不然咱两都要打包走人了。”
正荣无言以对。
关于装备的问题，其实在上赛季结束的时候，莱城足协已经跟国内某体育品牌签了合同，新赛季将有他们为参赛的各支球队提供装备。这事李老师知道，但他在跟正荣说之前就被调离了岗位。
前几天的时候这批装备已经到了，但新的组长在校长的授意下扣下了这批装备。
张涛涛坐在门卫室里等着正荣的到来，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人光着膀子也看到了他，瞬间抬手冲他竖了个中指。张涛涛怒不可言，直接开窗跳了出来。
“好小子，竟敢跟踪老子。”
“屁。”
“怎么没打够？再来。”
两人刚要重新开始，远处传来一声，“住...住手。”将两人制止。
两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正荣，“你们...两个...为什么...大家？你们...不认识么？”
“咦。”两人心中都疑惑一声，心道：难不成这人也是足球队的？正荣看两人的表情才知道这二人是真不认识，“我...来...介绍...下，这是...张涛涛，这是...石顺。”
两人面无表情，张涛涛却暗吃一惊，呀，这小子原来是一中那个石顺？石顺的威名在莱城足球圈可是赫赫有名，敢打敢拼不服就干，十足拼命三郎角色。
他怎么会在这？
“以后...大家...都是...队友了......”
“别，我就是来看看你这结巴是怎么当教练的，我没说要加入球队。”这话说的很挑衅，就算脾气再好这时候也应该怒了，但正荣确当没听见一样，呵呵一笑了之。
“来了...就进来吧，球队...正在...训练。”正荣这才注意到这石顺是空着手来的，一件行李都没有。
“你...可以...先...待几天...再决定...去留。”
石顺手插口袋没什么反应，走了几步才道：“我是被开除的。”
“...这...你...放心...只要...你想来...剩下...的事...我来办。”石顺看他几眼，没再做表示。正荣向他伸出手，石顺愣了一下，还是把口袋中的香烟递给了正荣。
暑假开始一周后，石顺，张涛涛开始跟随球队训练，表面上人已经齐了，但正荣知道龙飞的去留还是个问题。
9，
正荣的训练很简单，每天除了基本功训练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内容。队员们也多有抱怨，但正荣向他们讲了麦泰来的故事后，怨言逐渐平息。
麦泰来的优缺点同样明显，优点是传球落点极佳，缺点是除了传球啥也不会。针对他的缺点，苏羽给他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而这份计划有高达九成以上的内容就是基本功的训练。野百合解散之后，在淄城的专训也是关于基本功的强化训练。正是这接连不断的基本功训练让麦泰来慢慢成长为众多强队争相引进的目标。
队员们整天都泡在球场上，除了基本功训练，正荣还将野百合的DED训练加了进来。
“足球其实挺简单，扎实的基本功，互相熟悉的队友，再高明的战术也都离不开这两点。”这话不是说给队员们听的，是说给坐在副驾驶的人听的。
正荣给球队放了半天假，一是让队友们有个休息时间，另一个他要赶往市里参加联赛开始前的筹备会议。陪同他前往的是季康明从学校教务处调来的一名女老师-苗小薇。
“奥！”苗小薇似懂非懂。
前几日，苗小薇出现在球场的时候在队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她是刚刚分配来的大学生，短短半年学校里就有人背后叫她冰山美女了，这样的人出任球队领队想不引起轰动都难。
会议是在附中的会场进行的，参会的除了各队的教练，领队之外还有赛事组委会的相关人员，人员并不多，在偌大的会议室更显得格外少。
正荣低头看着会议议程，这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人发给他的。
突然，前方不远处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正？”
正荣迅速抬头，见是贾琦，马上站起来，“贾...贾指导。”
“真的是你？你怎么去北召一中了？”贾琦指着正荣面前的牌子道，“张涛涛是你招去的？”
“是...”
未等正荣说话，跟着贾琦一块进来的那人突然骂了一句，“叛徒。”这人正荣认识是附中的领队，只是不知道他骂的是正荣还是张涛涛了。
在队里的时候正荣就不太喜欢他，现在就更不想搭理他，不料，身旁却传来一声巨大的拍桌子声，一声娇喝：“你骂谁呢？”
想不到冰山美女竟这么大的反应，正荣一阵错愕。会场里众人都回头看向这边，正荣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苗小薇却仍高昂着头瞪着附中的领队。那领队没想到这绑着马尾辫的美女是个暴烈脾气，说翻脸就翻脸，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贾琦见状只得装了回好人，“你别生气，他不是有意的。”
正荣也赶紧抱住苗小薇肩膀，道：“没...没事。”这本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此时却忘了这次抱住的是一位女性。等他反应过来，撒开手的时候发现她的脸已经红红得了。
怪不得刚才一句话都不说了。
苗小薇心中却是小鹿乱撞，这就是男人怀抱的感觉么。其实正荣只是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知道在学校里大家都叫他冰山美女，可这并不是她的性格，以前的她活泼开朗，只是......她知道其实没有人能懂她。
这次会议有两个重要的议题，一是各队要抽签决定自己的顺位，组委会已经安排好了赛程，只要各队抽出自己的编号，再套进赛程就可以了。二是针对各队提出的一些议题进行表决。
首先抽签的是新加入的两支球队，然后按照上赛季联赛排名进行抽签，也就是说作为上赛季最后一名的北召一中的主教练，正荣根本没有上台抽签的机会。
人的命天注定，随他去吧。正荣自我安慰道。
最终结果，北召一中第一轮主场对阵莱城一中，而正荣格外关注的附中，要等到最后了，先主后客。
比赛的前三轮要在暑假进行。
随后进行的表决引起了很多球队的不满。原因在于有球队提议撤销关于高三参赛人数与转会（学）人数的限制。正荣知道这是附中的提议，当初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其实大家也都看的出来这是附中的提议，现在有必要这么做的纵观整个莱城就只有附中一家。
提议并未通过。
“学校是要综合考虑，足球队成绩的高低并不能代表教学水平的高低。”这是苗小薇分析给正荣听的。正荣当时还真信了，谁知过了不几天教委的会议上这份提议被通过了。
“你...怎么...那么...气愤？”回去的车上，正荣问道。
苗小薇想起刚才的事，脸红红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在外边我们代表的是学校，我不允许别人说他坏话。”
“没...想到...你这么...热爱...学校。”
“他不仅是我工作的地方也是我学习的地方，是我的母校。”
“你...一中...毕业的？”
“嗯。”苗小薇觉得有些烦，“你的，呃，口吃没去看过么？”说完她有些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看...看过。”正荣口吃的更厉害了，“没...效果。”
“嗯，等着，我有偏方，你要不要试一下？”
10，
“快，快...”
“跑，跑...”
球场上时时充斥着正荣的叫喊声。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一个词口吃成了好几个，还是本来就是好几个词。不过，正荣一喊，队员们都不自觉地加快步伐，快，更快。
别人往往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说完一句话，可他需要的时间却是别人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队员们有时候私下里开玩笑，说，正教练幸亏不是篮球教练，要不然暂停时间根本不够用。
为了节省时间，正荣将平时的一些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的整理出来交给队员们，让他们自己抄写记录。平时在训练时，看到队员们犯错，正荣会直接出脚干扰训练让队员们知道自己做错了。每天训练完，正荣都是最累的那一个，每一人他都要照顾到，每一个动作他都要做无数遍。好在他的体能状态还不错，每天都是体能充沛的样子。
受他感染，队员们也都是认真训练，好好休息，每天都有一个好的状态。
每日的训练枯燥又无味，但队员们都在坚持着。苗小薇曾经非常好奇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看过他们的成绩，成绩最好的竟然是那个叫石顺的家伙。”
“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把这股劲头放在学习上？”
“知道...麦泰来...么？”
“不认识。”
“陈晨...呢？”
“这我知道，被称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就是...她对象，一个...踢...球的...男人...说过，因为...热爱。”
“奥！就是不爱学习呗。”
“呵呵。”
“话说我给你的书，你看了么？”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苗小薇所谓的偏方就是送了正荣一本绕口令大全。
“哈哈！”刚说了两句，苗小薇就笑得前仰后合的。呃，正荣有些呆了，场上训练的队员们也都有些呆了。
正荣看着她，突然觉得冰山美女的称号并不准确，她笑起来像向日葵，迎着阳光，明亮，灿烂。很想问她，大家为什么要叫她冰山美女，想了想还是算了。
现在，正荣专心负责训练，其余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苗小薇。她很努力，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
直到上报球队名单的时候，龙飞也没有转学，正荣白白担心了一个暑假。可是为什么？正荣知道在贾琦的引援名单上，龙飞是排在第一位的。
还有两天就是第一轮比赛的日子了。正荣将队员们集合到更衣室。手中拿着一张纸，练了一个暑假，虽然平时说话时还会结巴，但读起来这种顿挫的感觉要好很多。
“以后比赛时我会安排以防守为主的阵型，在稳固防守的时候伺机反击...”
在球队中，除了高三年级的5人，上赛季能进主力阵容的只有龙飞一人，他的位置是在前锋，但正荣却不想让他踢前锋，他需要后撤到中场担当起防反枢纽的重任，毕竟他是全队个人技术最好的一人。加上高三的5人，球队只剩下了5个主力名额。
其中，主力门将肯定是张涛涛，这是目前正荣唯一的选择。石顺则会出现在中后卫的位置上。
“那就只剩下3个了。”苗小薇道。
“这三人...只能勉强从队中...选出来，不过这需要...根据对手不同做...不同的选择。”私下里两人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这属于对牛弹琴。
交代完阵型与注意事项，球队开始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阵型演练。
明天，就是联赛开始的日子了。
11，
本场比赛正荣派出了4-3-1-2的阵型，龙飞，张涛涛，石顺占据主力位置，高三的5人则分布在前锋与后腰的位置上。剩下的3人，正荣则选择了防守能力最强的3人，这3人与石顺组成了球队的后防线。队长袖标正荣则交给了脾气火爆的石顺。
第一个对手是上赛季的亚军-莱城一中，一支崇尚进攻的球队。面对这样的对手，北召一中没什么招架之力，半场丢2球，全场0：3输掉比赛。虽是一场大败，但相对于上赛季主场的0：5已经算是一中进步了。
第二场比赛的对手是今年刚刚加入联赛的纪念中学，他们在首轮比赛中与对手打平，实力还看不出高低。但这场比赛，北召一中上下半场各丢一球，最终0：2败下阵来。这场比赛的焦点不是比赛本身而在场外，由于两校相隔甚远，一中需要租车前往客场。但当苗小薇申请租车费用时遭到学校拒绝，正荣只得安排球员自行坐公交前往。这事一度成为本赛季的一大笑谈。
两连败，北召一中排名垫底。
两连胜的队伍有四支，分别是附中，莱城一中，实验中学，开发区中学，而北召一中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就是实验中学。
在第二轮联赛之后，一年一度的新生军训开始了，而这多多少少的干扰到了球队的备战，不过也是无奈，谁也没资格要求不军训。而第三轮比赛就在军训汇报演出之后进行。
新生们在结束一周的军训之后，坐到了看台上，没有了教官的约束同学们都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等待比赛开始。其实他们不知道师哥师姐们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眼泪操场，一个令人伤心欲绝的地方。校领导也没有离开而是登上了主席台，本赛季第一次有人关注起了校队的比赛。
依旧是4-3-1-2的阵型，跟前面两场比赛的主力阵容一样。但开赛前，正荣要求队员们一定要稳固防守，争取做到不丢球。
看台一角，吴鑫趁老师不注意跟同学换了座位挤到了唐磊旁边，看他帽檐压得很低，啧了一声，“你这干嘛呢？”
“我怕被人认出来。”唐磊小声道。
“屁，这里谁他妈认识你是干嘛的。”
唐磊没接话，仍然专注场上比赛，吴鑫自讨没趣，也把目光转向球场。许久，吴鑫悄声问：“怎么样？”
唐磊摇摇头，“这教练水平有问题，竟然只顾防守，一点进攻都没有。”
吴鑫则有不同意见，“不，他们在消耗对手体能。”
说话间，半场比赛结束，0：0。
“下半场有好戏看了。”
休息室
“有...什么感想？”
队员们都没有说话，正荣直接点了龙飞的名。龙飞一直低着头，此时才抬起头，似乎没什么准备，“虽然防守起来还有点吃力，但我总觉得比赛似乎，好像顺利了很多。”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
“其实...比赛...很简单，把...我们...训练的...东西拿出来就好了。”
“第一场...半场丢2个，第二场...半场丢1个，现在...没有丢球，很好。下半场...在做好防守的时候...龙飞...我们要把反击打出来。”
主席台，季康明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突然拿起话筒道：“高一的同学有没有人要加入我们足球队呀？有没有人？有兴趣加入足球队的现在就可以到场上跟我们的队员较量一番。”
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这种业余性质的比赛有谁又会在乎呢。见没人响应，季康明又鼓励道：“大家不要害羞嘛，都大胆一点。”
话音刚落，看台上一个身影突然翻越栏杆跳进了场内，冲向一中的队员抢走了他脚下的球。将球踩在脚下，又冲看台高喊一声：“你还在等什么。”
吴鑫叹了口气，心道：你他妈刚才还怕别人认出来，现在又干这个，我勒个去。不过，好友的邀请他也不好拒绝，站起身紧跑几步，一脚蹬在护栏上跳进场内。老师想拦根本来不及。
场内又传来一阵惊呼，季康明也没想到能有人用这种方式冲出来，只能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吴鑫跳进场内之后与唐磊两人配合两个玩起了互相传递，此时就连不懂足球的人也能看出两人的厉害之处，两人间的传球配合相当默契，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竟不落地，两人的距离竟也越来越远。
看台上的高呼声一阵紧跟一阵，一中的队员没什么反应，实验的队员却受不了了。有人冲过来想要抢走足球，但两人似乎就在等这这一刻，在实验队员飞铲过来的时候，吴鑫将球踩在脚下，又轻轻跳起躲过。足球终于落地了，但这并不是结束，两人开始往实验校队训练的半场冲去，这是一种挑衅，实验的队员们纷纷冲上来想要防住两人。但两人的配合很默契，竟将实验所有的队员全部晃过，最后将球射进了大门。
“哇~~”呼喊声达到高潮。
当正荣带领队员们又返回球场的时候，还在好奇刚才的呼喊声到底怎么回事？这帮学生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怎么还有两名穿着军训服的学生站在场边，教导主任正在呵斥两人。
“快来看，快来看。”苗小薇见到正荣，兴奋的拿着手机递给正荣。刚才吴鑫跳进场内的时候，她就拿出手机将后面的一切都拍了下来。
“这...这...”正荣的口吃一下严重了许多，看完之后指着吴鑫二人道：“他...俩？”
苗小薇兴奋的点点头，正荣又道：“记住...他俩...让他们...赛后来...找我。”
苗小薇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半场比赛开始后，实验中学仍然对一中大门形成围攻之势。
但在一次防守中，石顺倒地将球铲走，当实验中学都在看向裁判要点球的时候，张涛涛突然大喊一声：“冲！”龙飞带球往前飞奔，两名前锋瞬间启动冲向实验中学半场。
石顺铲球的时候，正荣噌一下站起来。苗小薇还在好奇，平时只会坐在这敲腿的人这下怎么这么激动。却听到正荣一点都不结巴的一声：“来了。”然后就是场内的一声大喊：“冲！”她也没听清是谁喊得。
龙飞带球速度很快，实验中学的防守队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半场，两名前锋更是插到了禁区腹地。由于之前的围攻之势太猛，实验中学后场的防守队员只有两人。这时候就看出，业余的水平来了，两名防守队员竟同时冲向了龙飞。龙飞岂是这两人能防住的，一个假动作就将两人晃过，面对门将轻轻推射空门得手。
1：0
北召一中领先。
场边再次发出震天欢呼声。唐磊轻哼一声：“就这13号还不错。”
领先之后的北召一中并没有放松警惕，在牢固防守的同时伺机寻找反击的机会，虽然没有再得分，却也力保球门不失。最终以1：0战胜实验中学，爆了本轮联赛的一个冷门。积分榜上北召一中首次脱离了副班长的位置。
取得比赛胜利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正荣站在场边等着自己的队员退场，他想对他们表示感谢，并说一声辛苦了。但就在此时却出现了不太和谐的一幕。一名实验中学的队员不知道什么原因，听到正荣说话结巴，他竟也跟着学了一句，“辛...辛...辛苦了。”逗得队友一阵嗤笑。
对一个口吃的人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学他说话，就算正荣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忍耐不住了，但他是主教练不太适合发飙，满脸憋得通红。刚跟正荣击过掌的石顺，突然转身冲向了那人。
“你狗日的说什么呢？”正荣对于石顺来说那是给了他第二次足球生命的人，谁都不可以侮辱他。石顺心中是非常感激正荣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当正荣需要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石顺的暴脾气被点燃，试问谁能拦得住，谁又敢拦。偏偏此时有人站了出来，此人就是张涛涛。两人虽然此前有过不愉快，甚至动过手，但是作为北召一中的防守核心，两人虽然还有些隔阂，但还是彼此欣赏。起码，张涛涛是很欣赏石顺的，要不是他这几场比赛的丢球数绝对会多很多。
张涛涛抱住石顺将他拦住，“忍住，你现在是队长。”
“我弄死他。”队员们见状，赶紧上来帮忙。
“住嘴！”一阵吵闹却被一声娇喝镇住，正荣看向旁边的苗小薇，没想到此时站出来抱不平的还有她。“我是北召一中校足球队领队，现在就此次事件向实验中学提出严重交涉，希望裁判组，贵校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正荣注意到，苗小薇背在身后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