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手心里的沙,不经意间慢慢地从指缝里溜走,你无法去把握,甚至于你越握紧,它就溜得越快,很多人认为,它是世上你唯一无法把握的东西。但其实,世上令你无法把握的东西除了时间外,还有很多,例如情感,例如金钱。只是人们骄傲的以为人定胜天,却没有人知道世间万物皆出于上天创造,而人却不过是地上的尘土,被造物主吁了一口气而成为人,而世间除人以外的万物,不过是造物主为了陪伴人而造成,人在造物主手里不过是一粒尘土,将来还要归于尘土,那人又有什么好炫耀的呢?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人定胜天?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遵守造物主的诫命去生活,仅此而已。
既然我们那么无能为力,那么让我们顺命,做到尽人事,听天命,会让我们内心舒坦很多,不是吗?
江洁和凌夏似乎也只能选择顺命。
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情感是耍流氓,在很多的一段时间里,江洁没有再跟江望出去,她不想再继续这段没有结果的情感。
凌夏就更不会跟陈帅出去,她不想做第三者,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圣洁的人生!
“夏,我有一个老乡,说我们家乡有一个老板,在京中市生活,现在想在京中市开一家酒楼,想回来家乡招聘,说想解决家乡人的就业问题,下个月开张,现在招人,这个月底就会有车统一接我们过去,我想去试试的,我以前在京中市工作过,觉得那里挺不错的。加上那儿工资几乎比这儿高差不多一倍,这儿三百二十元,在京中市有五百六十元,而且我姐姐在那边上班,去到的话刚好有照应,我想去那工作的,你去吗?你去的话,我们一起。”江洁对凌夏说。
“五百六十元?那挺不错的,那不用考虑了,就去吧。”凌夏听到工资几乎高一倍,便立即答应下来。
凌夏父亲每个月准时来找凌夏拿钱,凌夏那点钱根本是入不敷出,现在只要是正规的工作,不管做服务员也好,做清洁工也罢,哪儿工资高一点就去哪儿了,没办法,生存要紧!
“我们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下?毕竟就要离开了。”江洁声音低低地说。
“谁?”凌夏假装不知,故意逗她说。
“看我打你不?哼,明知故问。”江洁被凌夏一逗,哭笑不得,小嘴一扁,作状要打凌夏,凌夏不太喜欢说话,但有时喜欢逗一下别人,让气氛轻松一下,跟她玩的朋友,时间长了,都会发现她身上有一种童真。
“好了,不笑你了,那你就说吧,毕竟相识一场。”凌夏侧身躲开她的打闹,笑着说。
已是月中,离月底还有十天时间,要做的事其实不少,辞职,回家告诉家人,收拾衣物等,第一次背井离乡,总是觉得很多东西要准备,其实没有多少,只不过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紧张。
凌夏去了妹妹工作的餐厅,告诉了妹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没有叫妹妹一起去,因为她不知道未来如何,她想着在京中市安顿好了再接妹妹过去。
出发的前一天,江洁和凌夏已离职,在宿舍收拾行李。
“夏,我今天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和陈帅想今晚约我们吃宵夜,说叫我们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去,否则他会来我们宿舍,我挺想去的,毕竟明天就要离开了,再见不知什么时候,就像你说的,毕竟我们相识一场,甚至相爱过,你也一起去,好吗?”江洁察看着凌夏的脸色对凌夏说。
“好,我去。”凌夏想都不想就说。
“真的?你太好了,夏,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想我扫兴,谢谢你,真的!”江洁感动地给了凌夏一个拥抱,真诚的说。
“没事,你开心就好。”凌夏轻轻地拍了拍江洁的背,抚慰着她说,她不希望江洁在离开前留下什么遗憾,毕竟人生苦短,匆匆数十载,又能有多少个青春无悔?
平时大大咧咧的江洁,此时文静而乖巧,文静乖巧得让人心疼,都说恋爱是最好的情感教科书,果然不假。
依旧是江边,她们第一次去吃宵夜的江边,依旧是牛肉炒河粉、紫苏炒田螺、辣椒炒花甲、蒜蓉炒菜心,白粥,还有凌夏爱吃的生蚝,陈帅点菜的时候,无一错过,他生怕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为凌夏点菜。
依旧是江边的散步,一路无言,江洁那曾经开心快乐的笑声也已不再。
“你真要离开吗?”过了很久,江望带点绝望的对江洁说。
他想挽留,但没有挽留的理由,因为他斗不过他母亲,母亲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不想违逆母亲,起码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
人,或许在经历很多后才会滋长勇气,但江洁等不起,或许江望也等不起,都年轻,有太多的变数,不是所有感情都经历得住汹涌浪涛,大多只能像旁边的江水那样平和静谧。
“是的,要离开。”江洁内心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只汇成了五个字,情到绝处口难开。
另一边,陈帅静静地望着凌夏,忧郁更甚。
“不要离开,好吗?”陈帅压抑着满腔不舍,近乎于想哭的声音说。
“我已决定,那边的发展比这边好一些,工资就已高差不多一倍,你知道,我的家庭需要经济支撑。”凌夏平静地说。
“经济,我可以帮你,你知道的。”陈帅真诚地说。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并不想依靠别人,别说你现在不是我男朋友,就算是,我也不想依靠你,我想靠我自己,你明白的。”凌夏说。
“你何必这样要强?接受我的帮助不会让你损失尊严。”陈帅有点焦急。
“这不是要强,而是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道理,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尤其在钱方面,不想麻烦人,除非那人是我的夫君,又或是自己实在没办法才不得已去麻烦别人。”凌夏见陈帅焦急,耐心地解释说,此刻她能抚慰他的唯一办法好像就是对他解释。
陈帅无比痛苦地闭上了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如此的清冷而孤独。
凌夏想再安慰些什么,或是把他的眼泪擦掉,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既然要决绝,那么又何必呢?她静静地看看江面,又抬头看着天空中深不见底的夜色,一声叹息。
如果他不是已婚,那么自己会嫁给他吗?凌夏想,大概会的吧,虽然自己还没爱上他,但他有一颗让人想依靠的心和样貌,对于需要寻找心灵依靠的凌夏,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可惜他已结婚,不是吗?
凌夏在感觉他可以托付终身的时候,是很开心的,但当知道他已结婚后,陪伴她的就只剩下惆怅。但是凌夏不会气馁,因为她知道她自己真正要走的路是什么。
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可能会有惆怅,但不要气馁,因为惆怅过后可能会是更多的开心。正如《阿甘正传》里说的: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惊喜。
夜,无言;
水,无语;
人,无情。
四人就这样带着惆怅分开,在宿舍楼下,江洁和凌夏跟他们说了再见,便回了宿舍。
夜,很漫长,漫长得无边无际,像永远看不到天白,但夜,终究会醒来,曙光微露,江洁和凌夏便起来,她们虽然收拾好了东西,但想着还有亲人或朋友要告别,想着便是早点起来也是好的。
“夏,你看,那不是陈帅的车吗?他好像一晚上没走的样子。”江洁在阳台的栏杆上叫凌夏。
凌夏跑到阳台一看,果然是陈帅的车,凌夏一阵感动,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陈帅爱她如此的深,同时又是一阵难过,因为她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夏,要不,你去跟他打个招呼吧,免得他今天上班都没心情,他一会还要上班呢,我陪你去,因为他在的话,江望也有可能会在的,我也刚好去看看他。”江洁说。
“那现在去吧。”凌夏说,她不去的话也实在心里过不去,毕竟像秦潇说的,做不成情人,总也可以做朋友的吧,何况那个朋友为你通宵守候。
江洁和凌夏去车里跟他们打招呼,江望果然在。
“你们可要上班的,怎么在这儿的?”凌夏问他们。
“陈帅一整晚都不肯离去,非要守在这儿,我没办法,只能陪他。”江望对凌夏说。
“谢谢你们,辛苦了,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凌夏望了一下陈帅,然后对他们说。
就这样,四人分开,一别南北。
凌夏和江洁下车后,车上的音乐依然悠扬悲戚的传来: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凌夏听着听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洁,我想去看看我妹妹,你要一起去吗?”凌夏问江洁。
“好呀,反正我没事。”江洁说。不知为什么,到了真正决别的时刻,江洁反而轻松子许多,说话语气又有点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到了凌夏妹妹的宿舍时,凌夏妹妹还在睡觉,凌夏敲了门,等了一会,她妹妹才出来。
“我一会就要去京中市了,来告诉你一声,你照顾好自己。”凌夏叮嘱妹妹说,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妹妹,因为两个弟弟在家里有父母照顾,但妹妹自己一个在外打工,虽说妹妹比她早出社会三年,但不管如何都是妹妹,这几年也是真的辛苦了她,以后她只是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呵护她,虽然自己能力有限。
“哦,这就要出发了?”凌夏妹妹说完,脸上已流下了两行眼泪,她还没完全从睡眼惺忪里醒过来,眼泪却已夺眶而出。
凌夏的心被猛抽一下的痛,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但是她忍住了。
她多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照看她,可是,她不能,此刻的她除了狠心离别,已别无他法。
“我答应你,等我去那边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好吗?”凌夏轻轻地抹去了妹妹脸上的泪,安慰着她说。
妹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流泪,凌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江洁催凌夏,凌夏不得已地离开。
中午时分,在江城市区的江边,人来人往,在渡口的码头前,站立着一堆人,东张西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偶尔会有两三人交头接耳,每人的身旁都放着一袋袋的物品,像大乡里出城,又像刘佬佬进大观园前的等待。
“哎,来了,来了,车来了,你看,肯定是那辆,我老乡说了,是超大的巴士,对,就是它,那车牌号对上了,我们现在出发,大概晚上能到,嘻嘻。”江洁一边看着前面缓缓驶来的大巴士,一边摇着凌夏的胳膊略带兴奋的对着凌夏说。
她在京中市待过几年,所以无所畏惧,有点艺高人胆大,但是凌夏没出过远门,加上这只是江洁随口一说的一份工作,凌夏就跟去了,虽然没过多地怀疑有假,但内心多少有点忐忑,但再多的忐忑也没办法,为了两个弟弟的学费,为了家人更好的生存,她只能拼了。
后来说起这事时,凌夏其实很后怕,如果当时她遇到的是坏人,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幸好她遇到的是好人,所以在很后来,凌夏回想这段经历时,她突然特别感谢江洁,感谢那个老板和老板娘,因为她们都没有骗人,凌夏想起这事时,在心里默默地为她们祈祷祝福,有些感激只能用祈祷去回报。
一个一头大波浪头发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叫大家上车,然后一个个地点名,然后就出发。
车子开始启动时徐徐地往前行,越开越快,越开越快,
渡口、码头、一个个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在的人们、一栋栋屹立不倒的高楼、一棵棵迎风招展的树、一条条不知伸向何方的路、那延绵不断斩不断理还乱的江水、那天上翱翔的飞鸟......都慢慢地消失在车窗外,渐行渐远,直至再见看不见。
凌夏仿佛听到了心口的回声:这儿没有归途,你的路在远方......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从此,或许只有王昌龄的诗给她慰藉,那是永远都无法回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