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八卦在，就算是老师也不例外。
没到下班的时候，系主任已经找到了罗旭，貌似轻描淡写地提起这件事，然后告诉他一定要把握住师生之间的底线。
罗旭点点头，“您放心。”
他本来就排斥师生之间不清不楚，系主任的叮嘱也可以说是画蛇添足，反而让他又想起来在食堂，那个前一秒一脸明媚、后一秒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的女孩子。
下午的马原课，陆景然再一次翘掉，带着死胖子钻进了校门口的一家面馆。
不到四平米的狭长小馆，长条的桌子堪堪摆下一张，陆景然抽了张纸擦干净桌子，坐等着上桌。
死胖子侯宇在大碗和特大碗之间纠结良久，选择了大碗加一份肉。
“死胖子”这个外号其实相当的名不副实，侯宇瘦得像只剩下一把骨头，夏天的衣料不厚，甚至能看到突出的肩骨和脊骨。
陆景然的意思是，一语成谶，就等哪天说着说着，侯宇就真变成了个胖子，能断掉他一回家就是各种油腻补汤的日子。
侯妈妈说的理由相当充分，现在小姑娘不喜欢瘦得跟纸片一样的男生了，都喜欢穿着衣服清瘦，然后一撩开衣服，是形状好看的肌肉的男生。
陆景然在一旁疯狂点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于是从侯宇从高三毕业，到大三快要结束，每次回家就是猪蹄汤、骨头汤、鲜鸡汤，有次侯妈妈实在找不到食材，挖了大半勺猪油，搅合在自己前一天做的紫菜蛋花汤里，强迫侯宇喝下去。
侯宇对此苦不堪言，但仍然光吃肉不长肉。
陆景然对此只想翻个白眼。
面上的很快，陆景然把香菜葱花挑出来，倒了一圈陈醋。
“你周末回家吗？”陆景然看一眼侯宇碗里满满的肉，“听阿姨说这周是猪糜汤。”眼看着侯宇打了个冷颤，心满意足地挑起一筷子。
“回吧，”侯宇说得有点勉强，“我妈上次说要包粽子来着，要不去我家吃？”
“阿姨也和我说了，”陆景然睨了眼他，“而且，今年八宝粽包得比较多。”
陆景然和侯宇都吃甜粽，不同的是，陆景然只吃八宝粽，侯宇更倾向枣粽。
“我懂了，你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就你家这个光吃不胖的体质，脚趾头都知道是亲生的。”侯妈妈稍胖，夹在侯宇和侯爸爸两个竹竿之间，几十年来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陆景然照例吃了半碗就不想继续吃了，吸溜完一大碗的侯宇自然而然地把碗换过来，开始了他从小就肩负的“捡剩”工作。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啊？”侯宇压了压声音，“真打算去追到手？”
“是呗，”陆景然擦擦嘴，拿出小镜子补了下唇釉，“反正最近也没什么课。”
“本来觉得，让罗旭反过来追我，然后我再狠狠地踩一脚，连自尊心都给践踏了，才是对她刺激最大的。”陆景然把那个一脸傲慢的女生身影挥出脑子，“但总觉得这个老师好像不是那种撩拨学生的，只是的确很吸引人的那一款。”试问声音好听长得帅气还温温柔柔的男老师，谁不喜欢呢？
侯宇把那句“除非你真的喜欢他，否则没必要。”默默压下去，不置可否地继续喝汤。
陆景然对陆如如的厌恶已经从乐得看她倒霉，转变成了创造条件也要让她倒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景然声音低落下来，“对我来说感情不重要，我不在乎，只要能让她难过，我可能会越来越没底线吧。”
陆如如喜欢罗旭，这是陆景然反复求证的结果。
具体的证据就是陆如如微博小号里，意味不明的偷拍照片，没有一个字说喜欢，但是就偷拍的照片来说，已经是跟踪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嗯，这点她俩还挺像，都挺丧心病狂的。
陆如如比陆景然大半岁，陆霆和初恋李怡分手刚三个月就各自赌气找别人结婚，陆如如九岁被养父带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就火速离婚。陆霆出于对陆景然母亲的愧疚，直到陆景然的母亲在陆景然14岁时病死之后，娶了初恋，陆如如改回姓陆。
陆景然至今都忘不了陆如如微微抬着下巴，字字清晰地说，“这里现在是我家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妈妈的东西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来添置进来、看着就膈应的东西。
陆景然和她们生活了两年，从一开始只想划清界限过日子，到后来忍无可忍，一次次用着小手段给她们母女下绊子，希望她俩遇到点麻烦，就别再纠缠她。
用泥巴糊住车牌让李怡开到半路就被交警拦住、融在陆如如牛奶里的泻药让她错过了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机会。
陆如如的成绩不算好，可谁都知道她的爸爸陆霆是市长的发小，在房地产大热之前就出手拍下地皮，房价炒开后才姗姗竣工。
陆景然16岁就搬出来，住在母亲婚前就买下的一间小房子。
侯宇的母亲和陆景然的母亲是闺蜜，大学毕业没几年就一起买了一个小区的两户。
一间成为了陆景然的避难所，一间成了侯宇一家的栖息地。
当然，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侯宇承担起吃陆景然剩饭的义务。
侯妈妈想让陆景然多吃，不由分说每次都盛满满一大碗，压实了，摆在陆景然面前。
“尽量吃，吃不完还有臭小子呢。”
侯妈妈自知汤炖得不好，从不让陆景然喝，每次都炖一碗全家盯着侯宇喝下去。
五年过去了，陆景然从16岁起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家，每天混在侯宇家里，有时候会带他俩出门，别人一句“儿女双全，福气哦。”能让她乐半天。
男人都是猪蹄子，靠不住。陆景然默念，罗旭也就是个好看点的猪蹄子，再好看脱离不了本质。
默默瞥了眼旁边的侯宇，也不知道这只以后是谁家的猪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