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石之中的时候,头脑还算比较清醒,只感觉到全身剧烈地疼痛,身体也被沙石压住不能动弹,呼吸相当困难。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到越来越撑不住了,死亡的感觉猛烈地向我袭来。
这时,我的灵魂已经出窍,飘飘渺渺地离开我的身躯钻出沙石堆。
我发现矿井中被探照灯照一片通明,外面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手里拿着扩音器,正在指挥着突击队抢救被塌方所埋人员。
指挥长大声喊着,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受困人员!
很多人为了抢救我们,在拼命地挖着塌下来的沙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抢救人员也在三班倒地抢挖着塌方。一直到近四十个小时过去后的第三天早晨五点,才把我们三个毫无生息的尸体给挖了出来。
很快我们三人的尸体被矿难抢救突击队、队员抬出了矿井,放进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工棚里面。
我的灵魂也跟着飘了过来。这时天才开始蒙蒙亮,我看见爱梅姐带着我们三人的“亲属”早已经等在那里。
也不知道这伙人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
而这时候的我们三具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全身都被煤炭、泥沙和渗透出来的血液所包裹着,已经分不清楚谁与谁了。
很快有人打来水,把我们三具尸体进行了清洗,又给我们换上了干净的工作服。
这时候,爱梅姐才带着“亲属”们来认人。
爱梅姐指着我们说:“刘爷爷,这是你家顺子。张伯,这是你家润儿。王大婶,这是你家春喜。”
刘爷爷拉着一位老太太,来到我的躯体旁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顺子子呀、我的顺子呀!你怎么狠心地丢下爷爷奶奶就走了哟。你叫爷爷奶奶今后怎么活下去呀,我的顺子呀·····”
还有几个“家属”没打算哭喊的,爱梅姐走过去狠狠盯了他们一眼。那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地嚎哭叫起来。
顿时,工棚里响起了三家“亲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场听到的人,都无不流泪。
原来这餐馆老板娘王爱梅,还真的太有导演天赋了。在她的指挥下,这一出哭戏,还活灵活现地达到了悲天动地效果。
大概到了上午八点多钟的时候,我看见王俊仁、王忠义,神神秘秘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有三个“亲属”代表马上停止了哭喊,跟着王俊仁走出了工棚。
我想去看看他们到底又在搞什么鬼。于是乎,我的魂魄跟在他们后来漂浮而去。
他们几个出了工棚之后,站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步骤。
王俊仁说:“大家一定要从容对待,不能有丝毫松懈的地方。在抚恤金的的问题上,大家看我的眼色行事。该坚持的时候一定要坚持到底,到时候再见可而收。”
大家望着王俊仁点了一下头。王俊仁和王忠义这才带着一行人去了矿部办公楼,走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这时王俊仁指着在坐人对三位“亲属”介绍说:“这位是矿长,那位是安全科科长,那位是财务科科长。”
又指着三位“亲属”向矿部领导介绍说:“这三位,分别是死者刘顺子、张润儿、王春喜的亲属代表。”
大家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之后,会议也进入了正题。
首先是煤矿矿长讲话,他说:“首先我代表煤矿管委会,对三位死者的亲属表示了歉意和慰问!同志们,我们矿里又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的安全事故,三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这说明我们矿的安全生产意识还不够强·····”
看得出来矿长的讲话,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他希望大家坐下来,讨论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接下来财务科长,宣读了有关部门关于临时工、农民工,工伤事故的赔偿与抚恤金的条例。
根据这个条例。财务科长列了一个清单,三个死者每人可以一次性得到丧葬费、抚恤金共计两万零七十四元。
财务科长一宣布,会场里就炸开了锅。双方都争吵着互不想让。
财务科长说:“这个标准已经很高了,见你们都是附近的村民。考虑到地方关系,矿部商量就高不就低,才定下了这个标准的。”
一个上午的会议,就在争吵中草草收场。
最后决定下午两点,矿管委会召开领导小组会议。讨论抚恤金的问题,要求“亲属”都不得参加,于下午四点后再公布具体事宜。
吃过中餐,王俊仁把所有“亲属”们,都唆使去了办公楼。在办公楼又哭又闹的,搞得办公室人员根本就无法上班。
最后一直拖到下午六点多钟,才以每人八万元抚恤金结案。
王俊仁带着一行人去财务科,领取了二十四万元现金。之后才去去处理放在工棚里面的三具尸体。
有三个自称死者“亲属”的人,从外面拖来了三部人力板车,把三具尸体搬上板车。
说是按照他们这里的风俗习惯,死了亲人必须要拉回去。葬入祖坟山,才是对死者的尊重。
当三部板车拉着三具尸体准备离开矿部的时候,矿部有人点燃了炮竹。
在炮竹声中,三具尸体被拖出了煤矿大门。沿着公路向着一个山沟里走去。
再也没有人相送,也没有了哭声。估计这些“亲属们”跑到哪里分钱去了,都已经笑得合不上嘴了,哪还有心思管三具死尸呢?
我的魂魄始终跟在后面飘荡着。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三个拖板车的人,把我们三具尸体拖到大概离矿区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拿出铁锹开始挖坑,想把我们埋在这里。
这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此感到了恐惧。想痛哭一场,但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难道我们就这样客死异乡,今后我们的亲人,连我们的尸体都找不到了吗?
那我爷爷、奶奶,我媠娘、媠爷、姐姐、文娟,还有那么多爱我疼我的亲人、朋友他们怎么办?还有怀安哥和卫新,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呢?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的魂魄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三个挖坑的人却争吵以来。
原来他们并非那三家的什么亲人,而是用每人得了二十块钱,被请来处理我们三具尸体的。这时他们觉得要钱太少,自己吃了亏。
他们一边吵一边挖,半个小时过去了才挖了一个坑。
其中一个人说:“算了,把他们都埋在这一个坑里得了。”
“行,就这么着算了。”还一个也附和着。
就这样,他们准备把我们三个都抬起来,往一个坑里弄。
这时候有一个人,看见我们身上都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说:“这身工作服也还值几个钱。这样埋了太可惜,不如脱下来拿去卖了。”
于是,他们三人一起动手,把我们身上的工作服都给扒了下来。搞得我们每人只剩下一条短裤衩。
扒掉我们的衣裤之后,他们抬着我们一个个地往坑里弄去。我因为个子较高,被放在最上面。
眼看着一楸的泥土向我身上堆了上来。
突然,远处传来师父的喊叫声:“谌天,还不回自己身躯,更待何时?!”
此时,我感觉到魂魄的背部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然往我的躯体上扑了上去。
“哎哟!”我叫了一声,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诈尸了,诈尸了呀!”那三个人吓得惊恐万分地逃跑了。
我清醒过来之后,赶快把怀安哥和林卫新从坑里给拉了上来。
我摸了一下我的短裤衩,发现我插在裤衩上的两枚银针还在。赶快抽出银针,手模着穴位给他俩施针。
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把他俩也从黄泉路上給拉了回来。
休息了一会我问他俩:“怎么样,还能不能动。”
怀安哥和卫新慢慢地活动了一下,也坐了起来。
看来,我当时采取紧急防护措施,避开巨大石块打到我们身上,还是有些作用的。
我们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其实伤得不太严重。只是被埋在泥土中时间太久,窒息而失去了知觉。
好在那三个人只顾逃命的时候,并没有把我们的衣裤给带走。我把衣服拿过来,要他俩都把衣服都穿上。
穿上衣服后,林卫新说:“天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我说:“先去王爱梅的餐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于是我们三人原路返回,去了矿区大门口王爱梅的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