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身困桃源村(四)
暮尘的嘴角,出现了他早知如此的神秘微笑。
古云芝看到那笑容时,真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
她无数次在心底怒问:“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么无耻?!”
村民越发觉得,那两兄妹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但还是没有狠心将他们赶出村子。
村长无奈,召集村民开会表决。
最终决定,全村轮换,每日一家送一次食物给二人,以保证他们可以活下来。
就这样,他们如同两个乞丐,还成天等着村民,把食物送到门前。
有好些人,甚至直接把食物摆在门口,都不愿意进门。
饥饿是最为可怕的,尤其成为毫无修为的凡人之后,古云芝总是会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村民的生活本就是刚刚解决自家温饱,哪会有多余的食物送人?
所以,他们每次送来的那些剩饭剩菜,真的不够两人吃饱。
就这样,两个人天天跑到草屋外面,望着天空发呆。
不是在想什么伟大的事情,是真的无聊到无所事事,在对着空气发呆!
有时候,村里那些调皮的小孩,会跑来远远对着古云芝喊“丑八怪”。
有时候她会感到心痛,也有时候也会麻木到完全没有感觉。
摸着脸上的伤疤,她心中想道:“我确实丑,人家说的是事实!”
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一身邋遢的暮尘总是会扮起鬼脸,把那些调皮的小孩吓哭。
引来家长后,又免不了对他一番指指点点。
可现在的暮尘,又岂会在意这些?
所谓山中不知岁月,当两人又一次看到桃花开满山林,他们才知道,来此已经整整一年了。
对于凡间而言,一年就是一个四季轮回,一次新旧更替。
……
今日,两人如往常一样待在屋外发呆。
满山桃花真的非常艳美,但是他们早已经看腻了。
以他们现在颓废的心境,就算真的有仙境摆在面前,他们也会无动于衷。
今日,又轮到李婶来送饭。
所有村民里面,李婶总是比较关心二人,因为她一直觉得,那次是他们救了她的那双儿女。
她心怀感激,也让自己的儿女,一定要记住这些恩德。
所以,每次李婶送的食物都比较多。
有时候,还会有酒,用桃花酿的酒。
但是古云芝总是喝不到,因为暮尘总是把酒抢走。
今日,李婶又拿了酒来。
现在暮尘也懒得抢,因为他只要伸伸手,古云芝自然会把酒丢给他。
暮尘喜欢酒,古云芝在旁边把酒递上去。
这个画面,总是会让她想起以前,想起那个嗜酒如命的师傅。
所以,暮尘不给她酒喝,她也并不反感。
因为,在她递酒给他的时候,仿佛就已经喝到了往昔的酒。
李婶在一旁摇头。
她知道,这个酒古云芝一直都没喝到,所以今天,她特地准备了两瓶。
当暮尘仰头,沉醉在醉生梦死之中的时候,李婶变戏法一样,又从身后拿出了一瓶酒,偷偷塞到古云芝手上,示意她赶紧尝尝。
一年了,这真的是古云芝第一次喝到这个酒。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依稀记得上一次喝醉后,还做了一个梦,和师傅有关的梦。
古云芝不急不慢将手中的木塞拔去。
酒香扑鼻而来,仿若满眼桃花,古云芝轻轻仰头,将酒倒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酒,初入口中极为甘醇,划过咽喉却又非常辛辣,沉入腹中能让人感觉酐畅淋漓。
随着酒水入喉,古云芝的眉头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到最后又完全松开。
她的眼角,有泪滑落。
她抱着酒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古云芝如今的状态,让李婶不知所措,让暮尘更是紧张。
“叶儿姑娘你怎么了?难道是这酒不好喝?”
古云芝止住了哭声,她端起酒瓶再喝了一口,闭着眼睛,感受这酒中的那些回忆。
“李婶!这酒叫什么名字?”古云芝哽咽着问。
“它叫桃花酿!这就是桃山的桃花酿出来的酒。叶儿姑娘你没事吧?”
李婶依旧神情紧张。
“它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艾青’?”
“叶儿姑娘你怎么知道?”
古云芝止住了泪水,又喝了一口酒。
“能和我讲讲这酒的故事吗?”
暮尘看着情绪起伏不定的古云芝,心中也是疑惑。
虽然李婶也不明所以,但见古云芝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她便凯凯而谈。
“其实我们桃源村就这一种酒,叫法不同,寓意也不同,当我们平常拿来饮用的时候,就叫它桃花酿;
当我们村里的男人打猎归来,或者粮食丰收需要庆祝的时候,我们就叫他醉千里;
当村里有年轻人结婚生子,这种喜庆日子的时候,我们就叫它艾青,这种叫法和‘爱情’是谐音,寓意小两口幸福美满,一家人和和美美。”
……
后面李婶再说的话,古云芝都没听清楚。
当这个酒入喉的第一口,她就知道,白凡一定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因为她记得这个酒的味道!
记得白凡曾经告诉过她,这个酒的名字叫“艾青”!
记得他每次大醉,总会呼唤“叶儿”这个名字!
古云芝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对着酒瓶喃喃自语。
“师傅!你口中的‘叶儿’到底是谁?”
“你不就是叶儿吗?”
暮尘提着他手里的酒瓶,走过来坐在一旁,疑惑地看着古云芝。
“我不是‘叶儿’!我之所以叫叶儿,是因为师傅喝醉后,总会提到‘叶儿’。所以那时李婶问我,便随口说出我叫‘叶儿’。”
“师傅也会喝醉?”
古云芝摇摇手中的酒瓶。
“就是喝这个酒,艾青!”
暮尘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云芝此前会有这种表现。
“你是说师傅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他的眼神里突然露出希冀的光芒,脸上的颓废似乎也没那么明显了。
甚至突然直起了因这一年的习惯,而佝偻起来的腰身。
今天是一年以来,古云芝和暮尘对话最多的一天。
“我不知道!”
古云芝皱眉看着手中的酒瓶,似乎想一眼看透这酒中的秘密。
“这个酒,这个名字,不会同时出现在桃源村以外的地方。”
暮尘拿起酒瓶,在原地徘徊思索起来。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一定来过,师傅一定来过。”
古云芝闻言,眼神也逐渐有了闪亮的光泽。
“我们现在可以去问问村民,认不认识一个曾经叫‘叶儿’的人。只要找到这个‘叶儿’,可能一切就有了转机。”
“不!不!不!”
暮尘又停下了脚步,一年没有运转的大脑,依旧能将事情看得非常清晰,他皱眉分析着。
“流光山脉一百年才开启一次,这一百年来,尊上都在流光大陆的七宝琉璃宗,不可能中途进入桃源村,也就是说,就算师傅真的曾经来过桃源村,那也是一百年以前的事了。
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只有八十多岁。今天的我们,又怎么去找那个一百年前叫‘叶儿’的人?”
等暮尘说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又回到了先前的那种颓废的状态。
“难道师傅真是在百年前,从桃源村拿酒出去的吗?”
古云芝再也舍不得扔掉手中的酒瓶。
李婶看着二人喝了几口酒,就如此疯言疯语,心中虽是不知所以,但是说到这桃花酿,自然是她这酿酒的人最有发言权。
“叶儿姑娘,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从小就在桃源村长大,没有听说过另外一个叫‘叶儿’的人。
桃源村虽然有上千年的历史,但是桃花酿却是在几十年以前才发明出来的,所以说一百年前根本没有这个酒。
会不会也有另外一个像我们桃源村的地方,也有一个叫‘艾青’的挑花酿?”
听李婶说完,两人心中越发疑惑。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再也想不出任何头绪。
也许是这两个人堕落太久了,连命运也喜欢开一点玩笑,提醒一下,其实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都还能体会到那种仿佛看到希望,希望又突然幻灭的感觉。
两人又重新陷入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李婶临走的时候提醒二人,这几天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她已经准备了好几天的干粮,也送来了不少的酒。
因为这几天,村外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只要躲在屋子里,一般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在所有的村民们看来,古云芝和暮尘是两个残废,是需要保护的那一类人。
和那些老弱妇孺一样。
所以,每当有危险的时候,这一类人都应该呆在屋子里。
那些危险,将会由村里最强壮的年轻人去面对。
而李婶所说的这种危险,就是这十二尺凡台,每年都会爆发一次的兽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