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众人都在讨论林木之时,主角却坐在空荡的房顶上。
封常找到林木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月白长袍的少年对着月亮而坐,手中抚着一根玉笛,清辉撒在周围,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飘逸。
封常有那么一种错觉,只有他再走一步或是出声,那人就会乘风飞去。
封常还未曾从那如画的景色中惊醒,那对月而坐的少年却出声了:“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
说这话的时候,林木未回头。
封常惊醒,有些惊讶林木的耳力,但随即又立马释然,他知道林木觉不简单,武功觉不是他可比拟。
依言过去在林木身边坐下,本以想好的话却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正犹豫着,林木却是先开口。
“封常,和我一起走吧。”林木将手中的玉笛收了起来,转头看向了封常,眼睛清澈如旧。
封常没有想到林木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毫无准备的撞进那双眼睛,清澈里的真诚是那般让人心动。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他就要张口说好。
他相信,只有他此刻点头,林木就一定能说到做到。至于怎么走,他既然开口离开,必有解决之法。只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不是他贪念那红尘富贵,遮天权势,只是......
不过,若可能,他还是希望眼前的这个人离开。有着这般清澈眼睛的人,并不适合这里,能够离开,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想到这些,封常也认真地看着林木,回道:“林木,我相信你,无论是你所说的还是你的能力。只是,我不能答应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封常的回答林木并不意外,其实他看出来了,封常并不是一个贪念权势的人,但是他还留在这里,那必定是有不能走的理由。不过,想到那个人,并且猜到他们的结局,他还是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离开,不想放弃。
封常大概是不忍拒绝那双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终究还是开口解释:“因为我很需要一样东西,整个天下,唯独离王有。他已经答应,只有我完成这次任务,他就会答应我的要求。”
看着封常坚定地眼神,林木知道如果他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是不会和自己离开。或许,这就是命吧,各自有命,他并不能帮他改变。
如此想着,那想要挽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不禁感觉一阵凄凉。看着封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封常似乎看到了他心中的凄凉,开口转了话题:“不过,林木,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够离开这里,你并不适合这里。”
林木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封常。不过,这次,他只是看了一会,就转了视线看向了清冷的月光。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那抹凄凉已经被他很好的压在心底。
封常也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林木如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林木盯着月光看,他也看了过去。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看着月亮,慢慢地,气氛也竟变得祥和。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久到封常快要忘记时间的时候,看着月亮的林木却突然问:“这次皇上寿辰,离王是要亲自回京祝寿吗?”
林木的问题让封常有些意外,回头看了林木一眼,那张侧脸并没有什么不同。虽是对他这个问题意外,却还是回答:“不会,离王来繁城之时曾立誓,若不收回燕霞十二州,此生绝不回京。”
本是看着月亮的人,听到封常的话,瞳孔微微一缩。绝不回京,那那天窗户后面的那双眼睛,难道是他猜错了。不,就算那是他猜错了,可是那天秦鸣见到萧翊时,他们明明谈到了他。
可是,如果真的是离王。既然他不是回京,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巧合?这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燕霞十二州,寿辰,贺礼。林木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自己的猜测也不会错,肯定是有什么他没有想到。
封常并不知道林木心中的百般想法,见他良久不说话,以为他只是单纯的问问。虽是出了沙漠,夜晚却还是有些凉意,见林木只是穿了一件单衣,遂道:“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就会到无双城了,然后就是天龙城。听说那里曾是靖国都城,只是那里再也不见百余年前的繁荣。”
说到靖国,封常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惋惜,那是一个极度繁荣的国家,国运昌盛,只是终究还是没能逃脱灭国的命运。天下合久必分,或许这就是历史的规律吧。即使繁华如靖国,也不会例外。
封常不知道,此刻木七心中起伏丝毫不比他少。靖国都城,这四个字就像一把钥匙,让他瞬间想明白了之前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果然,只是他漏掉了一些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收回燕霞十二州,誓不回京。那么现在,离王是想要回京了吧。错了,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走这条路,或许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去燕霞十二州,那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想要让他们去京城,也不是去燕霞十二州,而是那里。
他一定知道那个地方。这突然想通的一切让林木背脊一阵发凉,若自己猜测的都是真的,那离王心思该是何等深沉。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封常:“天龙城人多吗?”
林木的问题让封常回过神来,对于他的问题,有些不解,但却还是如实相告:“天龙城虽不繁荣,人口却也不少。”
封常的回答让林木心中越发寒冷。这股寒冷让他更加坚信了心中的想法。不管他猜测的对不对,他都一定要去看看。若真是那般,他绝对不能让他发生。
心中打定注意,林木神色如旧站了起来,飞身下了屋顶:“夜深了,休息吧。”
封常有些跟不上林木的思维,却见他已经下去,也不再做他想,一起飞身离开。
等他进屋时,林木已经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在屋中站了一会,想要询问他什么时候离开,最终却还是没有问出口,转身也在自己的床上躺下。
白天的事情让大家都身心疲惫,但这并代表他们晚上能睡个好觉。林木和封常躺下不到一个时辰,屋外的风声就开始变得不正常。
封常似乎没有听到,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熟睡。林木听到却没有起身,依旧闭着眼睛睡着。
一盏茶过后,外面的声音更加明显,很快便有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
封常猛地坐起,兵器也已经出鞘。在看到林木依旧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些意外。随即似乎在空气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香气,瞬间明白了,急忙过去,想要叫醒他。
“林木,林木,醒醒,快醒醒......”
林木还未曾醒,就有人从窗外飞了进来,直接跌落在地上。借着月光,封常认出那人是绮娘。从她的呼吸不难听出她伤的不轻。
封常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萧翊加了内力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林木,保护好绮娘。”
本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动作如风一般到了绮娘的身边,扯着她躲过了追进来的几枚暗器。
见林木醒过来,封常松了一口气,询问:“你没事吧?”
林木回头看向他,道:“没事。这里有我,你出去帮忙。”
封常见他说话并无异样,放下心来。听见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朝着林木点了点头,快速出去帮忙。随后,林木又带着绮娘躲过了几枚飞镖。随后,他带着她出了房间,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并没有加入纷乱的战局,而是带着绮娘飞身上了屋顶,神色淡漠地看着下面。
绮娘显然是有些惊魂未定,被林木带到屋顶上站着,呼吸还有些紊乱。她一直紧张地看着下面,即使身边有了林木,她也还没能从刚刚与死神一度插身而过的惊吓回过神来。
精神高度集中,一直盯着下面的她并不知道,此刻站在她身边,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下面的林木右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此刻,只要他的手稍稍一动,那把匕首就可以划破她美丽的脖子。她更不知道,那把匕首的目标也正是她的脖子,死神离她再次只有一步之遥。
“林木,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绮娘眼睛依旧看着下面,却是突然开口。
绮娘突然的话让林木收住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她,只见她没有看他,却是继续道:“若是没有你,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我了。”
林木不知道绮娘突然为何会他说这些,本欲说是职责之内。绮娘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着:“其实,在王爷抓到我的那天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就算我现在不死,到了那里,也不会再活下来。”
绮娘的话听着向是感慨,更多的是透着无奈和凄凉。
这样的语气让林木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正好看见她眼睛里的无奈和对生命的讽刺,还有已经预知死亡的绝望。那般语气,那般眼神,让林木收了手中的匕首。
即使这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眼前这个仿佛历经万丈风尘的女人,此刻让他无法坚持那个决定。其实,这并不是她的错。
林木没有回话,他的身份并不应该发表什么,他也不想说什么。
林木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绮娘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木讷,见他不答话也没有怪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她也已经觉察到自己失言了,那些话要是让他人听去,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想和身边这个木讷的少年说说。于是,她也不再言语。
绮娘重新将视线放在下面的人身上,林木却是如不经意的转了视线。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扫,却将整个客栈都收入眼底。
萧翊就站屋檐下,纵观着全局。韩三公子和另外一少年在他身边,并没有要加入战局的意思。顾寻影手中的银鞭美丽的飞舞着,每一鞭却都是带着所向披靡之势,柳瑶芊和其余的人也都在战局之中,却惟独岐山二老不见身影。
后院马厩已经是火光冲天,战马嘶鸣,在这混乱的局面也不容人忽视。这次来的人不少,借着交替的火光和月光,林木发现那些黑衣人在整个客栈里穿梭着,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林木注意到三楼最外面的房间里门窗紧闭,有微弱的烛火摇曳,丝毫不为外面情况所影响。
只是,这一切都是表象而已。在心里数了三声,预想得到了证实。那些搜索的黑衣人很快找到了那间房间。只可惜那些人没能再走出来。
看到岐山二老陆续从那间房里走出来,林木清澈的双眼有那么一丝不明笑意快速地滑过,速度之快,堪比天际滑过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