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有眼力的护卫上前扶走了王耀宗。
王耀宗一被扶走，秦鸣再也不能抑制心中的愤怒，一脚踢翻了路边的一盆开的正艳的牡丹，表情扭曲，“妈的，林木，老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否则难泄他心头之恨。
夙月笙抱胸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却语带不屑的吐出一句：“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秦鸣一听，立马拦住了他的去路，目光凶狠，表情扭曲，道：“你他妈的说什么？”
显然，夙月笙的话激怒了他，更准确的说是他的不屑激怒了他。
扶苏看着火药味明显的两人有些头疼，要看秦鸣就要发难，急忙上前挡在二人中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难道是还想要打一架吗？”
夙月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绕开两人，打算离开。
秦鸣最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又想拦住他，却是被扶苏拦了下来。扶苏不管他扭曲的表情怒斥到：“好了，鸣，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雷君炎，找到林木。”
提到林木，秦鸣的表情不受控制的变得更加扭曲。随即他想到了楚墨离那迫人的视线，知道扶苏的意思。寻找林木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否则将被千刀万剐的就是他了。
愤恨地看了月笙的背影一眼，又看了一眼扶苏，很不友善地扒开他挡住自己的手臂，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扶苏有些头疼的看着他离开，也收起心思，赶忙和安静的站在一旁的莫千殇也去办楚墨离吩咐的事情。
因为上次来过，水灵光走进后山更是轻车熟路。城主府紧张搜府时，她已经穿过瀑布，游过寒潭，摸索过了山道，终于抵达地宫。
硕大的南海夜明珠方便了进来的人，水灵光屏息听了一会，没有听到声响和气息。
思考过后，水灵光拐进了左侧的甬道，小心翼翼的向前，脚步落地无声。
大约走了一炷香，她到了地宫正殿，扭开石门的机关。
大殿被夜明珠照亮，殿内四根柱子上金龙环绕，活灵活现。正中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具枯骨。
水灵光步上台阶，那枯骨上未被风化的衣服上依稀可见金线织绣的五爪金龙。
史书记载，靖国德宗上元五年春，定国大将军水灵光病逝，诸侯国纷纷自立为王，昌神侯叶公言诚为保社稷，出庙堂，入军营，鞠躬尽瘁。
上元七年冬，昌神侯因忧思天下，积劳成疾，重病不愈，病逝京都。至此，靖国王朝、军中再无可掌管大势之人。
上元八年二月，群雄逐鹿，天下四分，青、蜀、周、夏纷纷起战，靖国两百年基业尽数消散。京都被占，王侯宗室皆被四国将士斩杀，然却未发现德宗踪迹。
余后一年，四国联手搜寻德宗踪迹，却无所进展。之后多年，德宗再未出现。众人皆云，德宗已逝。
林木看着金座上的枯骨，不难猜测，此人定是德宗无疑了。
从尸身和跌落一旁的宝剑来看，当日他必定是狼狈逃至这地宫中，却深感复国无望，自裁于这大殿之中。
国家虽亡，但却算是保存了他的君王气度，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水灵光心情复杂，不知这该算是君臣再见，还是故魂重逢。
她退后一步，双膝跪地，按着靖国礼仪朝着德宗尸身恭敬地拜了三拜。
靖国存世两百余载，历经风霜雪雨，君王再无太宗之贤能。她毒发那日，便已猜到靖国结局，却不曾想，故国竟会败得的如此之快。
不过，已过百年，各人功过，早已无意义。
德宗贤不配位，却也仁爱百姓。无论为臣为民，也当得起她这三拜。
再起身时，她的双眼已经恢复往日清明。她环视了大殿一周，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心中暗道，难道绮娘还未发现这里。
正如此想着，口鼻间却闻到了一丝刺鼻的味道。
隐约间，似乎有些熟悉。
循着味道找了过去，味道越来越浓。
她心中一震，终想起这味道为何熟悉。那刺鼻的味道正是硝石硫磺的味道。
火药。
绮娘他们已经来过这儿。
水灵光瞳孔一缩，心中震惊，赶紧在大殿中找了起来。不过走了两步，她便在大殿的东南角发现大堆火药，沿着引线，又在殿中各处发现了不少一样的东西。
收拾起引线，正准备去另外的地方。却听见有几声压抑的咳嗽通过地宫的弯弯绕绕到达她的耳边。
她判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出了大门，朝着咳嗽传来的地方而去。
地宫多处都有夜明珠照明，没有夜明珠的地方，放着鲛油的长明灯也已被人点燃。
整座地宫的机关已被绮娘清理的差不多，水灵光又深知这地宫构造和机关所在，于是很快到了绮娘所在。
绮娘所处之地是地宫的一座偏殿，殿门打开，林木到时，她正小心翼翼的将火药放在殿力的立柱旁边。
“离王是要炸了整座地宫，还是要炸毁天龙城？”
“谁？”
水灵光突然出声，绮娘吓了一跳，手中的引线掉落在地。
绮娘没曾想会有他人出现在这座地宫里，她看着殿外那个清瘦的月白身影，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那脚步不急不躁，落地无声。慢慢的，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出现在灯火下。
“是你。”绮娘的害怕变成了惊讶，她没有想到朝她走来的人竟然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林木。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想不明白林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询问出声。
水灵光并不作答，依旧执着问着之前的问题：“离王是要炸了整座地宫，还是要炸毁天龙城？”
最开始绮娘因太过震惊林木的出现，忽视了他的问题。如此他再次询问，她回过神来。
不过，这更让她震惊：“你怎么知道王爷他要炸掉地宫？”
水灵光心中震撼：“他真的要毁了这一城的人？”
绮娘惊觉自己说漏嘴，下意识朝各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正要说话，却听水灵光有些急切的质问：“那可是一座城，里面百姓千千万万，姑娘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悯吗？”
绮娘回过神来，却有些疯癫：“怜悯谁？”
“天龙城千千万万百姓。”
“为何？”
“战争残酷，百姓无辜，老人无辜，妇女无辜，稚子更无辜。”
“哈哈哈......他们都无辜，那我呢，我怜悯他们，谁又来怜悯我，怜悯我闫家遗孤。”
绮娘的声音自带娇媚，听着让人酥麻，却带着悲凉。说到后面，她的话语变重，多了明显的讽刺。
水灵光抓住重点，“离王抓了你的家人威胁你？”
水灵光记得王府书阁中有记载，闫家被仇家所灭，但也有几个幼小儿童侥幸生还。只是，最后各自颠沛流离，闫家再未能重现当日辉煌。
听绮娘所言，她会答应帮楚默离做事，应当是和她们家族的遗孤脱不了关系。楚默离贵为亲王，镇守一方，朝堂江湖皆有势力，若要找几个闫家遗孤定不是难事。
有如此筹码在手，绮娘也自然是会心甘情愿付力了。
绮娘震惊她竟会猜测的如此之准，却也不愿与他多聊，冷声呵斥：“你若不想死在这儿，就赶快走吧。”
按说绮娘不该放林木离开，但念在林木曾经救过她，又深知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故想让他快点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他现在不走，到时候秦鸣或者夙月笙进来估计他想走也走不了。
她也不想和林木有过多纠缠，蹲下身就去弄还未弄好的火药。
水灵光没有走，淡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姑娘在乎家人，但姑娘可曾想过，天龙城中的每一个人也都是有家人的。他们有父母，他们有妻儿，她们有相公，他们有在乎之人。”
绮娘摆放火药的手一顿，最终却是沉默着继续。
水灵光在心中叹息一声，考虑着是先拆火药，还是先将她除掉，她开始后悔那晚的仁慈。
手上内力凝聚，正要动手，却听绮娘出声：“王爷早在日前放出消息，天龙城埋有靖国宝藏，得者可得天下。他让我拆除地宫机关，埋放炸药，就是为了除掉那些觊觎宝藏的各国政敌。此处远离城都，毁掉并不会伤害城中百姓性命。”
水灵光撤掉掌中内力，道：“姑娘可知，这地宫所建何处？”
绮娘停下手中动作，反过身来，不解他此问何意，却还是回应：“城郊破庙之下，悬壁之中。”
水灵光双眼淡漠却清澈，“此地宫建于归雁山下，所用材料，皆和靖国皇宫无异，占地却是皇宫两倍不止，占据整个归雁山，姑娘所见之处，不过其中二三。并且，该地宫紧连靖国皇陵。若炸毁，整个天龙城都将倾覆。”
绮娘双眼呆滞，蹭的起身，“不可能。”
水灵光不管她，继续淡漠说道：“离王放出地宫宝藏的消息的确是为了引政敌前来，然后将他们一同消灭。但是，他的局远不止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