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凌晨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撤去,口中微微吐出一口气来。双手仿佛僵住了似的,极细微地颤抖着。
这并非是凌晨的实力不足,仅仅是因为“心”的差距。
说到底,现在的凌晨就恍若一个拿着核弹发射器的婴儿,有能力毁灭一切,却不知如何善加利用,也根本没有那般战意。虽说与众多野兽,甚至是那种基因变异的巨猪都可战而胜之,可真正与人为敌...凌晨做不到将现实看成游戏、将人视为NPC。
他的心终究是无数年前被封进培养罐的那个孩子的心。
“嚯?”
鹫看着凌晨的样子,皱了皱眉,并未真的一拳砸在凌晨的胸膛上。
“我说啊,你这是怎么啦?”
鹫抬起手在凌晨面前晃了晃:“再不反映的话我可把你打下去了哦?”
可凌晨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既然这样的话——”
鹫收手转身,下一个瞬间,鹫的拳头便毫无保留的砸在了凌晨的脸上。
“凌晨!”
台下,螭在看到凌晨呆在台上不动时就站了起来,他实在不懂为什么凌晨连反扑都没有,完全被鹫压着打。毕竟在螭的心中,凌晨就算是打不过鹫,至少也是个能硬拼上几十百把招的水准啊!可现在...
转眼间,鹫的拳头已经将凌晨轰得倒飞了出去。
在台上稳稳站着的鹫默默地看着凌晨,憋了半天才皱着眉头吐出一句:“这小子身体是皮实了,可这心里...”
“唉...”
之前信誓旦旦的娲早就已经冲到了比赛台边,她并不知道无论输赢凌晨都可以和自己在一起,此时的她站在台边,手轻轻搭在台壁上,仰头看着凌晨,泫然欲泣。
“凌晨...”
娲幽幽的叹了一句,再无下文。
而倒飞出的凌晨脑中正像走马灯一样的回放着他苏醒后的经历。
他就像置身于一片沼泽之中不断下沉着,沼泽中的污泥顺着凌晨的鼻子嘴巴甚至是浑身的毛孔侵入,像是要让他溺毙一般。而凌晨没有挣扎,他仰着头,脑海中闪烁着那些熟悉的、亲近的嬉笑怒骂着的脸,看着自己认识一个个朋友,看着自己奋力地与诸多猛兽搏杀,凌晨茫然着。
他感受着自己渐渐沉没,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吧?
凌晨不知怎的开始觉得异常的孤独与恐惧,可他却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动弹不得。他开始啜泣,他的心慢慢冰冷下来。
忽然,耳边似有似无的传来一声低吟,似乎是在叫着自己?
凌晨脑中渐渐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
是娲?是华胥?还是...
妈妈!
凌晨仿佛惊醒一般竭力挣扎着,不经意间就将自己所有的能力全部用上,他像是抓住了什么,他的眼前父亲与母亲的面容忽明忽暗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恍然间,凌晨看见自己的母亲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嘴巴开合着,过了好一会儿凌晨才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些:“...晨儿,你要活下去...”
“...不放弃...”
“我们...活...”
“...睁眼...醒来!”
黑暗中,凌晨听着这断断续续的话语,生的意志倏忽间勃发了起来。他不住地挣扎着,手不停地向上划动着。
“我...给我醒过来!给我睁开!”
嗡!
一道光芒在凌晨的眼前绽放。
忽然被猛烈的阳光一照,凌晨不由自主地眯了眼,晃了晃头,将脑中残留着的迷蒙甩开。
不知怎的,凌晨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总感觉自己像是手抓着吊在什么上面似的,而且...边上好吵啊...
费力的睁开眼,眼中出现的画面还是有些朦胧。凌晨突然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挂住了,扭动着身子挣了两下,凌晨回过头看去——
“晨...”
娲的眸中泛着泪光,仰着头看着他,双手抱住他的腿。
“咝——”
凌晨再次晃了晃脑袋,他的头还是时不时就会刺痛几下。
“娲,你松开~”
“不!我不要!”
“你松开!”
“不...”
凌晨苦笑着劝着,可娲却怎么都不肯松开。
这时,螭也跑过来了,凌晨心中一喜,抬起没有扣住比赛台边缘的那只手朝着螭摆了摆:“螭,你赶紧过来让娲松手!”
可螭跑过来后,脸上却写满了犹豫:“凌晨...你下来吧...鹫叔只是过来测试的,不影响你们俩的...”
“你...”
凌晨听着这话,牙都快咬碎了。正巧这时候鹫也慢慢踱着步子过来了:“哟?你还没下去啊!”
鹫哈哈一笑,蹲下身来:“你小子之前不跑现在搁这儿逞能来了?”
“切...”
凌晨咂了咂嘴,刚准备说些什么,华胥又走过来了。
烦躁地将话咽进肚子里,凌晨心中恼着,这是开会吗?一次来这么多人...
不料,华胥看着娲,抿了抿嘴,沉声道:“娲,你放开!”
“我不!”娲偏头看向华胥,眼一横就应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华胥听着娲这般直抒胸臆,一口牙咬出“咔咔”的声音,差点儿就这么全给咬碎了。脸抽了抽,华胥利落地转过身去:“好啊~那就看看总是有你这么护着他,他还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地男人,而不是一个稍微壮实点的劳动力~~”
说完,华胥就这么带着一身戾气走了,边上的华胥族人们甚至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自动为她让了条路出来。
而娲听了,仿佛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松开手退了两步,向凌晨强笑几声:“那你去吧...我等你。”
“...”
“嗯!”
凌晨犹豫一下,郑重地向娲点了点头,手一用劲,便翻身回到了比赛台上。
“小子,你确定吗?”比赛台上,鹫盘腿坐着,双手撑着膝盖,眉头紧锁着看着凌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次你如果再像之前那样,我可不会留手了,保证一拳下去就能让你‘摸不着头脑’!”
说着,鹫站了起来,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可并非是那么友善啊,凌晨甚至从中嗅到了几分血腥味。
“啧!”
凌晨脚下不退反进,咂了下嘴便皱着眉头迎了上去。双拳慢慢攥紧,凌晨仿佛在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下都能听到自己骨节发出的清脆响声,甚至连紧握时指甲慢慢陷进皮肉的痛感都是这般清晰。
深吸两口气,凌晨的双脚轻掂,将身体舒展开来。
而比赛台另一边的鹫同样如此,他慢慢将身体放低,背脊处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
场间的嘈杂随着二人气势的沉淀渐渐安静下来,不多时便只余下了众人或急或缓的呼吸声。
“准备好了吗,小家伙...”
“你觉得呢...”
二人相视一笑,微微翕动的嘴唇酝酿着危险的讯号——
“那就...”
“战!”